大明王侯-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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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骨气!”黄子澄凛然不惧,像一头倔强的老牛一般,低着头朝朱棣狠狠撞了过来。
“疯了!这老家伙疯了!”
朱棣气急败坏的扼住黄子澄的脖子,黄子澄也不甘示弱的抓住朱棣的头发,两人姿势难看的再次厮打在一起。
黄子澄身后的家丁护院见老爷动了手,顿时群情激愤,大声嚷嚷叫骂着,举起棍棒便冲了上来。
朱棣身后的侍卫亲军也不含糊,他们是正经的军伍出身,自是丝毫不怵阵仗,不待朱棣吩咐,锵的一声,刀剑纷纷出鞘,上前团团护住朱棣,开始与黄子澄的家丁护院紧张对峙,双方剑拔弩张,群殴一触即发。
而侍卫们围成的圈子内,黄子澄和朱棣像两个撒泼的小孩一般,一个扼脖子,一个抓头发,双方展开了生动精彩的自由式单挑。
燕王别院门口不远的阴暗处,还有一大群人在静静的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萧大人,咱们什么时候上去劝架呀?”
看着曾经效忠的对象燕王殿下形象难看如同市井泼皮一般与黄子澄扭打在一起,曹毅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曾经作为弃子被燕王所牺牲,曹毅早已把自己当作死过一次的人了,曾经种种,已是前世云烟,与他再无瓜葛,他现在的身份,是锦衣卫千户,萧凡得力的手下,兼他的朋友。
黑暗中,萧凡一双星目闪闪泛着兴奋的光芒。
“哎哎,曹大哥,看见没?他们动手打起来了……”萧凡兴奋的拍了拍曹毅的肩。
“早在意料之中了,大人你今晚设计的这一出戏,不就是为了看这个场面吗?”曹毅暗里翻了翻白眼。
明明是他一手策划的,现在的语气却好象他碰巧看见,适逢其会似的,曹毅再一次发现,那副斯文君子的皮囊下,藏着一个多么不要脸的卑鄙灵魂了。
萧凡浑然不觉被人鄙视,仍旧兴奋道:“快看快看,黄子澄咬人了,看不出这老家伙平日里道貌岸然,打起架来却如此凶猛,简直是个斯文败类……”
曹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论起斯文败类,这世上谁比萧凡更有资格担当?这位萧大人谦虚大发了。
“大人,咱们再不上去劝架,那两帮人就会打起来了,他们手里都抄着家伙,很容易出人命的,京师出了人命,事情可就闹大了。”曹毅有些焦急的提醒道。
萧凡想了想,点头道:“不错,咱们该上去了,天子脚下,两个位高权重之人居然像泼妇一般厮打,大失朝廷体统仪态,我得教教他们什么叫君子……”
曹毅擦汗:“…………”
其实萧凡多希望这两人PK当场同归于尽啊,一个将来是暗藏祸心的造反王爷,另一个是标榜忠义的蠢臣,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是攻,一个是受,朱允炆丢了江山,此二人是罪魁祸首,他们若死了该多好,果真如此的话,他们的死是伟大的,省心的,重于泰山的……
很可惜,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若真让他们PK至死的话,老朱恐怕会第一个杀了他,给这两位陪葬。
不甘不愿的挥了挥手,萧凡站直了身子,他身后的近百名锦衣校尉得了命令,顿时分成两队从阴暗的角落冲了出来,然后他们绣春刀出鞘,一齐指着燕王别院门口互相对峙的两拨人,以及仍在厮打不休的朱棣和黄子澄。
互相对峙中的两拨人被忽然而至的锦衣校尉吓到了,这里毕竟是京师,锦衣卫恶名远扬多年,被他们用刀指着可不是件愉快的事,于是双方很有默契的同时解除了对峙状态,接着朝后退开几步。
萧凡走在后面,远远站定之后,鼻孔朝天大喝道:“锦衣卫镇抚司办案,闲人退避!”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而且还是大半夜,哪里来的闲人?
“京师皇城,天子脚下,尔等聚众持械,可是要造反么?”
萧凡的第二句话终于起了作用,“造反”这顶帽子实在太大了,没人戴得起。
于是话音刚落,所有人手中的刀剑棍棒立马像烫了手似的,赶紧扔到了地上,然后众人非常有默契的同时抬高了双手,以示自己绿色环保无公害。
见刚才凶恶如野兽的持械双方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乖宝宝,萧凡这才放心的往前走了几步。
场地正中,黄子澄和朱棣对忽然而至的锦衣卫视而不见,仍旧执拗的一个扼脖子,一个抓头发,两人恶狠狠的对视着,眼中布满了狰狞可怖的血丝。
萧凡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们怎么回事?没听见本官的话吗?快松手,不然把你们都拿进诏狱!”
朱棣厉声道:“姓黄的,听到了吗?叫你松手呢,你来本王别院寻衅的事儿,本王慢慢跟你算!”
黄子澄朝朱棣吐了口口水,恶声道:“呸!恶人先告状,若非你这奸贼先欺辱老夫,老夫怎会找上门来讨公道?你先把手松开!”
“想得美!凭什么叫我先松手?是你先动手的。”
“你松开!”
“本王绝不!你先松!”
“你松!”
“你松!”
萧凡眼含笑意的看着王爷和儒臣的PK,心中大是舒爽畅快。
所谓历史名人,原来也就这么回事,偶然与必然的结合,造就了他们千古的名声,其实说到本质,大家都吃五谷杂粮,都会生老病死,都有撒泼耍赖抡王八拳的时候,谁比谁高贵?
今天算是达到目的了,眼前这一幕足够让他的下半生回味无穷,自古知识分子的运气都是特别差的,圣人说君子可欺之以方,估计也是圣人特别倒霉的时候发出的一句人生感慨。
黄子澄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今晚他的一切倒霉遭遇,起因只是由于他骂了几句锦衣卫萧同知,恰好这位萧同知的气量跟少林方丈梦遗大师一样,不怎么宽广。
拨乱不能反正,已经是巨大的悲哀,更悲哀的是,晚上还遭到了萧同知残酷无情且下作的报复,最最悲哀的是,黄先生貌似认错了幕后元凶……
萧凡有种想把他和李景隆之间划上等号的冲动,又觉得这样比对不太贴切,毕竟智商这东西很复杂,有的人是天生低,比如李景隆这样的,有的人是读书读傻了,比如黄子澄这样的。
“咳咳,二位,你们还是松手吧,有个事情我得先告诉你们,为了能更准确的记录京师各种罪案的现场发生情况,锦衣卫出动之时,每百户将携带画师一名,将案发现场的发生情况准确生动的画下来,然后交给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存档,二位厮打斗殴的飒爽英姿恐怕已经被画师画下来了……”
两位扭抱姿势很暧昧很基情的历史名人闻言顿时一楞,接着两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一下分别弹出老远。
萧凡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扭过头,萧凡看向黄子澄,见他穿着一身满是污秽粪便的里衣,头发散乱的披着,脸上又是血又是粪,很难形容他这副模样到底有多狼狈。
萧凡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讶异道:“黄先生,您这是怎么了?燕王把您扔猪圈里去了?”
黄子澄一瞪眼:“他敢!老夫跟他拼了!”
朱棣揉着被抓疼的头皮冷笑道:“本王可没本事养这么瘦的猪。”
黄子澄大怒:“老夫再跟你拼了!”
萧凡大喝:“画师!”
两人立马收敛。
接着两位大人物身边的侍卫家丁不乐意了,又开始互相叫骂起来。
再然后锦衣校尉又拔刀恐吓……
…………
…………
场面很混乱……
萧凡很头疼,场面太乱不合他的本意,毕竟这事儿属于他私人性质的报复,动静闹大了若被老朱知道,恐怕后果不太妙,他这算是公器私用,兼……制造恐怖袭击?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凡叹了口气,明朝真有意思,大半夜一拨又一拨的人晚上不睡觉,满大街到处瞎跑,难道老朱有在京师开夜总会的想法?
一队穿着飞鱼服的锦衣亲军奔跑着朝萧凡他们这边过来,为首的人骑着马,穿着四品文官官袍,跨坐在马背上,被颠得愁眉苦脸。
老熟人了,解缙。
锦衣亲军跑到离萧凡不远处便停下,解缙哆嗦着下了马,龇牙咧嘴了一阵才缓过劲来,然后蹒跚走到萧凡面前。
萧凡朝他挑了挑眉毛:“路过?”
“……不是。”
“你不会还干那些跑腿打杂传话之类的事吧?”
解缙尴尬的擦着汗:“……晚上奉诏在文华殿校书,结果宫里的公公让我出宫门宣旨,呵呵,其实我正经的职司是翰林修撰,每次宣旨都是被我正巧赶上了……”
事实再次证明,知识分子的运气是特别背的,这不,又来一个……
“这回给谁宣旨?”萧凡斜眼看着他。
解缙伸出手指头,然后凌空划了一个半圆,把在场所有人都划进去了,跟向人间撒播爱的耶稣似的:“……给你们所有人。”
然后只听一片扑通扑通的跪地声,所有人都跪下了。
萧凡也只好跟着跪,他的心徒然抽了几下。
朱元璋知道有王爷和大臣斗殴这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京城,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但他不会那么快就知道这事儿是我策划的吧?这罪过可小不了,挨十记廷杖估计不太够……
解缙清了清嗓子,道:“天子口谕:尔等一个是朝中重臣,一个是朕之皇子,深夜聚众打斗,实大失朝廷体统,徒增民间笑柄,殊为可憎可恨!朕甚忿之,故,此事交锦衣卫同知萧凡处置发落,你二人须俱从之,若不遵萧爱卿发落者,以违旨论。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道。
朱棣脸色有些发白的站起身,这时他才记起道衍叮嘱他的话,收敛锋芒,勿惹是非。
貌似他做的事情跟收敛锋芒没有半点关系,可是说是轰轰烈烈……
萧凡却楞了,老朱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从现身到现在,总共才不过两柱香时辰,老朱是怎么知道我在场的?今晚策划这事儿的幕后黑手是我,这事儿老朱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萧凡糊涂了,更让他糊涂的是,老朱怎么会让他来处理这事?当事人一个是四品翰林,另一个是尊贵皇子,无论哪一个站出来都压他不止一头,老朱要他来处理这两人,怎么处理?
一件原本很简单的报复事件,现在好象变得有点复杂了……
“来人啊,把这两位带回镇抚司衙门……”
萧凡话还没说完,解缙又凑上来低声道:“萧大人且慢,陛下另有一道密旨给你……”
“密旨里说什么?”
“……所谓密旨,就是指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都不能看的,你问我,我问谁去?”解缙白了他一眼,然后从袖里掏出一封打好了火漆的密信。
萧凡怀着忐忑的心情,惴惴不安的撕开火漆,此刻的感觉有点像在看法院给自己的判决书……
解缙识趣的退开了几步以避嫌。
萧凡展开密旨,凝目看去,顿时吃了一惊,只见纸笺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适可而止。”
这下萧凡明白了,他明白老朱其实比他更明白,京师这块地方,甭管再含蓄的阴谋诡计,都逃不过老朱的耳目,相比之下,老朱其实不太适合当皇帝,他更适合当锦衣卫的特务头子……
来不及揣摩这四个字的内中含义,他只知道自己露馅儿了,想在这位人老成精的开国皇帝眼皮子底下玩小聪明,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敢情一大帮人忙活了一整个晚上,自以为阴谋得逞,既让黄子澄得了教训,解了被骂之恨,又能成功的嫁祸给朱棣,顺便阴他一下,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