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理想国-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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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不算美艳,然而眉眼间有一种端正的气质,却毫不死板。她是个有智慧的女人,识大局,知进退,从不纠缠或者故作悲切。
然而这一刻,他仍然看到她眼底弥散不去的伤。他觉得痛惜,却无可奈何。
无论如何,即使在最激情的时刻,他大脑里一片空白,也忍不住想起那张清矍的脸,眼眸慧黠,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有一股从容不迫的书生意气。
他们相遇在彼此最意气风发的时间。一个满腔热血要仗剑天涯,一个壮志雄心建白银帝国。当时在迷宫似的大楼角落里,两人错肩的霎那,宋祁瞥见年轻人嘴角的一抹傲然清笑,眼底便燃起炽烈的火来。
他有自命不凡的资本,亦有精心谋划的耐性。
所以最终他在遭遇撤稿的谢沉钩面前出现时,这个初遭剧变的年轻人抬起脸,眼底全是信仰迸裂的悲意。他弯腰吻下去,耳畔听得他心底一声自暴自弃的哀鸣。
男人跟女人不同,他们的呻吟通常出自真实的难耐而不是造作的引诱。因此,当宋祁一想到这种声音发自身下那个一贯克制的男人时,就难以自制的激动,动作也格外疯狂,甚至说得上粗暴。
看到纯净的东西就有打碎的冲动,不管是玻璃还是水晶,这也许是宋祁生而俱来的顽劣。他要打碎谢沉钩,用自己的身体将他那充满理性的禁欲的大脑里烙上自己的影子,让他此生永不能擦去。他们的每一场欢爱都更近似缠斗。随着相处的深入,他发现谢沉钩并不会一味的隐忍。当最初的矜持过去,甚至偶尔会暴戾。那种暴戾隐藏在冷静自持之下,一旦出现便如冰原下窜出的火焰,分外凛冽。他会在自己刻意拖延时间时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挑起一角眼尾,微微半开的眼眸里一股压不住的烦躁,然后将自己狠狠压向他的身体。猛烈的疼痛让两个人都不能控制的颤抖,他的嘴角因这突如其来的快感而浮起报复性的笑,混合着自残的快意,与情'欲的迷茫。
这样的谢沉钩让宋祁无法放手。
他极珍视他,就如同他珍视他的梦想。宋祁从学生时代就没有信仰,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恒久的东西。他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而唯有自己手里捏紧的东西才能给他安慰。
那些日子过后,他并未能捏紧谢沉钩在手心。他们在工作与生活里一再见面,吃饭,聊天,甚至上床。无数个夜里;他们身体交叠、汗流浃背时宋祁看着谢沉钩的脸,他的嘴角总隐着自虐式的笑,或许又有报复着谁的意思。
他在那些夜里反复触及到年轻记者的灵魂,那只奔突不得解脱的困兽,在良知和理性中挣扎嘶吼。
可以碰触,却无法安慰。
这种血淋淋的观望让他觉得冷,于是当他也有压力无法排解时,手机里安然卧着朱云的电话。
彼时的朱云还在新闻战线上做着一枚新星。她兼具了女性的细腻敏感,又具有跳脱的思维与柔韧。这使得她在《七日谈》严肃的氛围里独辟蹊径,为这个厚重的媒体在崛起的新世代读者群里打开一条灵动的路。
朱云没有那么偏激。她对经营的需要十分配合,当宋祁出于客户公关的需要,拉着她去做一些软文的采访,她虽然嘴里推辞,翌日仍然化了淡妆等宋祁来接。
有天夜里宋祁帮她揉着酸痛的后腰,黑暗里忽然叹息,“我为什么没有爱上你。”
朱云趴在那里,将脸埋进枕头里,半晌没有说话。而后她轻轻笑起来,笑得肩头抖动不止。
那一刻她忽然对三个人的命运看得清晰,无人有罪,也并非无辜。三个人总会有这样的交际,好比三条无心设计的路,在某时刻交叉了,然后各自延伸到另外的方向。
“为什么说到爱呢宋祁?”她笑着问,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你爱他吗?”
身边的男人沉默着,然后吻她圆润的肩,“不……我不知道。”他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
谢沉钩对他和朱云的关系不是没感觉的,却什么也没说。
即使自己偶尔刻意露出马脚试探,他也淡然处之,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然而在宋祁看不到的地方,他抽烟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与编辑起冲突时也会不自觉想要去数步之遥的策划部找那个人说话。风云际会时他搂紧对方身体的力度,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感觉到。他在那些眩晕里体会着一种碎裂的情绪,决绝又悲凉,那种情绪来自心底,有迹可循,却无可言说。
事后当他发现有些习惯已经改不掉,比如无意识的沉默,比如抽烟,比如不喝咖啡,比如再也不与经营团队有任何交流。那时他和宋祁已经分开很久,而他曾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正反力,却如附骨之蛆无法消除。
到很久以后他终于明白,未来不是一栋没有根基的楼,只有感情显然不够。然而彼时他们太轻狂,总认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改变对方和世界。
当宋祁终于被报社呆板的体制触到底线,愤然欲走时,谢沉钩试图挽留。他说着一些幼稚的话,用那些苍白虚弱的理想劝他,甚至他在宋祁冷笑着说他孩子气时,还是忍住怒气,尽量平静的说:“你可以说我,但不要试图侮辱我的职业。”
“职业?”宋祁的脸上写满打量刻薄的嘲讽,“谢沉钩,你那些理想在这个社会,一文不值。”
谢沉钩终于绝望。
那些围绕这个话题日复一日的争吵,那些独自的夜晚两个人各自的心思纠结,到底在这一刻爆发。爆发得静寂无声。
谢沉钩觉得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看了看宋祁,慢慢低下头。
“沉钩,你爱我吗?”宋祁问。
那么你爱我吗?谢沉钩既没有回答,也没有问。他只是低着头,觉得累极了。
55、番外:三个人的时间(下)
宋祁去北京的时候没有告诉他。直到报社竞选新的经理,他回报社参加投票,却意外的看到文化版的资深记者朱云站在台前。
这个女人微笑着,熟练的操作着电脑,侃侃而谈。
那些得不到的,伤不得的,是不是从这一刻起,就烟消云散呢?还是,这只是另一次相聚的开始?
他坐在那里,在投票器上用力一按,标志着朱云的那盏灯亮了起来,红色的小小一团,非常莹润。
朱云是赌了一口气的。
那时宋祁说要走,朱云站在看他收拾行李。他的包很简单,几件常穿的衣服,一摞CD,几本书,以及一只钱包。
出门时两个人拥抱,朱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忽然眼眶湿润。她想了想,还是放任自己哭了一场。宋祁轻轻拥着她,吻她耳后的碎发。她哭累了,有些乏力。宋祁说:“你去睡一会。钥匙等会帮我交给房东。”她点点头,转身进了卧室,床上被褥都叠得很整齐,就好像主人下班还会回家。她颓然坐上去,听见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细细回想起这几年的时光,三个人之间的荒唐。她想这些路终于完成了这一点的交汇,就要各自走上不同的方向了。到这一刻那个人还是这么温柔,就如同当年的每一次相聚。然而他又这么冰凉,即使深入到肌肤贴合的距离,他的灵魂也仿佛退后在一个看不到的地方。
朱云忽然发了狠。
她想路总是由人来走的,既然到了分叉的地方,未必她就不能改变它延伸的方向。
重组一个团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从原来的团队里保留了老方,托朋友从公关公司挖来洪桥,将兄弟媒体做得风生水起的李文苏威逼利诱过来,总算搭起来一个简单得惊人的架构。
当人力资源给她几分简历,说是应届毕业生时,她只是随便看了看内容,然后挑出来实习经历丰富的那一个。
在集团进行新人培训时她给那个叫陈苏木的新人打了个电话,说办公室里比较空,如果培训太累,可以过来休息。
“谢谢朱老师!”陈苏木的声音明朗直接,带着一种小树般的精神。
她放下电话,揉了揉耳根。彼时她只想着这个部门架构终于得以完整,如果新来的孩子能被好好培养,这个团队将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不知道后面的事。那些已经和她没有关系。
她只想做一些事情,让他们的路拥有再一次重合的可能。
这个圈子太小了。而这个世界很奇妙。
当朱云再次看到谢沉钩,他站在宾馆门外,问她有没有陈苏木房间的门卡。她疑惑的点点头,回头瞥见车里沉睡的年轻同事,心里一瞬间雪亮。
所以当她给宋祁打电话时,终于发觉了随着年龄增大而带来的一丝疲惫。年轻时的敏感锐利仿佛一夜之间就被时间的流水磨平了棱角,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复杂的情绪里到底交织着什么。那些路曾经是为了他而刻意去走,然而走到如今,这已经成为她不能停止的本能,这个强大的战斗机器是她一点一点从废墟上重建的,灌注了她所有的心血,她珍惜这里面每一个人,包括她亲手染成的那艘旗舰陈苏木。
但电话里她依然忍不住负气了,到底还是不甘心。她记得当年接受经营领域时的最初目的,并且从未忘记。时至如今,她只想给自己一个答案。无论好坏,只是不能这么耗着自己,她年龄不小了,家里都在催,她耗不起。
“好啊。”宋祁笑得非常温柔,“我来接你。”
再见面时,那个男人一如既往的沉着温柔,看去的确比几年前成熟了不少。朱云听说了他这些年的事情,隐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却毫无头绪。那一晚她没走,夜深时他抱着她,在她缱绻的神志里轻轻吻着她的耳朵。
“你找其他人了吗?”她挣扎着问出一句很俗气的话。
“没有……一个也没有。”宋祁抱着她,在耳边缓缓说。
出报日的头一天陈苏木没有上班,也没有事先请假。这让朱云有些惊讶。
直到那天下午,报社忽然紧急高层会议,朱云作为经营领域的最高职位出席,这才知道自己的部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沉钩始终抱着双臂坐在椅子里,仿佛会议室里讨论的一切都跟自己毫无关系。倒是张勇几次想站起来,都被谢沉钩轻轻压下。
她在脑海里飞速回想着,结合总编说的一些事情,终于在一片空白里整理出一个大概的线索,然后慢慢白了脸色。
朱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玻璃窗后终于走过来一个人。
她牢牢盯着那个越走越近的身影,看着他灰色囚服下明显的空落,以及仍旧气场十足的步态。
宋祁坐下来,微笑的看着窗外的女人。
“人渣,你也有今天!”朱云看了一会,终于恶狠狠的对着电话骂。
宋祁目光柔和的看着外面女人明显泛红的眼眶,笑着说,“是啊,正义女神复仇了。”
朱云愣了一会儿,忽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