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弥撒 by 壹贰三-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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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去眼泪,没有人会用温暖的双臂拥抱我,没有人会聆听我的烦恼和痛苦——甚至,已经不会再有人用柔软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让我依靠。
「艾伦……」
低声的呢喃就像魔咒,用一种我早已熟谙的音调。
再度抬起头时,霍克尔就扶着栏杆,正弯着腰俯视我仰起的脸。
「结束了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朝我伸出手来:「怎么坐在这里?会感冒的。」
若是在一个月前,我一定会挥开他的手大声拒绝他,可是现在,我却一点都不想这样做。
「我在等你。」
吐出这句话时,我如释重负般,异常地轻松。昏暗的阁楼上,看不清霍克尔此时的表情,不过他很快便用行动响应了我……
紧紧抱住我的是铁铸般的一双胳膊,霍克尔一改之前温和的作风,粗鲁……甚至算得上霸道地抓住我的下颔,用力地吻了下去。
我呜咽着,他便捣住我的嘴,我一挣扎,他又箍住我的手脚,然后迫不及待地俯首去啃啮喉结的部分;我的力量不足以推开他,他便得寸进尺摸索着去解我上衣的扣子……
皮肤刚一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某种温热潮湿的触感就从颈项蔓延到锁骨……当意识到那是霍克尔的舌头时,羞耻感猛地回归,我想挣脱他,无意间却碰到一处粗糙的所在……
这里是……他的眉骨吧?粗糙的触感,难道——
「你消失的那段日子里,我一直把它当作你留给我的纪念呢……」
这是他眼上的那道刀疤!看上去并不严重,为何摸起来如此深刻?
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我慢慢想起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当我割断哈克的颈动脉,再度将凶器挥向霍克尔时,他只是躲了开来却没有呼救,然后捂着那只染血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我,一脸我看不懂的表情……
就这样,在几乎被刺瞎的情况下,他还是纵容我这个凶手离开了国王酒吧。
现在想来,那表情或许就是霍克尔的悲伤吧?
「呜……」腰间原本长着胎记的地方传来酥麻的感觉,回过神,记忆中的男人正埋首我的胸前,捻着一处敏感的尖端将它送进口中轻咬……
身子一软,我差点从阶梯上滑下去,急忙在黑暗中捞过身侧的栏杆,就在此时,霍克尔欺身而上,挤进膝盖中间,猛地一下将我死死地压在楼梯中间!
蓦地袭来的痛楚教我昏头昏脑地咬向霍克尔肩膀——他的肌肉紧绷,呼吸急促,心脏律动的频率也远超正常的指标……
「艾伦……」霍克尔轻呼我的名,炽热的吐息落在颈侧。
我一个哆嗦,瘫软在他的臂弯里。趁着这空档,他攀上我抓住栏杆的那只胳膊,和我的手交迭着握紧那里……
大血管的脉动、心跳的声音、皮肤的温度、淡淡的烟草味……我闭上眼睛,开始用全身感觉霍克尔的存在和赋予……然后……一步一步迈向云端。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男性的手:我的右手,以及……霍克尔的左手。
昨夜,它们就像两头暴戾的猛兽互相扭缠,不肯放过对方;现在却好似一对恋人,穿插在彼此的指缝中,相依相偎。
「醒了吗?」
身后传来慵懒的男音,刚转过头,一枚亲吻便轻轻地落在眉心,这种被宠溺的感觉,甜蜜地几乎不真实……让我有点飘飘然。
霍克尔面带微笑,问我有哪里不适,我这才发觉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反观自己,不仅未着寸缕,还霸占着主人的卧床……
「呵,艾伦在害羞吗?明明昨天晚上还做过更加大胆的事。」
听霍克尔这么说,我不由地想起昨晚宴会后,两人在楼梯间的点点滴滴。
「下次还是在卧室吧,不然被仆人们看到就不好了。」
他揶揄的口吻听起来有点恶质,我瞪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来,问:「几点了?」
「九点。」
「九点!」我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抓起眼镜戴上然后望向挂钟:真的已经九点了!平时八点我就要开始工作了,可是现在却缩在一个党卫军上尉的被窝里……
「没关系的,艾伦。」霍克尔笑道,「我替你请了假,说你宿醉,只要傍晚之前回集中营,就不会有人追究。」
我现在的身分可是个囚犯啊,即便门格尔不在医院,但这样明目张胆的真的不要紧吗?虽然有点介怀,可是看霍克尔一脸笃定,我又放心了。
就这样,于十月的尾梢,我在霍克尔的别墅里迎来了三个多月来,第一个无所事事的早晨。
早餐在床上吃得很惬意,过了十点才慢吞吞地下楼,霍克尔的仆人和警卫都训练有素,没有人问起我的来历和留宿的原因。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帮着霍克尔在壁炉边整理他的礼物,军官们送的东西大多乏善可陈,除了一座别致的台灯。银质的底座是纳粹钟情的鹰翼蛇杖造型,顶端打着惹人厌的「卍」字。
当然我指的不是这些,而是它的灯罩……
那是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膜,上面绘着两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摸起来细腻柔滑还很有弹性,简直就像某种生物的皮肤。
「艾伦。」霍克尔唤我,他回过头看到我正在摆弄灯罩,脸色陡然一变,急忙拍开我的手,喝道:「别碰!」
我被霍克尔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抓过它将其丢进了壁炉里。
眼看着这件几乎称得上「艺术品」的灯罩瞬间付之一炬,一阵失神,回过魂我怔怔地发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是不干净的东西,会弄脏了你的手。」霍克尔回答时,凝重的表情渐渐软化下来,「艾伦,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跟我过来一下好吗?」
这分明是在转移话题!我皱起眉头想要问个明白,霍克尔却不由分说牵着我,将我拉进书房。
他捉住我的手,把一样东西塞进了掌心。
「什么?」我被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胡涂了。摊开一看,是块干净的男用手帕,里面裹着一只风干的兔脚〈注十〉。
「送给你的。」霍克尔轻声道,望我的眼神有些腼腆。
可恶……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害臊的人,现在却装得像个情窦初开的中学生——害得我都脸红了!
「哦……」吶吶地应了一声,我把兔脚包好,小心地收进口袋。昂起头,霍克尔吻了吻我的鼻梁。
「可能的话,真不想那么快就让你回去,」他轻轻叹息道,「我不在的时候,但愿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你要去哪里?」
「萨克森豪森〈注十一〉,和中校一起去参加一个会议。」
「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晚上。」
我的心头一沉:「那……要去多久?」
「二十几天吧。」
这么久?
听到这个回答,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拧紧了眉,忿忿不平道:「又要用什么新花样去折磨俘虏和囚犯吗?这种暴行再继续下去,你们迟早会下地狱的!」
「这是没办法的,」霍克尔轻抚着我的脸颊,道:「上头决定好的事,总要有人去执行。」
「可是你……」就不能不去做那些残酷的事情吗?
话到嘴边,我没有说出口,不过端视我的男人却心领神会。
「就算我不做,也会有其它人做。」
霍克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惆怅,我惊疑地抬起头,看到他脸上无奈的表情。
「有些事,人力无法抗衡。」
的确,霍克尔只是一介副官,权限再大也不能逾越一定限制;而且为了在集中营保全我,他已经触犯了诸多禁忌,做得够仁至义尽了,我不能再勉强他,去挽救更多的人。
「我明白了。」
说罢,霍克尔掬起我的手,亲了亲手指的部分,微笑道:「等我回来吧,艾伦……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集中营里,依旧是一派死气沉沉。
萧条的景象,难闻的尸臭,面无表情的党卫军看守和骨瘦如柴、两眼无神的囚犯们——与我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送我回医院之后,霍克尔便去政治处报到了,他们晚上就要动身离开奥斯维辛,明早便能抵达德波边境。
虽然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并没有多少时间供我多愁善感,很快,我又担起一个「保育员」的职责,重新忙碌起来。
接着,就在霍克尔离开的第三天,我和十几个助理医生被比克瑙分营的副主任医生叫进了办公室。
「门格尔医生恐怕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可是医院的秩序仍要维持,工作也要继续,任何人都不能懈怠!」
冗长的训话完毕之后,我才知道:比克瑙新建了十座「绝育中心」大楼,采用传统的克劳贝格法给妇女们绝育,每天的指标是至少达到三千例。可是医生的人手不够,我们便成了候补人员。
尽管内心抗拒,可我没有立场去反对。此刻,忽然想起临别时霍克尔无奈的表情,心头不由地一动——
身不由己,却还是得执行「任务」……在最初执行血令的时候,杀戮者的铁石心肠是否也曾经一度柔软过呢?
或许……等待救赎的不光只有犯人。
隔着口袋,我握紧那里的兔脚,由衷地祈祷:但愿这场黑色的梦魇……早点结束。
我比过去更加忙碌了。
每天除了保育员的工作,下午我要接替绝育中心的医生继续他们的工作。没有完成三十例,是不允许走出手术室的。
最开始,有助理医生在旁监视,我不敢造次,每每看着女犯们疼得死去活来,还是得硬着心肠把刺激液体注射进她们体内,可是之后,绝育对象多得连监视员都无暇旁顾了,我便动起了其它的心思。
其实,克劳贝格法并非万无一失。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感染得太严重,进行消炎,然后再做个输卵管通液术,大多数女性还是能正常受孕的。
不过在集中营医院,条件不允许,我只能想另外的办法减轻她们的痛苦。
只要没有人注意,我便会把准备好的注射液偷偷倒进洗槽里,然后换上生理盐水。这样,子宫腔就不会发炎,女犯们也不会因此丧失正常的生理机能。
时间一长,可能也有人察觉我在其中所动的手脚。
赎罪节过后,在跟着助理医生检阅比克瑙青年女营时,有好几个年轻的犹太姑娘朝我投来感恩的视线……这恐怕是阴冷的初冬,整个奥斯维辛中唯一能温暖人心的东西吧。
十一月下旬,就在霍克尔许诺的归期前夕,奥斯维辛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
晚间点名的时候,单是比克瑙死亡营,一天就冻死了四百多名犯人,这让副主任医生想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点子——他要做「冻伤试验」。
所谓的「冻伤试验」,极不人道。
纳粹在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