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域2-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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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头笑问:“认得我吗?”
端详片刻,他大惊出了声,“老陆!”
陆瑶站在阳光里,嘴里吐着气,笑说:“算你识相,你敢说不认识,我把你头拧下来。”
邱石赶紧踏着那木板,跑下来,冲到陆瑶面前,来了个用力的拥抱。
这时丹真也跟着被吵醒了,他从房间里出来,见了人,愣了半天才认出来她。
这院子一下子热闹了,从白天到夜晚,又到第二天那些欢声笑语似乎就没有结束的时候。
老友相聚,终有一散,老方该上课了,湘慧该照顾孩子了,其他人都该自己忙自己的生活了。
这院子里剩下了他们三人,欢乐结束,便开始追忆青春里的那些事儿。
晚上,皓月高挂,繁星簇拥,他们在小院后的山坡上燃起了篝火,烤了羊肉,又拿了好些酒,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生活。
陆瑶手里端着酒杯,一边看着一簇簇跳动的火苗说:“我从一开始就没当他是真的爱我,他知道是我伤了林昊,所以他对我的好,我都当做是在报复我的手段。可是,女人,我终究是个可悲的女人,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够拒绝那么强烈的爱,即使那是假的,即使我知道那是假的,也不能让我清醒地看到那些谎言的本质。所以就嫁给他了,当初天真地认为,自己的魅力足够让一个男人从根本上彻底改变。事实上,是我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她一口吞了杯子里的酒,邱石伸手给她倒上,她继续说,“洞房花
烛夜,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一直等着他,一直等着,等到天亮他都没回来。我以为他喝醉了,就在什么地方随便歇了,结果……”自嘲似地哼笑了一声,“他跟一个女的去了小旅馆,后来被联防队的抓了。你们以为他是不小心的吗?”她摇着头,“呵呵,错了,他是故意的,故意被抓住,他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这就是我们婚姻生活的开始。”
邱石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骂道:“王八蛋。”
丹真问:“他想干什么?”
陆瑶眼泪流出来,说:“不知道……那是几月?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个夏天。那晚他又没回来,我没打算等,所以很早就上床睡了。后来,林昊爬上了我的床,没错,就是那个王八蛋,就算没开灯,我也能闻出他身上那股子恶心的味儿。”
邱石好奇问:“他不是已经没那能力了吗?”
陆瑶叹着气说:“是,所以更让我恶心。那晚之后,他就经常……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脏,他碰过的地方我都恨不得拿刀割掉那层皮。可我的爱人,在别人的祝福里跟我牵手的那个人,却从来不碰我。一直过了两年,我才看见他腰上背上的疤。真是可笑……每一次跟他做那事儿,就像是在受刑一样,我身上随时都带着伤,别人问我,我也只能说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邱石和丹真都无言回应,只带着那疼惜的眼神,注视着陆瑶,倾听着她的不幸。
陆瑶的脸颊已经彻底湿透,她吸了口气,继续说:“后来我怀孕了,结果没多久,孩子就没了,那时候已经有7个月了,医生说是个女孩儿。”眼泪顺着眼角倾泻着,“我知道,这样的生活永远没有尽头,要么死,要么选择逃生。于是,我提出了离婚,他把我打成了重伤,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他被判了两年。”
讲到这儿,她深吸了一口气,开朗地笑起来,说:“好在,我现在自由啦!呵呵,我还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瑶子。哈哈哈……”
邱石和丹真看着她,都没有说话,直到那眼神让她再次感觉自己依旧被人关怀着,于是眼泪又掉了下来,邱石让她头靠着自己的肩,全然释放的大哭一场。
这晚,天边的银河仿佛是为这几个失意之人而流淌的,那些眼泪都化成了没有尽头的天河,积聚着人世间的所有的悲伤与痛苦,飘向远方。
天边的霞光映照着这个小地方的人们,陆陆苏醒,劳作,奔走,生活。
陆瑶带着那身酒气醒来,出了房门,伸了伸腰,抬头见邱石一个人坐在那土楼顶台上,他身后挂着一些被单和衣物,而他则躺卧在那把长木椅上仰头享受着阳光的抚慰。
她
绕过丹真的屋子,踏着那土楼梯上去,走到他身边。
邱石闭着眼,说:“酒醒了?”
陆瑶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还是这里的空气好,真幸福。”
邱石闭眼微笑,说:“是啊,真幸福。”
陆瑶拉过边上另一把椅子,靠着邱石安坐下来,说:“你在想什么?”
邱石说:“什么也没想。”
陆瑶问:“你不想秋阳吗?”
邱石说:“想,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陆瑶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看那渐渐升起来的太阳,说:“你是为谁活着的?”
邱石说:“什么?”
陆瑶说:“你的人生,是为了谁写的?”
邱石说:“什么意思?”
陆瑶说:“如果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放弃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你告诉我,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只为了尊崇别人的意愿而活,委屈自己一辈子吗?”
邱石说:“可这个世界毕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陆瑶说:“那按照你的意思,你希望别人怎么活呢?在你的意志里,怎样的生活才是正确的生活,什么样的感情才是正确的感情?”
邱石想了想,睁开眼睛,他明白了什么,看着陆瑶。
陆瑶继续看着远方的雪山说:“如果别人没有按照你的意愿来选择生活,也没有按照你的意愿去选择感情的方向,那你又什么必要为了他们而放弃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尊重他们的选择,那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尊重你的选择?你跟秋阳那么多年了,你不了解他吗?他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就确定是他心里的话?”
邱石忽然间被这样的道理给绊住了思绪,是啊,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而逃避自己的灵魂呢?他沉默着,光包围着他,就像秋阳正在光那一头,同样想念着他,他能感觉到,这是天下有情人都具备的爱的直觉。
陆瑶说:“我们已经失去得够多了,你就别再轻易让自己失去了唯一的信仰。当然,这话更应该跟沈秋阳那王八蛋说,他就是欠教育。”
邱石笑着说:“谢谢你,瑶子。”
他们双双看着那雾山,又想起了那个传说,邱石心想,只要留在这里他一定能看到那道圣光,然后许愿。
次日,邱石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次回去,他已经做好了与过去告别的准备。至于秋阳,他告诉陆瑶,他会一直等着,即便等不到,他也会在冈坝这个地方,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望着那年用青春写下的历史。
在成都火车站外,陆瑶看着邱石伟岸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她祈祷着,我们一定要幸福。
☆、第六章。孤礁16
英国的黎明有时会来得特别早,到处还是静悄悄的,可那轮红日便带着东方的消息,普洒到这儿。
回国的手续都已经办妥了,一家四口,他和妻子,还有刚满七岁的一对儿子。
沈静秋的晚期肺癌折磨了她九个月,在三周前去世了。秋阳要带着她的骨灰回到当初出生的地方,她曾跟秋阳说,那里有她最想念的人。
过了一年又一年,人来人往任自流去,可义河的水还是那么清澈,仿佛还能闻到那茶山上飘来的香气,弥漫在这个小小的山坳中。那些曾经繁花似锦的回忆,以及那些回忆中的人如今都变成了一座座沉默的石碑。
秋阳站在河岸上,思绪神游,仿佛听到柏瑞和四安泛舟河中的笑声。
回想起六年前,邱石在电话里的声音此时又一次闪过他的脑海,就好像故伎重演一样,这六年里他常会产生这样的幻听,起初胸口还会隐隐作痛,而到今天,留下的只是一层淡淡苦楚。他不敢想如果,也没有如果,他知道邱石在那个城市里,要不要回去呢?见了面有能怎么样?
汉飞跑下来,说:“秋阳,砌坟的钱已经给了石匠,回头再问你要就别给了。”
秋阳问:“那什么时候回重庆?”
汉飞低了低头,说:“我妈说,我们就不一起回去了,你直接回北京吧。”
秋阳皱了皱眉,说:“怎么?不回重庆?”
汉飞装作镇定说:“对啊,重庆那边没什么要紧的,免得咱们来来去去怪累人的。”
秋阳不再细问,说:“那……我妈就托你照顾一下了。”
汉飞笑道:“咱们两兄弟说话这么见外,行了,别站在河边了,这季节最容易招风,赶紧上去。”
从义川到成都,秋阳一路上都在猜测,汉飞之前脸上那一抹隐秘的表情背后到底藏匿着什么真相,是关于邱石的?他们从不在自己面前谈邱石,这便是依据。
到了成都,他让闫依带着儿子先回北京,随后他秘密转道回了重庆。
当他再次踏进那条曾经与邱石相遇的巷子时,时光带着记忆又感受到了那种阳光弥漫的幸福。
这个城市已经微微变了模样,很多地方都已有了新的面貌,人物皆非。他闻着记忆里的气息,觅求着那些可寻的踪迹,城墙,石梯,小巷,还有那个身影,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刺穿他封印在精神世界里的疼痛感。
走进那小区的院中,他步步迫近邱石所在的那栋楼房,或许他人不在家,或许他们已经搬家了,或许这里快要拆迁了,脑子里不断想象着各种可能。
当他
站在门前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害怕,越是要见到邱石,他越是觉得自己很可能无法自拔这段跨越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平日,自己像一个常人一样来去自如游走在人群中,可在他的灵魂深处,有个印记在那里,一个被另一个人用他的灵魂烙下的印记。人的心真是深不可测,他现在要面对自己的心了,害怕的同时,是另一种渴望得到的喜悦,就像一个行走了万里的人,在精疲力竭地历经了一切之后,终究抵达终点的喜悦。
爬了几层楼梯来到门前,秋阳整了整身上的大衣,抬手敲门,没有人应,他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
赵庆书缓缓踏着楼梯上来,忽然抬头,便见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家门前,黯然失神。
“秋阳?”赵庆书手里拧着菜篮子,叫道。
看着那人,秋阳一时竟没认出来,转眼又打量了一刻,笑了笑说:“好久不见了,赵叔。”
赵庆书引着秋阳进了家,他忙乱地给他倒茶。
秋阳一直注视着他的头发,从鬓角一直延续到额前,几乎已经全白了,走路也不如从前利索,俨然是个花甲老人一般。
赵庆书沏好了茶,在他对面坐下来,说:“你这次回国,打算留多久?”
秋阳僵着脸微笑,说:“不走了。”
赵庆书笑道:“好哇,不走就好了,还是祖国好吧。”
秋阳点点头,幽幽地说:“是啊,不管走到哪儿,心里都想着这儿。所以,还是回来了。”
赵庆书点着头笑说:“是啊,国外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地盘。呵呵呵……你二姑的事都办妥了吗?我听你姑妈跟我说了。”
秋阳随口应了那话,便闷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忽然看到客厅的隔断架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是夏雪琳!那照片看着很让人不安,不像是一般的生活照,只是一张没有色彩的黑白头像。他看得出了神,不知该说什么好。
赵庆书顺着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