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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费德鲁斯的遗言(第二部)-第17章

小说: 费德鲁斯的遗言(第二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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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她轻轻地说。
  “……那些人渣,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了……我,我帮你揍了他们……”咬着嘴唇,我躲闪她的视线。但她并没有接我的嘴,而是径自如喃喃细语般地说了下去:“你应该还是那个年青才俊,而我……我本该安分地做你的助理。什么都不要逾越,什么关系都没有……Syou,说到底,我们之间能算是什么呢?”
  心,那瞬间里,剧痛。我鼓起勇气慢慢走近他,生怕被她拒绝,而走近了,发现她的眼角居然也流下了泪水。
  我小心地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这个身体的多么令人安心。柔软,并且总带着母亲般温柔的笑。我知道July的温柔是发自内心的,她总是用这样的微笑面对这个世界,总会容忍我的每一点小小的任性。煮咖啡,陪我聊天,安慰我,照顾我,而以前立于这个位置的人,却在一夜间变得冷酷无情,令我在突如其来的陌生感中躲进心灵的暗角里号啕大哭,将哽咽忍至最小,用细碎的声音呻吟。无力、懊悔、伤心。
  第二日,孙在公司里宣布了我与Yiqai订婚的消息。
  大家先是一片尖叫,随后开始热烈地鼓掌。组织里的人仿佛看见王子和公主结婚般大声叫好,两边的反应都让我感到惘然和心酸。
  Yiqai保住了她的孩子,Kei完成了他的计划。只有我,得到了什么?
  那瞬间,有股热意爬上我的眼眶,眼框有些湿湿的。
  人群在我身边鼓掌,大声说着贺语。我僵着脸向他们回以感谢的微笑,感觉脸上的笑纹都能挤出两行泪痕的形状。
  新娘新郎都在被人祝福,可为了同一个人,他们都不快乐。
  两只鸟,一只是自由的,一只是禁锢的。
  自由之鸟想和禁锢之鸟共同飞翔。可禁锢之鸟说它不知在空中哪里才能栖息;自由之鸟希望和禁锢之鸟共同歌唱,可禁锢之鸟说它不懂林野之美。
  他们的爱情因不能实现而愈加热烈,但是他们永远不能比翼双飞。
  他们隔栏相望,而他们相知的愿望是虚空的。
  彼此呼唤对方的靠近。
  禁锢之鸟呼唤着:“我的翅膀是无力的,而且已经死去了。”
  一人的最爱,成了对方的最怕。
  广阔的天空,毕竟不是每只鸟都能飞翔的。
  这就是我和Kei之间的写照。我的心,一只狂野惘然的鸟,在Kei眼中寻得了天空,可再自由的鸟儿,也飞不出天空的禁锢。他的无惧和无束,正是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我不想回家,不想看见Kei,他的脸,他的眼,他的一颦一笑。我拒绝这九年来对他的任何一点回忆。我住在July家里,每天早早结束了工作就往她家赶。孙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我也无颜对他说起这场婚礼背后的任何一点内幕。我没去看Yiqai,Kei更不可能去,想那爱错了人的少女,不知是否又在家中独自哭泣。她的爱情。她的,孩子。
  我拒绝了唐的接送,独自挤着公车来往于July家与公司之间。开门时对面再也不会有视线,被踢损的门板紧闭着,没有半点声响。
  值得庆幸的是,July比我想象中还要来得坚强。在这段休假期间,她便在家中煮了饭菜等我回去,随着身体的渐渐康复,笑容也慢慢回到了她的脸上。我放心了,因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无法再这样陪她。订婚的消息已经向媒体公布,今后的几天,光是筹备宴席够我忙碌了。
  “Syou,你多久没回家了?恩?一个礼拜了吧。”July在餐桌上忽然说道。我一愣,随即扫了兴致,搁下了筷子。July叹了口气:“难道家人不担心吗?”
  我想起了信士。我的哥哥。
  终于,我拨通了他的手机号码。他接了,背后一片嘈杂声,可见他还没下班。
  “哥哥。”我叫了一声,心头乍地一暖。信士在那头一愣,就问我在哪里,我回答这段时间不想回家。他叹气。
  “回来看看吧,Syou。Kei……”
  “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我打断了他,想结束通话,可几天来第一次听见这名字,心又在叫嚣着要探询下去——他的任何一点消息。
  “Syou,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信士说,“这一个礼拜,Syou,你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回家了……Kei天天都在大厅里等你回来,觉也不睡……”
  心,忽然发出了软化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在听见这句话时没了呼吸。
  他,等我……
  一个星期,夜夜不眠。
  July的叹气声传来。
  “回去看看,Syou……那里,一定有比我更担心你的人。”
  想见我,可以到公司,多简单。可他偏偏要在家里等,难道意义不一样吗?或许,是的,对Kei那样漂流了几个世纪的人来说,只有在那块同属于我们的地方,我的出现,才让他感到我依旧离不开他。Kei所谓的“安全感”。
  人类的历史实在太贫瘠了,即使每个世纪都有灾难与动乱,人们依旧兴致缺缺,力追挖出更精彩的事件供他们饭后嗑牙,唾沫横飞。
  我与孙伊洁——Yiqai订婚的消息一向媒体发出,全Mallarpa的镁光灯都对准了我的脸。舆论声潮一波波地扑了过来。封建卫道士们摇头世风日下。潮流人士们都好整以暇。我叼着烟看着眼前的日程表,三日后就是订婚宴,之间光是接受媒体采访就有六场。
  不错,新秀中我是翘楚,所以一举一动都倍受媒体的关注。不靠我,他们何以领薪度日。我冷笑着点烟,不知隔壁的孙看着日程表又是做何考虑,或许他该想到,这是公司炒作的绝好机会。
  我向来都很厌恶镁光灯,因为它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张嘲笑的嘴,全Mallarpa的弄潮儿们都讨厌它,偏偏有时却还离不开它,尤其是需要对手身败名裂时。我套上自入校起就不断磨练成精的画皮,面带微笑地回答记者的问题。照片登上报纸头条,乍看像是娱乐版,细看发现笑者原来是皮笑肉不笑。
  明日就是订婚宴,我浑浑噩噩经July提醒才想起。一场假戏演得入了迷,甚至忘了什么时候才该结束。
  你还是不回家?昨夜July问我。我没回答。
  我发现自己爱错了人。这句话我没敢说,仿佛说了以后,这就成为了一种定论。可能是我没看清楚Kei的为人,没能看到他的本质——John临走前说的不错,至今,我都不知道Kei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看着July眼角渐渐消退的瘀青,心想或许Kei其实从骨子里就是冷的。Yiqai,July,下一个会是谁?
  他拖来层层尸体铺垫在我脚下,我却只有看着天上的星星,脚底血肉的酥软,当是平步的青云。
  太远了,离理想太远了。
  我无法承受,无法接受。
  这样的Kei,不是我爱的。
  如同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我回了家。
  花园里的味道还是这么熟悉,连同脚底的小径。渐渐黯下的阳光变得昏黄,照在玻璃窗上反射一片耀眼金光,隔着婆娑的绿叶,渲染了它们的呼吸。
  推开门,大厅里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夕阳在阴暗的空间里辟出一条长长的光路。我皱眉,看见沙发上的人蜷起双腿,烟在纤丽的手指间缭绕,书本置于膝盖,而读书人却更像是在发呆。他感到光线的射入,隔着烟雾抬起了头,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显得憔悴不堪。
  我们对视了很久。他随手把烟掐灭,是打破这场对峙的第一个动作。我关上门,Kei的声音从伸手传来:“July的事情,唐对我说了 ……”
  手一颤,牙一咬。我恨不得立刻封上他的嘴。
  “你满意了?计划都成功了。”
  “Syou……我没想到他们会强暴她。”他似乎叹了口气,叹得我心头火起:满口胡言!若不是你的那句话,July又怎么会惨遭毒手?
  “你变了。”我说。
  “我没变,我一直都是这样。”
  “不,你变了,不是你身,而在我眼中。曾经你的温柔让我以为你是天使。可现在,Kei,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
  “你觉得我没人性是吗?你错了,这就是人性。它相对于神性的恶,正形成了它的完美。我远比你明白人性在人身上所能起到的作用。”Kei浅浅地笑着,“如果你还是那个在M市的孩子,我大不必对你这样说,但是,现在,不行。”他的笑容,让我不明白那究竟是独属于我的温柔还是他特有的冷漠。“只可惜,Syou,我连个人都不算,顶多也只能是个活死人。”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瘦了很多,尖尖的下巴更显得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可那里,却再难看到曾令我疯狂的影子。毫无疑问,他令我失望了,开始感到陌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迷失,面目全非,仿佛才隔了几天,圣诞夜的天使就被风吹裂了外皮,一层层剥落华美,露出了里面全已腐烂的尸体。一样的外表,相反的内在。
  “Kei,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都已经成功了大半。”我叹气,“分手吧,我不想再和这样的你呆在一起了。”
  他的笑容僵化了。
  其实,我娶了Yiqai,就意味着这样的结局。
  猜想,他在绑走July时,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可看见他的表情,却好象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有这样的选择,好象一点点地出现裂痕,好象能听见碎片连着血肉掉落的声音。那怔愕离魂的眼睛,仿佛一种绝望的嘶嚎,控诉。
  难道他还对我抱着什么幻想吗?他太高估我了,我也有自己的道德底限。
  许久,他笑了。
  “Syou,明天就是你的订婚宴了,说这些做什么?以后可能很难才能再见面,难得一次,陪我好吗?去海港看看吧。”他抬眼,“我们看烟火的地方。”
  那一刻,我心软了,
  为这一句,旧情,旧景。
  大海的浮动略带疲惫,像被无力的夏风吹拂的书页,脊背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沉重而冗长。
  我们达到海港的时候,夕阳已经变成了红色,白昼的身躯正在海平线后的世界中慢慢缩短,在这之前,它正在享受它最后的辉煌。城市在海面微微腾起的水气中湿化,对岸的白墙似乎在扭曲,高耸的楼群沉下了脸色,如山峦般此起彼伏。夜生活开始前,Mallarpa片刻的沉睡一如既往地显得散漫而惬意。Kei喜欢这时的Mallarpa,他早就对我说过。此刻,他凝望的眼睛正倒映着这片模糊的日落。
  他的背影,瘦小而疲惫。
  穿着红色的外套,初夏的风把它吹得不停翻飞,扬着Kei美丽的金发。夕阳包裹着他纤瘦的身躯,蒙上一层淡淡的烈红。
  他把一根烟头扔进身下的海水中。海浪拍击堤岸的声音,淹没了烟头没熄灭的绝望惨叫。
  我走到他身后,默默看他又抽出一根烟,用手护着颤抖的火苗点燃了它。呼出一口烟,他眯起灰蓝色的眼睛凝望着对面豪华的楼群,在这群豪华如林的坟碑中,掩着一个临死壮烈的太阳,火红火红地刺着眼,燃了天空。
  “从这里看,天空大得可怕。”
  Kei突然说。
  这天空看不到鸟,看不到星星,荒芜一片。
  “住在Mallarpa里每个人都以为头顶的那块天空就是世界,可到这里,才明白,原来水都可以流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那天的尽头在哪里呢?”
  “这几天你就想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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