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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火车-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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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女职员前来问话,那名年轻女子回答,因为樱花开得太美,看得入了神。
  “女职员骄傲地说这里的樱花在本地也很出名。对方也眯着眼睛表示赞赏,说的确很漂亮。但是她的样子显得有些忧郁,所以女职员又问她是不是来旅行,对方称是。本间先生,她说是代替朋友来的。”
  本间扭头看着枯枝蜿蜒的樱花行道树,想,她是代替朋友来的。
  “女职员又问:‘朋友是这里的人吗?’她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阿保调整好呼吸,继续说,“‘我的朋友以前读这所小学,在学校时,很喜欢的十姊妹鸟死了,还记得曾经在校园里挖过坟墓埋葬,只是不记得是在哪里了。”’
  就在这广阔校园的某处,关根彰子曾经为童年时代的感伤牵引,梦呓般地表示自己死后要埋葬在这里。
  “那名年轻女子还问女职员:‘现在学校里还有可供埋葬饲养的动物的地方吗?’女职员回答说没有。那女子也笑着说:‘应该是吧。’”
  新城乔子说,代替朋友来探访回忆中的地方。
  女职员觉得那女人样子有些奇怪,便问了很多问题,比如,朋友今天为什么没有一起来?朋友在哪里?
  年轻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那个朋友已经过世了。
  本间和阿保肩并着肩,眺望着广阔校园里穿着运动服的学童,感受着刺骨的北风横越校园带来的泥土气息。
  新城乔子来过这里,代替关根彰子而来,来到这个彰子希望的“死后埋身之处”。
  “我还在继续努力。”阿保用力推着护网让自己站好,“我想说服校长和家长会的人,允许让我挖掘校园。难道不是吗?绝对有挖掘的价值。新城乔子来过这里,她一定是为埋葬小彰而来。只要找,一定能找到小彰。”
  阿保用力践踏地面,地面的野草早已干枯了。本间抬起满是灰尘的脚,像阿保一样踏上栏杆的水泥底座,探出身子说:“新城乔子来过这里!”
  “是。”
  “但我还是不认为小彰在这里。”
  北风扑打在阿保的脸上,他日不转睛地看着本间问:“为什么?你不是专程跑到这里了吗?”
  “她没有被埋葬在这里。不,新城乔子也许有过埋葬的打算,但是,埋在学校的校园里不太可能,太危险了,很难说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她来到这里看过之后,更觉得不行。”
  “可是……”
  本间不等阿保说完,尽可能保持平静地制止:“当然,新城乔子应该会将小彰的尸体丢到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一旦尸体的身份被确认,就会难以收拾。她会将尸体丢到海里还是埋在山中呢?丢在韭崎的那些被发现,应该在她意料之外,她本来希望尸块能被当作垃圾处理掉。”
  阿保站着不动。校园里又响起了哨声,四散的学童跑步聚集在一起。
  “尸体必须丢到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但是为了让心里好过,新城乔子来到了这里,代替小彰来到这个希望的‘死后的埋身之处’,这是我的想法。”
  一如小智和小胜用项圈代替呆呆的尸体埋葬一样,乔子借此获得安慰。
  春天,在樱花盛开的行道树下,随风飘散的落英贴在发梢,她始终伫立在这里。当时她心中想着什么?是否对关根彰子感到过意不去呢?还是为了完全取代她,想要亲眼目睹那个让小彰长大成人后还念念不忘的地方?
  那个朋友已经过世了。
  “那小彰被埋葬在哪里?被丢弃在哪里了?”阿保声音沙哑。
  知道这答案的,只有一个人。
  “我们回东京吧!”本间将手放在阿保肩上,“我们去见她。”
  
  
  
  
  
  第二十九章
  
  
  约好的那一天,在约好的地点。
  即便在银座,木村小末与新城乔子约好见面的意大利餐厅也是位于较偏远的位置,因此店面也显得宽敞舒适,有挑高的一楼、二楼和稍微矮一层阶梯的圆形地下室。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一点,还有十分钟。
  本间对木村小末说:“如果不愿意,你可以先走。新城乔子来了,我们认得出来。”
  但是木村小末摇头。  
  “我虽然害怕……但她可能是杀死我姐的凶手吧?”
  “嗯,是。”
  “那我要见她,见到她本人,看她长得什么德行。”
  本间要她尽可能表现得自然些。她坐在圆形地下室的中央,表情有些紧张,一手按着被毛衣裹着的胸口,等待着,根本没想到要喝送上来的卡布其诺咖啡。
  本间和阿保坐在一楼楼梯旁可以俯瞰整个圆形地下室的座位上。
  两人也一样没有动点的咖啡,阿保不停地喝水。
  “我可以和她说话吗?”阿保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以。”本间点头,“你要对她说些什么?”
  阿保目光低垂:“我不知道。”
  一楼餐厅的另外一边,碇贞夫穿着与意大利餐厅气氛十分不协调的破西装,摊开报纸坐在那里。他则已点了第二杯咖啡。
  餐厅的出人口有两个,不管新城乔子从哪里进来,都逃不过他们的监视,当然,她也没有退路。
  昨夜本间几乎通宵未睡,与碇贞夫商量今天的行动。
  没有证据,没有尸体,只有一个行踪不明的女人和另一个代替她身份的女人。或许能推测出乔子杀人的动机,但是方法与凶器完全未知,可以提供推理的线索有限,有的只是一堆情境状况的证据。
  “检察官应该不会喜欢这种案子吧?”碇贞夫说,“肯定会说案件无法成立。”
  “呃,很难说。”
  “就连指纹也没有留下。目击者的证词估计也有限……”
  “说说说,你尽管说好了!”
  碇贞夫苦笑了一下:“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无所谓了?看你一副只要能找到新城乔子就心满意足的表情。”
  此时,看着阳光斜斜洒落在拼花地板上,本间想:是吗?我是不是认为只要见到乔子,只要能将她抓起来就好了?
  脑袋里浮现的都是些疑问,他却没有怒气。过去侦查过那么多案件,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
  本间问了阿保,其实也问了自己:“见到新城乔子,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会问她,你还要重蹈覆辙吗?因为取代关根彰子的计划失败了,所以想回到最初、取代已失去姐姐的木村小末,然后继续逃跑吗?离开可能在某处和栗坂和也不期而遇、充满危险的东京,你又将逃往何处?
  会问她把关根彰子的头部丢到哪里了吗?
  问她,被栗坂和也问到个人破产的事时,你心中有何感想?
  是否该告诉她,今井事务机公司的小蜜说很想念你,社长也很担心你?
  是否该告诉她,和也拜托我找你时,他担心得牙齿咯咯作响?
  还是应该告诉她,你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徒劳一场,不管走到哪里,始终是个逃亡者?
  或许你会否认我们推理的这一切,我们所堆叠的卡片之家,但不管你希望与否,今后都会有漫长的战争等待着你,你或许会被传讯,最后被送上法庭,也可能还没到那里,这一切便结束了。
  不管是逃跑还是战斗,你的路只有这些。唯一不会有错的是,你再也没有机会假冒别人的名字和身份了。
  你是新城乔子,再也不会是其他人。一如关根彰子是关根彰子,也不会变成其他人一样。
  在柔和的管弦背景音乐下,金黄色的餐厅就像融化在白色木纹中的奶油一样,本间、碇贞夫和阿保的存在显得十分突兀。不时经过的服务生和周围座位上客人的视线,都让他们有这种感觉。
  你是否也感觉到了?本间脑海中浮现出新城乔子的脸——你一脚踏进餐厅时,是否会有异样的感觉?然后看见我们,发现情况不对,会不会立刻转身逃离?
  如果你能逃跑,我也会觉得轻松许多。我已经不想继续追踪你了。
  如果你想逃跑,以逃跑来承认你的所作所为,我不知会觉得有多轻松。
  就在这时,脸上有一阵清新的风吹过。
  “来了。”阿保挺直了背。
  本间抬起头,正好看见远处座位上的碇贞夫也慢慢将报纸放了下来。穿着粉蓝色连身带帽外套的新城乔子正从他的座位旁经过。
  没错,就是她!
  发型有些不一样了,大概是烫过。耳下齐齐的发尾中,隐约可见闪亮的耳环。修长的腿优雅地走动着,穿梭在桌子之间。她无视服务生的视线,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美丽。
  她停下脚步,看了一下周围。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那形状美好的鼻梁、微微翘起的嘴唇、轻扑腮红的雪白脸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从中感受不到一丝苦恼的神色与孤独的阴影。她很美。
  她看到了木村小末,轻轻点头致意。
  对了,她们是第一次见面。乔子应该认识木村小末,但木村小末不认得她。
  本间不禁屏气凝神地观察木村小末的反应。木村小末显得很自然,根本未看本间或碇贞夫的方向。她只是稍微站了起来,点头回礼。
  现在两个人都站在桌边,彼此寒喧。木村小末看着对方……看着对方……然后笑了。
  “你好。”
  是乔子的声音还是木村小末的呢?在餐厅健康的嘈杂声中,本间好像听到了她们问好的声音。
  乔子再度站起来,脱下外套,连同皮包一起搭在旁边没人坐的椅子上,然后坐在木村小末的斜对面。她穿着白色的毛衣,领口有些褶皱的装饰。她拉开椅子坐下时,装饰也跟着优雅地晃动。
  乔子正好背对着本间和阿保。当她挥手时,可以看到她那根手指上没有戴戒指。和也送她的蓝宝石戒指如今放在哪里了呢?他是否也成了结束的过去,就像仓田,就像片濑一样?那些都不能保护你,对你而言是毫无意义的恋爱吧?
  碇贞夫抬起头看向这里。
  服务生手持菜单走上前。乔子接过菜单,和木村小末同看。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不是因为什么好笑的东西,而是为了配合这奢华的空间,做出开朗的表情。木村小末的笑容里面充满了僵硬,但是乔子没有察觉。
  “不是要跟她说话吗?”奉间催促阿保。
  阿保看着乔子的背影,站了起来。
  就像被一条线牵引一样,阿保无声地走下楼梯,走路方式十分僵硬。周围的客人有的停下了正把食物送进口中的叉子,有的将举起的水杯定在半空中,有的中止了与朋友的谈笑,纷纷看着阿保宽阔的背影。
  本间也站了起来。
  餐厅的另一边,碇贞夫也从椅子上起身,慢慢地往楼梯移动。
  但本间还是无法动弹。他只是一边对着木村小末点头,一边看着不停说话的新城乔子的背影。
  多么娇小柔弱的身躯呀!
  他想,终于找到你了,终于快结束了。
  阿保走下楼梯,往木村小末和乔子的座位靠近。木村小末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很聪明地保持耐性,不看阿保。乔子的耳环闪闪发光,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愉悦地晃动着。
  就像发现了一个很大的、之前没有看见的标志一般,本间感觉很新鲜,又觉得,我要问你什么根本不是问题。其实我见你,是想听你说自己的故事。
  你之前没有告诉其他人的故事,你一个人承担的往事,你逃亡的岁月,你销声匿迹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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