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灼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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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以为这猜测准确无误,也不知为何,得出这个猜测后,我心里还有点儿莫名的小荡漾。寻常的男人碰上这种情况定然是怒极攻心,怎么换上我就开始荡漾了呢。
我觉着,自己的病再不找个神医看看就完蛋了。
子非听见我这句话,先是蹙眉,反省过来后便赏我一记眼刀,平淡道:“这只是个强身健体的东西,和春药不沾边儿。”
似乎是觉着只说这么一句不解气,他又道:“也只有你这种色中饿鬼,才会想到这么蠢的答案。”
我本就余怒未消,听见他讽刺,便更怒了。
我呼出一口气,做足了对子非进行人身攻击的准备,张开嘴发出气势汹汹的半个音儿,便被子非淡定打断。
他拿出那个玉制酒壶,递给我:“你不是要尝尝酒的味道吗,我不食言,这壶酒都给你,你喝罢。”
兴许是那壶酒对于我的诱惑着实有些大,兴许是我本身就是个极好哄的家伙,被人打断都生不出什么气。我接过那个玉质无瑕的酒壶,自以为豪爽地将壶嘴儿凑近嘴边,学着子非的模样,酒壶一斜,酒液便倒入了口中。
尝到酒液之前的举止,我学得有七八分相似,而尝到酒液之后,那举动,真是……
本想潇洒一回的我,被那美酒呛得直咳嗽,最后连同脸颊都红了,也不知是呛的还是丢人丢的。
终于将那一口咽下,我擦一擦嘴角,仰头又要灌下。
子非夺过那只酒壶:“我这人抠门得很,酒,只给你喝一口。”
我想将酒壶夺回,喝上几大口找回面子。子非却将其藏在身后,左躲右闪愣是叫我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抢了半天抢不到手,我也泄了气。
我安安生生坐下来,看了一会儿子非,头却开始发晕,大约是酒劲儿上来了。
其实我也挺佩服自己,一口酒便醉,天下间恐怕也没几个能有这境界。
视线有些模糊,我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我一向是个多梦的人,每晚睡觉都要做三五个不靠谱的梦,这足以说明我有多喜欢胡思乱想。
这一回睡去亦不例外,纵使头有些疼有些晕,但这并不妨碍我去做一个不靠谱的梦。
梦里依稀是幼年住惯了的宅院。几株翠竹前,我的秀才爹立在那里,容貌是年轻时的模样,眉目俊秀模样斯文,他见了我,便唤一声:“玉鸣,过来。”
我听话走上前去,迈了腿,却发觉自己不是幼时短胳膊短腿儿的样子,而是平日的样子。
于是我便有了几分清醒,我是在做梦。
我做的梦多,但像这样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情况,却很少。我走到秀才爹面前,看见他含笑的眼。他摸一摸我的头顶:“你这孩子,总喜欢招惹是非。”
我诧异地看着他,却见他指向那几株翠竹之间。
一条儿臂粗的小蛇朝我这里游了过来,那条蛇有着细密美丽的鳞片,动作间,鳞片便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我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那条蛇便顺势缠上手臂,触感冰凉。
“有因便有果,玉鸣,你先招惹了它,便怨不得它咬你。”我爹说。
臂上的蛇吐了吐信子,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望住我。
它咬了我,便是我要尝的苦果,那么之后三百余年带着兽耳实力不济的倒霉生活,便也是我要尝的苦果吗?
我觉着很不公平。
第15章 第十五章
虽然不怎么好意思说,其实我是被吓醒的。冷汗淋漓地醒来后,面前是子非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他离我格外近,覆面的轻纱就那么柔柔地垂在我脸上,稍稍有些痒。
我看着他极为勾人的眉目,再看一看那一层碍眼的紫纱。也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我无端地胆大起来,以至于伸手触上那一层轻纱。稍一使力,面纱便缓缓滑落下来。
于是子非的真实面容就这样显露在我面前。
原先我只以为他眉眼已是极美,却不想扯下那一层轻纱,看了他的真容,哪里是最好看的,我反倒说不清了。
子非五官算是精致端丽,然而配上眉心那一处的朱砂,原本的秀色里便多了几分冶艳,唇角上扬地笑上一笑,真是……
我正乐呵呵地找不着北,脸颊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狠狠拧了两下。
吃痛地痛呼一声,耳边是子非犹带笑意的言语:“睡了这么久,仍旧未清醒?”
痛感足够使我醒彻底,我揉着几乎要被捏肿的右颊,不大敢看他的表情。
我做了些什么,我竟然扯了子非的面纱。依他这种小肚鸡肠的性子,必定会好好整治我并且记恨我一辈子。
“你怕什么?”他说。
子非就在上方,面上的笑意仍旧在。他略低了头,几缕稍短的发丝落在我脖颈处,带了几分旖旎的味道:“不过是扯了我的面纱,有什么可怕?”他将那几缕黑发掖回耳后,指着自己的脸庞,“还是,这张脸生的太过可怖?”
我自然是诚实摇头,本想赞美他美貌,想了想又觉着对着一名男子夸人家美丽,会被揍的。
于是我说:“从前你总戴着面纱,我以为,你是不大情愿被旁人看到的。”
“被你瞧见也没什么。”他难得放柔声音。
我觉着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少了面纱的遮掩,我发觉他的面颊似乎带了些浅淡绯色。
子非横我一眼:“方才你梦见了什么,一直抓着我的手。”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句话说完之后,子非也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抬起手,于是我的一只手就跟着被抬起来了。
我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顿时有些言语无力。子非向来肌肤冰凉,那只手却被我暖出些温度,细腻美好的触感使人舍不得放开。
我下意识捏了捏他手心。
于是我的手就被他飞快甩开了。
子非轻咳一声,道:“现在我再问问你,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了。”
“我很正常,没病没痛很正常。”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忽然问这么一句,但我就是下意识回答了。
我听见子非一声低叹,低敛的眉目间难得现出些无奈怅然。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这一点无奈怅然是从哪里来的,但我不想看见他这个模样。
“做什么哀声叹气的,男子汉大丈夫整日蹙眉捧心像什么样子。”
子非整个人僵了一僵,随后恶狠狠地看向我,眸中那点子怅然也消失不见。他复又捏住我右颊,拧了两下:“我什么时候捧心了!”
小打小闹中,子非又恢复了常态,对此我表示很满意,虽说为了让他能高兴点,我的脸彻底被他捏肿了。
不过最后也是他故作随意地帮我抹上凉凉的药膏,所以这点小伤,我就暂且不计较了。
然而我想不透的是为何他给我抹药的时候,自己未曾受伤的左边脸颊也开始发烫。起先只是隐隐约约觉着热,随着子非一下下轻柔的动作,越发地热烫起来。
我自认脸皮不薄,只是抹个药,我怎么就成这样了。
最糟糕的是,这期间,我总在回想与子非相处的时候。从初见时的惊艳,到现在的和谐相处。我总能想起他一本正经用戒尺打我的时候,想起他背过身递给我一瓶药膏的时候。
我得出个不大好的结论。
我看着子非专注抹药的样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思忖了良久,终于小声道:“子非,你介不介意找个雄性伴侣。”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子非停下轻柔抹药的手指,眨眨眼,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我故作镇定:“其实你可能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你别乱想。”
我更不是要说这个!
子非颇为无奈地看我一眼,平静道:“其实你不必欲盖弥彰,我耳朵很灵。”
我想遁走。
不等我找到合适的遁走时机,他继续道:“妖族里,断袖本不是稀奇的事情,不过你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我估摸着自个儿现下定然是红着一边脸肿着另一边脸,是个十分惹人发笑的模样。但我顾不得自己现下是什么样子,我觉着心里有许多话憋着难受,现在明白了之前自己奇怪举止的深层缘由,再不说出来会被憋死。
更会后悔。
我想起从前在戏楼里听戏,戏子婉转唱出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缘起,相聚,缘灭,离散。谢了幕,换来几声嗟叹几声唏嘘。我从前不懂,总以为情爱的事情顺其自然便好,何必费心费力来上这么一出不怎么好看的戏。然而在凡世看了几回后,我渐渐明白,因缘邂逅也好,平淡相伴也罢,若不抓住那个人,再巧的缘分,最后也只是归于相见擦肩了。
我还记得我娘于凡世苦苦寻觅我爹转世的时候。找寻了那么久,终于寻到,最后却又兀自退却了。我问她为何,她也只是用一句人妖殊途淡淡打发。她在凡世看着这一世的他娶妻生子,又是一段平淡美好的生活,只是这一世,伴在他身边的如花美眷却不再是她了。
我想,若是我,一定不要这样的结局。一切的殊途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真正的喜欢了,说出来便好,何必藏在心里。
那个人就在眼前,若不抓住,也对不起自己的心。
于是我努力露出个好看的笑容:“其实我方才想明白一件事儿。”
子非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发觉自己很中意你,你呢?”
许久,他都没有再说话。我以为他被我惹怒,毕竟一个正常男子被另一个男子中意,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过我并不想他能立即给出什么回应。我只是想把心里那些话说出来,也好受些。
至少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子非把握从床榻上扶起来,却是低敛了双目:“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他说,“知道了我是什么人之后,你还会这样说吗?”
我笑了笑:“你不是人,是妖,我也是妖,所以没有什么人妖殊途或是仙妖殊途的道理。”
所以这样想一想还是挺般配的。我俩同为妖族,且子非脾性古怪,我也刚好能够容忍他的古怪脾性。
子非终于抬眼,双眸平静澄澈:“好,我便叫你瞧瞧,我真正的模样。”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子非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背慢慢显露出细小冰冷的鳞片,那双漆黑的瞳眸也变作了妖异的竖瞳。
我揉了揉眼,最后显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尾小蛇,那蛇细长的身子盘起来,身上的鳞片倒是无比美丽。
小蛇身边有一堆紫色的衣物,是子非先前穿的。
那条蛇冲我吐了吐信子,似乎是在说,现在你信了吗。
然而我也没力气去回答它什么,由于幼时的恐惧,致使我连像蛇一般细长的东西都看不得,更别提看见一条真正的蛇。在族里也见过几个前来拜访的蛇族,其中有个家伙喝得多了些,竟耍起酒疯化了原身,恰被我瞧见了,于是我就眼一翻,十分丢人地晕了过去。
现在也是,虽说子非的蛇形十分漂亮,但这么多年对蛇类的惧怖也不是说消就能消的。我虽然知道那条蛇就是子非,不该怕它,但心里没了惧怕,身体却条件反射似的,如同那一回,眼一翻,十分丢人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我似乎瞧见子非化作人形靠近我,眸中却带着些愤怒与无奈。
第16章 第十六章
再次醒来时,眼前早没了子非的身影。
我一个人呆在胭脂铺子里,小小的店铺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打开店门,看见外头匆匆的行人,没有谁停下脚步瞧一眼这间店铺,于是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