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银河-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霆,托你的福,让我见到了爸爸。谢谢。”在洛文俊的心里能多看父亲一眼都是好的。
淡淡的感激像一根刺,缓缓扎进鹰取霆心中。鹰取霆觉得自己大概说错话了。
……
金黄色的飞鹰母舰超光速行驶在宇宙轨道上,那抹比光还快的金黄色让群星晦暗。似乎宇宙中所有的光芒都笼罩在了鹰取烈身上,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所有的光亮都会被他遮盖。
帝国的皇宫坐落于首都星,偌大的宫殿幅员辽阔,几乎占领了半个星球。舍弃了超现代化的设计,宫殿的建筑极为复古,在这个时代堪称独一无二,哥特式的尖顶直插宇宙深渊,象征着鹰取烈可以通天的权力。
身体深深陷在华丽的真皮沙发里,鹰取烈端着帝国最好的红酒慢慢抿了一口。神色有些疲惫。
红得剔透的酒水像水晶一样美丽,刀削般的脸映在酒面,被涟漪冲淡。
“报告元首,人带来了。”一个恭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鹰取烈看了眼不远处的地毯,面无表情的开口:“让他进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门被恭敬的打开,倾城跪着走了进来。进来,转身,恭敬阖上房门。
鹰取烈犀利无情的目光落在倾城微微低垂的脸上。倾城高贵漂亮的脸极为苍白,幽深恬淡的眼睛深深凹陷,没什么神采。干枯雪白的嘴唇像是拔裂的土地,血红色的肉从裂开的缝隙里有恃无恐的露出来。
领子系的再紧,也盖不住脖子上遍布的伤痕,碳化发黑的伤口像是被锉挫过一样,烂烂乎乎的,有的地方已经焦黑了,有的地方还流着血水。
倾城晶莹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态,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
鹰取烈动动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
倾城知道爸爸的意思,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玻璃杯,用力砸在鹰取烈指着的那个地方,力道使玻璃几乎碎成了渣,却没发出哗啦的声响。倾城知道玻璃碎裂那种声音会让自己的爸爸烦躁。通过调整力道进而改变玻璃杯碎裂时的声音,也是倾城以前的练习项目之一。为了将这项技术练习纯熟,倾城的一条胳膊差点被打折。不过没关系,如果能赢得爸爸瞬间的满意,胳膊就是碎成了渣,倾城也不会皱一皱眉。
回来之后,这是倾城第一次被人从刑房中放出来。刑房里酸臭发霉的腐败味道熏得倾城发昏,虽然自小他就与那种味道为伴,可被打得只剩一口气时,他还是觉得呼吸困难。那些人打累时,他有几秒钟的时间躺在地上,阴森的凉气自冰冷刺骨的地板爬出,从倾城背上狰狞的伤口钻入体内,侵透肺腑。
保护王子失利,害王子受伤,没能及时找到王子将王子带回来,这三项罪过让倾城挨了三百能量子棍。能量子棍和一般的铁棍木棍大不相同,在鹰取一族的族规中,铁棍木棍是用来打人和动物的,能量子棍和量子刀则是用来虐打犯人和奴隶的。
棍子打人是钝痛,达到极限,无非是崩裂皮肉。可被能量值开到最大的能量子棍轻轻碰一下,皮肤就会被高温的能量子烧开一道口子,不流血的伤口往往比流血的更痛。当能量子棍被人用力发狠似的抽在身上时,那种疼痛足以凌迟一个人。在倾城的记忆里,很多奴隶都死在了这种痛楚中,地狱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整个鹰取家族,只有他——倾城这个低贱奴隶,能在能量子棍的无情抽打下坚强的活着。很多时候,倾城都在心里嘲笑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坚强,人体的极限在哪里,倾城也不清楚,他一直坚强的拓展着这种局限。当一个人心里有了期待和愿望时,就会意想不到的顽强。所谓的信仰,大概就是坚强背后的湛蓝晴空。倾城觉得自己不能死,在没得到爸爸的原谅前,他还不能死。不管多卑微多疼痛,他都要活着,活着才能赎罪,才能熄灭爸爸对他的厌恶和恨意。
倾城被吊在在刑房中,他不配躺下。能量子棍只让人疼,不会让人失血死亡,这才是最恐怖的刑罚,用疼痛摧残一个人的精神,疼痛到了极限足够让人发疯。倾城在疼痛中无数次昏厥,有的时候昏厥也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被鹰取烈召见,他终于有机会被人从刑架上放下来了。知道顶着这副落魄肮脏的样子去见爸爸是对爸爸的侮辱和不尊重,倾城穿上放在刑房角落里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后才赶来见鹰取烈。
穿衣服也可以变成一种酷刑。
倾城浑身都是被能量子棍打出的伤口,除了脸整个人自上而下肿了一圈,合体的衣服突然显得小了。质地粗糙的奴隶服紧紧包着倾城肿痛的身体,每呼吸一下,身子就像被刀子用力割过一下那么痛。他不停的用背蹭着刑房的墙壁,在剧痛的刺激下才能勉强套上干净的裤子。
一番折腾,干净的衣服早被汗水浸透,汗水顺着伤口渗入,又是另一番折磨。
倾城忘了他是怎么挨着痛苦来到的鹰取烈的书房外,大概是马上就要见到爸爸,马上就能和爸爸独处在一个房间里,爸爸的目光在这个时候短暂的属于他。也许是这样的信念和希望支撑着他,让他保持着最大的精神来到了这里,跪着走了进去。
8、八 那种眼神
爸爸的书房一如既往的充满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压抑着一个人的呼吸和情感。在倾城眼中,这种压抑也是温暖的,比起刑房中的不见天日,爸爸的空间是这么明亮。可是这里的明亮只会照亮他的“低贱”,这里的温暖永远不属于他。
倾城不敢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这种脆弱的表情会让爸爸不高兴。玻璃碎渣割破裤管,被身体的重量压入皮肉,温热的红色液体让裤管变得冰冷。倾城习惯了这种疼痛,比起刑罚中的痛,这种痛已经微不足道了,倾城甚至有意的施加膝盖的压力,渴望将玻璃碎渣压入皮肉的更深处,经过脂肪层压入肌肉中就没这么痛了,可他忘了他已经瘦得没有什么脂肪了。他实在没把握每次都能在疼痛中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他怕有一天不小心露出无法忍受的神色会惹怒他敬爱的爸爸。
低着头跪了三个小时,玻璃渣已经全部没入倾城的肉里。在这个宫殿里,除了被吊起来打时他的膝盖不用着地,剩下的时间里,百分之九十他都是跪着的。所以现在他的膝盖像往常那样——肿的像块黑面馒头。倾城见鹰取烈三个小时都没发话,有些诧异,难道爸爸睡着了?不能在这睡,会着凉的。带着这种疑问,倾城谨小慎微的抬头去看,发现鹰取烈闭目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如果这样睡着了肯定会着凉的,窗户还留着缝隙。倾城的目光迅速在房中扫荡,渴望找一件可以给鹰取烈盖上的衣服。
鹰取烈在家里常穿的那件元首服挂在门后的花梨木衣架上,倾城攥紧拳头,试着挪了挪膝盖。粗糙的布料像刀子一样割着他肿得高高的膝盖,不用看也知道,渗着血丝的皮肤现在一定肿得光洁锃亮,跪着走几步,亮亮的皮肉就会被磨得血肉模糊。
爸爸睡着了,不能着凉,他要跪着关上窗户,给爸爸披上一件衣服。但没有主人的准许不能私自挪动,否则就是触犯奴隶法则。不过为了熟睡的鹰取烈,倾城也顾不上这些了,挨打对他来说像是吃饭一样寻常。他就是在这种痛苦的磨练中锻造出了超越人类极限的韧性和能力,这是任何帝国中央军人无法比拟效仿的。
“谁允许你动的?”令人战栗的声音像冰刀一样刮着倾城的耳膜。原来爸爸没有睡着。
倾城马上退回原地跪好,动作太快,他痛得眼前一黑,不禁用手撑了一下地面。
“手!”
鹰取烈一直闭着眼睛,却好像睁着眼一样熟悉倾城的一举一动。
倾城懊悔自己的失误,跪着的时候是不许用手触地的。
“倾城愿意接受处罚。”
鹰取烈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片刻后,他优雅的押下一小口酒。
锐利的目光再次移动到倾城的脸上,俊朗的脸就算再憔悴再苍白,也盖不住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高贵气质,有些东西可以在后天磨去,有些东西永远磨灭不掉,骨子里的气质和自内而外散发的气场是酷刑虐打也抹杀不了的。
越是熟知这点,鹰取烈越是愤怒。
这个奴隶顽强傲气得真是让他不放心。在鹰取烈眼中,倾城早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彻头彻尾的奴隶——生命不如一件衣服高贵的奴隶。
可非常高贵的事物产生于非常坚强的事物,鹰取烈知道这一点。倾城越是坚强,越衬出他那种流淌在骨子里的高贵,正是这种高贵和坚强让鹰取烈憎恶他。
这算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发自肺腑的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只因为这个儿子太过优秀,优秀得会威胁到他爱的,另一个儿子以后的王者之位。厌恶可以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可以毫无道理——厌恶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这个奴隶,这个孩子,没有这么坚强,没有这么高贵,也许他就不会这么厌恶他。
鹰取烈起身走过去。倾城的身子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的爸爸从来没有试图靠近过他。
鹰取烈的右脚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左脚。随着距离的拉近,倾城的身子越发颤抖,他很激动,第一次离爸爸这么近。
鹰取烈停住脚步时,微微抬起脚,指了指一旁的地毯。
倾城有些惊愕。难道爸爸让他跪到毯子上去?这是块新毯子,他真的能跪上去么?跪在厚厚的毯子上是什么感觉?倾城的心快速跳着……他可以压抑自己不表现出疼痛,不代表他真的不会痛,相反的,饱受疼痛折磨的人往往比一般人对疼痛更敏感。
难道爸爸心疼自己?
倾城被这个念头震惊得无法动弹。心疼?这是怎样的梦想?爸爸的疼惜,又是多大的恩赐?
“跪过去!”鹰取烈不耐烦的说。
倾城抿抿干涸到割人嘴唇,眼睛里闪动着一丝清亮。
小心翼翼,跪上去,一阵刺骨的疼痛迅速席卷全身。倾城苍白的脸再次褪去了一层人色,面白如纸。
努力绷着手臂,绝对不能用手撑地!膝盖被数以千百计的类似于钢针一样的纤维针头刺着,那种刺痛穿透皮肉直达骨髓,微弱纤毫,却痛入最深处。
怎么会心疼,怎么会疼惜呢?
原来这张毯子是爸爸准备好的另一种更折磨人的惩罚。
也许痛到死,爸爸都不会给自己一丝疼惜。
“痛么?”鹰取烈平缓的声音送入倾城耳中。
痛么?
爸爸问自己痛不痛。
“倾城不痛。”
真的不痛么?真的不能痛,不说痛,就是快乐的。爸爸赐给的一切都是快乐的,就算是深入骨髓的痛,也是快乐的。疼痛,是与爸爸接触的唯一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