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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万历王朝-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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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这简直逼人太甚,太恶劣了!在他们的心里哪有我这个皇上?因此不能去见他们,不去就不去!这个例决不能开。你申时行晕倒了,被暴风雨浇病了,那又怎么样?去死吧你!

听说申时行晕倒了,终于被许国、王锡爵二位阁臣扶走了,万历恶毒地笑了。他心想,斗吧,斗吧,看谁斗得过谁?

太湖里,十几条船在呐喊中飞驰,很快围成一圈。船上的兵卒敲船板,打铜锣,驱赶吆喝,把大群大群的鱼赶至湖岸草丛深处,便见一条条大鱼在草丛中蹦窜,李材依在船头,大声喝令:射!射!众将乱箭纷飞,直射向鱼群。

鱼翻白了,众兵卒欢呼。一条条鱼在湖中泛白,身上带箭,流血。李材大笑:快捞鱼,把它捞出来,好好饮酒。

火升起来了,湖边搭起了架子,木架子上吱吱地烤着鱼片,用刀削得薄薄的鱼片飘出香味,撩惹得肚子咕咕叫起来。李材大笑:好啊,庆功,庆功!众将饮酒,兵卒欢呼,一时皆大兴奋。

李材看众人吃得差不多了,大声喝吼:把梅堂押上来!

众兵卒押上来了梅堂,梅堂是一条精壮汉子,被五花大绑推上来,仍是不服,大声喝吼:李材,你是条恶狗,你杀了我,义军还会夺下黄州、宿松!太湖也不是你的地盘,你再别想吃上大鱼了,你只能滚回北京去!早晚北京也不是你那个狗皇帝的!

李材看着梅堂,笑笑,他倚在船头上,说:我带五万兵剿你,你就降了,也算是一个好结果。你不服,只能一死!

梅堂大骂:李材,你是一个狗奴才!你是一条恶狗,你没看天下,到处灾荒,你大明朝作恶多端,早晚必亡!

李材说:我佩服你是条汉子,你要是降了,去劝降你手下的人交出刀枪,我便放了你,或给你个官做。

梅堂放声而笑:你作梦吧!

李材问:降不降?

梅堂:不降。

李材说:我要你知道如何死得快活,我要你知道,鱼也能杀人。来人,把那条大鱼拿来。

兵卒不知他要做什么,两个兵卒抬来了一条大鱼,放在李材身旁。李材笑吟吟地说:梅堂,我要你临死前尝尝大鱼的鲜味儿,让你一辈子记得大鱼有多鲜。李材喝令兵卒把大鱼剖开,把梅堂放入鱼腹中,兵卒说放不下,身子弄不进去。李材吼:真是傻瓜,你把他身子屈一屈,拿一条绳索捆好,放进去就行了。

还真就捆起了梅堂,把他放入鱼腹里,李材再命人缝上鱼腹,大笑说:梅堂,你可以与鱼一起游太湖。命人把用绳索捆起来的鱼放入太湖,就见鱼在湖面上漂着,沉不下去。李材大喊:有鱼,有鱼,放箭!放箭!

众兵卒一起放箭,只片刻,竟把那条鱼射成一捆柴篷,远看,但见一丛丛箭插在鱼腹上。李材说:差不多了,把他弄上来。再弄上来,一看梅堂,早就憋死了,身上中了无数的箭矢。李材恨声道:就这么死了,还是便宜了他。天下这么多灾,偏他还要起事,弄得朝廷花费了几百万两银子。

一颗头颅放在暗红的桌案上,触目惊心。是梅堂的头颅。

刘汝国命所有义军集合,在宿松城县衙外,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刘汝国大呼:梅大哥死了,看,这就是李材送来的梅大哥的头颅!梅大哥不畏强暴,带我们起义,夺下了太湖大部分地区,夺下宿松、黄州。李材算什么?他只是万历皇上的一条狗,还是一条癞皮狗!我们去攻打李材,砍下李材的头,祭奠梅大哥!

众人吼:杀了李材,杀了李材!

李材沉沉入睡,他睡在太湖岸边的一条船旁,依着船,沉沉入睡。身旁的亲兵看着他鼾睡,所有的将军都在假寐,他们在太湖的鸟儿飞掠与鱼儿喋唼中入睡。

李材从沉睡中醒来,他觉得嘴里很苦,微微张目,便见太湖的湖光山色,远山微墨,近湖吐白,太湖在晨睡。李材慢慢走向湖边,用手捧起湖水,喝了两口。太湖的水是甜的,剩下的水一粒粒从他的指缝间滴落,又回到湖里。李材顿时精神一振,他抬头,太湖近澄远黛,衔山带水,在他眼里生出一副女儿态来。

李材大声喝吼:起来,起来了!刘汝国要来了,要打大仗了!

将军们翻起而起,大吼:要打大仗了,要打大仗了!

李材命写奏报:梅堂已死,刘汝国夺黄州、宿松、太湖地区,要拿下他上万兵马,还要假以时日,报请朝廷再增粮草,再添弓箭马匹。

他命军士:用八百里加急,一直报送北京!

申时行睁开了眼,看到了王锡爵与许国,二人换了衣服,三人此刻已是在西庐内。他轻声说:我倒下了,我倒下了,我们三人,还是我先倒下的。王锡爵大笑:你要不倒下,我们都得死在乾清宫,无一幸免,皇上根本就不理睬我们,我们在雨中站到天明,只能一齐起死,给雨浇死。

许国给申时行饮水,他微笑着,看着申时行,他头一次体会到了三位阁臣生死与共的滋味儿,这滋味儿极好。要是阁臣能一直如此,皇上还敢像从前那么看轻阁臣吗?申时行叹息:我们这是头一次与皇上对峙,还不知皇上气恨到什么程度,就范俊事,他要是真的意气用事,范俊怕是性命难保。

三人皆沉默,辅臣上疏,不是要与皇上争一个结果,他们要的是范俊不死,只要范俊不死,一切都可从头再说。万历一心要处死范俊,就是让三辅臣站在雨中浇死,他也不松口,这件事能挽回的的希望着实渺茫。

申时行问:边报来了吗?李材捕到了梅堂没有?

王锡爵说:李材杀了梅堂,与刘汝国一战,刘汝国中计,被李材带兵一顿追杀,双方互有死伤,但太湖洚浩浩荡荡,水域宽广,人躲进湖中,忽地找不到了。待得官军走了,复出来,重新啸哨聚伙,又成一军,真难剿灭。

万历天亮时问狗食儿:申时行他们走了吗?

他不想睡,也睡不踏实,但到了下半夜,总算睡着了,一睡着了,便不再想在宫前冒雨立谏的申时行三人了。这会儿问起来,他心里一软,觉得申时行他们不那么可恨了。

狗食儿说,申大人他昏倒了,内府的人帮着把申大人抬去了西庐,此时他与二位阁臣都在西庐,皇上有什么吩咐?

昏昏沉沉入睡,万历竟把一场大争执躲过去了,像是躲过了那一场大暴雨。此时,一群小珰在院子里挑沟,把沟壑里的泥挑开,积水便缓缓流入沟里,院里再现石阶。又用清水刷洗石条,把院子洗刷一新。他呆呆看着大珰小珰们劳作,竟不由地生出一种亲切感来。空气是清新的,人也头脑清醒,头不再晕了。他想起刚与申时行三位阁臣斗了一局,对方显见败了,这让他更是得意。范俊与那个卢洪春真是胡扯,看他头晕,脸色苍白,都说是贪淫所致,不知道那是为大明心力劳瘁的结果吗?

凭着死拒硬扛,他忽地感到对三位阁臣胜之不武。

万历对张鲸下旨:备舆,我要去西庐。

西庐里,申时行与许国、王锡爵二人仍忙着,计议如何再上疏说范俊事,正说着,听得文书官说:皇上驾到!三人忙出来迎接。万历进了西庐,不待申时行开口,便说道:范俊事,我听你们的,你们不必再说了,我不要他死。但你们听着,他们是一党,对皇上不敬,就是对大明朝不利,你们要抓他一党,全都拿掉。

阁臣听了万历一句,先是一喜,再听说是“一党”,知道此事未了,还有一争。王锡爵说:圣上息怒,昨日一场大雨,想是上天也不愿杀铮臣。皇上不杀范俊,是一大喜事。但真的把他再打成一个“党祸”,便又生人祸了。

万历按捺怒火,问他:依你看,该怎么处置此事?

王锡爵行礼,说:皇上想要处罚范俊,那也行啊。法子是罚没他俸禄,要他自谋出路;如果真的打成“党祸”,朝廷祸端必是不止,对安定万历朝有什么好处?昨日上天暴雨,昼夜不止,如不是这场暴雨,皇上也许会拿下范俊,那就不可收拾了。请皇上开恩,只止于罚俸才好。

万历说:不行不行,必须拿下他,不然就再打他八十杖,并斥革为民。

申时行忽地说:好,就依皇上谕旨,斥范俊为民,但行杖事,便不适宜了。要是皇上还用他做官,是可杖责,一旦革斥为民,他就是一布衣百姓了,何必再杖?皆时言官们又有话说了。

万历看看许国、王锡爵,知他们是一个心思,不想让范俊一死,他何必再与阁臣争执?再说,如能革斥了范俊,也算是解了一口恶气。文书官李兴对申时行做手势,意思是皇上昨日还是“头晕目眩,连日动火”,他便上去柔声劝说:圣上,你要注意养身之道,如果范俊劝皇上珍摄身体,便惹来大祸,以后再有朝臣欺上瞒下,那就连这些话也没人敢说了。再说了,皇上为了大明朝“励精宵旰,临御勤劳,以至圣体不宁。惟望皇上清心寡欲,养气宁神,而倍加慎重。”

万历听申时行这么一说,心里高兴了,他说:依申大人这么说,听去还像是劝慰我,那个范俊却心思奸巧,一心想做海瑞一般的铮臣,图个正直虚名,一直说我是贪淫之人,要我防人欲。人欲是什么?他不如直说我是一个暴君!

身侧的许国笑说,圣上说的在理,但范俊也是要皇上珍摄身体,如果皇上只因他说一句“防人欲”,劝谕圣上节劳,皇上便要杀了他,怕范俊也不会服气。

万历不以为然,他要杀谁,要他服气做什么?但言官恐怕还得拦他,说他贪淫,每日贪恋女色,再牵扯起来,枝蔓牵延,他再杀不杀人?他说:阁臣拟票吧,就把范俊革斥为民,这件事不必再议了。

万历问起太湖、宿松事,王锡爵奏说,梅堂已死,刘汝国又为匪首,自称顺天安民王,率众几万,同李材敌对,此时二人正在激战。李材上疏说要粮草兵器,请兵部调拨。万历大声说:要拨,要拨,告诉兵部,要拨给他。再让户部拿出银子,必须保证李材能击破刘汝国,夺回宿松、太湖、黄州。

申时行说起李材军中事,说有人告发李材命军中兵卒为人做工役,只要不打仗,上万兵卒不练兵,不集训,只是去给人做工役。得到了银两,私吞为己有。这告发者是参将米万春,他写来了密疏,此事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要不要去人调查?

万历大声说:调查什么?李材做大事,做工匠役使,毕竟是小事,要是再去查他,何必再用他?要他好好打仗,不听那个米万春的,那个米万春是不是不听军令调遣?

许国说起米万春,他是皇亲,是奉国将军。

万历不语了,一旦提到皇亲国戚,他便少言寡语了,无法将自太祖传下来的律令更改过来。皇亲国戚不听号令,自尊自大,与皇亲国戚大多贫穷一事搅在一起,早令他大感棘手。万历想想,吩咐说:给那个米万春一个谕旨,不必了,给所有军营中的皇亲一个谕旨,他也就知道了。要告诉他们,我要他们好好打仗,如有军功,便可赏他们土地,赏他们禄米,这件事回来要做的。

万历不敢再提范俊事,将那个倒霉的范俊放到一边去吧。申时行他们也不提,既是皇上只将范俊革斥为民,便不能再提宽赦范俊了。申时行想着许多大事,想趁着万历来了西庐,都对他说说,但一时语塞,不知从哪说起,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万历罢了经筵,说是经筵不常开了,便借一个灾异年把经筵罢了,他是不喜欢经筵上的讲官对朝政指手画脚;又借口常头晕眼黑,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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