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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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米之外,树立了十个木桩,木桩顶上各放一枚鸡蛋。刘仙舟给神枪拜三拜抽个冷不防挥枪啪啪啪,打碎了十个鸡蛋。蛋黄顺着木桩流淌下来,宛如母鸡流产。
众人捧场,鼓掌,喝彩,嗷嗷乱叫:神枪!神枪!
刘仙舟眼珠一转,嫌打鸡蛋不过瘾,命令十名士兵站在木桩下。
士兵们害怕遭遇鸡蛋的下场,不敢出列。刘仙舟大怒。刘韬眼里会出气,大喝一声,哪个敢不从?一声命令,一个班的士兵乖乖地站在木桩下。打着哆嗦地祷告女道士显灵:九幽拔苦消灾障,普济众生佑下方吧。
刘仙舟挽挽袖子,抓起神枪一枪打掉了第一个士兵的帽子。士兵吓得尿了裤子,妈呀一声,趴在地上,又紧溜的划拉帽子,尽管帽子有了洞,也得戴上,立正,看齐,站得笔直,暗自庆幸拣了一条小命。第二枪又准确无误地打掉了一位士兵的帽子。这个士兵纹丝没动,眼没眨一眨,只是吓了一头汗。赢得一阵喝彩。刘仙舟说,有种。他趁兴一枪一个又打掉了七顶帽子,当打第十位士兵帽子时,旁边一位多嘴,好枪法,好枪法。刘仙舟稍有走神儿,枪打低了,把这位士兵的头打开了花,扑通倒地,当即死亡。
众人都惊呆了,发出唏嘘之声,仿佛天塌了半拉。
刘仙舟满不在乎,伏下身子对女道士悄悄说,这个归你了。
翠屏吓得站起来连连后退,你就这样给我弄尸体,岂不加罪于我?她目瞪口呆,发怒说,这个我不要。甩袖子走了。
刘仙舟看到易翠屏的怒容,寻思,这位女道士是委员长的人,如同神枪一样,佛爷的眼珠动不得。他赔笑对易翠屏的背影说,风仙息怒,下官再给你弄个原装的好不好?
易翠屏回头说,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可是你……
刘仙舟说,是啊,我们军人的天职就是杀人。又想了想搪塞说,好吧,再给你弄个合乎你天职的一个,请风仙容我几天。他口中打着哈哈,心里却埋怨风仙六国贩骆驼,看死人热闹的不嫌纸草多,啧,啧。
刘仙舟对跟在屁股后头的刘韬说,这个风仙不要,抬下去厚葬,通知家属,作战阵亡,花钱抚恤之。
刘韬得令,一招手,顿时,跑来两个士兵,各抻一条腿,把尸体像掖死狗似的拉出众人的视线。
神枪亮相,自此焚琴煮鹤大煞了风景。刘仙舟脑瓜子一转说,诸位看见了吧,我的士兵天天减员,我意将三县民团改编成保安队,按正规军月月发饷。三日内,各位团总带队到滦县接受改编。违抗者,我饶,这神枪可不饶。各位掂掂轻重。
团总们各怀千秋,七嘴八舌地答应着散去。
三天一出溜就过去了。各县民团都顺从地带队到滦县接受改编,心里不乐意,敢怒不敢言。闹了半天还不是黄杨木作了罄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
他们恨天怨地的时候,忽然,来了俩个人:一个是不听邪的多渔屯民团高团总,号双峰驼;一个是他的贴身警卫王殿,号狮子座双枪手。
高团总说,听拉拉蛄叫唤还须不敢种地,扔给刘仙舟一句带响的话,拒绝改编。
大叫驴刘仙舟属火药捻子的,沾火就着。他大发雷霆,抡起一把椅子从窗子扔出去。气得牙痒痒,发狠地说,哟喝,羊群里跑出个骆驼来,小小民团胆敢与我作对。去,绑来见我。金丝猴刘韬答应着旋子似的去了。
第四天,高团总被绑缚双手来见刘仙舟总队长。
气不打一处来的刘仙舟坐在总队部书桌后高靠背椅子上打扫了喉咙问,高团总,高老蔫儿,高敬远,你是碟子扎猛子,不知深浅,敢抗拒改编?你长几个脑袋?你问问这神枪依不依?
高团总,名敬远,字奎甫,号翔云,别名双峰驼。三十多岁。家资丰厚。当过简师校长,竞选当了教育局长。卸任后,又应聘给东北军翁师长当作战参谋长,文武双全。通古今,晓中外,以天地为一朝,万年为须臾,日月为门窗,八荒为庭衢。行无踪迹,居无室庐。手下有五百民团。强将手下无弱兵。各个身强力壮,武艺高强,打枪那是指哪打哪。不论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树上嚎的,说打眼睛绝打不了眼睫毛。
大叫驴刘仙舟对这五百民团早就垂涎三尺了。宁可三县民团不要,也得要高老蔫儿这个民团。刘仙舟心里明镜似的,擒贼先擒王,治服了高老蔫儿,五百民团唾手可得。于是,他先发制人,狂风暴雨般地向高老蔫儿问罪,先给个下马威,捉猪上凳。他把神枪啪的放在桌上,从鼻孔哼出发问的响声,你还滞拗啥呀?
高敬远说,总队长阁下,改编事关重大,葫芦牵着扁豆秧,要征得五百弟兄认可,他们也是拉家带口的,我咋能一人做主?
大叫驴刘仙舟说,你还推托搪塞本官,来人,重责四十。
一顿劈柴棒子炖肉,打得高老蔫儿遍体鳞伤。高敬远是条汉子,宁折不弯。刘仙舟偏偏要秤钩子打铁,拉直。他训斥:再容你三天,如若再不痛改前非,扫平你的老窝。
双峰驼高老蔫儿回到家里,家人为他请医疗伤。亲朋好友都来探望。小陈庄联庄会南国象陈会长带长子次子陈龙陈虎来看望慰问高团总。
南国象陈会长说,兄弟,他刘仙舟只是个马弁,小人得志就猖狂。其实当了总队长,那是秃子当了和尚,将就材料。屈从那小子,在他手下当扒拉子,叫花子不拿棍受狗的气,天下人会耻笑的。我们两家合到一处,我有五百联庄会一打趸归你指挥,怕他刘仙舟个吊。
双峰驼高团总抱住陈会长的双肩说,有六哥作后盾,我如虎添翼。就是不接受他的改编,看他咋样,还能把老二咬两印是咋的。
于是,两家合到一处练兵。加强戒备。千名枪手摩拳擦掌,众人相信,高团总、陈会长是乡里贤人,人多势众,千名枪手包打天下。他刘仙舟不过是耗子尾巴尖上的疖子,没多大脓水。消灭小小的刘仙舟,那还不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
消息传到县城。
气个半死的大叫驴刘仙舟一口气没上来,栽到床上。他的太太、侄子呼天嚎地,半天才缓上气来。睁眼就命侄子金丝猴刘韬带一个大队的精兵去围剿高老蔫儿。
当官的一个令,当兵的不要命。领了令的刘韬寻思来,寻思去,领悟叔的意图,这一仗不过是亲妈打孩子,一打二吓唬,叫他就范就是。不是把他们斩尽杀绝。他揣摸透了叔父大人的本意,于是,他调兵遣将,拉开大决战的姿势,兵发倴城,扬铃打鼓,大事张扬。派人给高老蔫儿下战书,架式像两国交兵的最后通牒。反正提着影人上场,好歹别捅破这张纸。成不成,即是王八过门坎只此一翻了。
下战书的保安队一骑飞马到达多渔屯庄外,一看庄门紧闭,便下马高喊:我是保安队下书人,请高团总接战书。待土围子上有人答话,他便把书信放在大道中央。
庄门开了,昂首走出一位团丁,收了信,送到高家门楼。
战表传到高老蔫儿的手里,他小声念道:
高团总钧鉴:
务必在三日内答应改编,否则,于第四日凌晨,保安队踏平多渔屯。
谨致大安!
保安队中队长刘韬呈
双峰驼高老蔫儿看完了这张纸,啥也没说,把战书传给陈会长。
陈会长名叫陈六人,行六,习惯叫他陈老六,爱称六哥。年高老辣,吃了磨刀水,秀气在内,因稳重送号为南国象。对付刘韬这个秃毛崽子不费吹灰之力。二人小声合计如此如此。定下退兵之计。于是,回复刘韬:多渔屯恭候光临。命人把复信送到庄外,丢给下战书的人。
三天一眨巴眼就过去了。高老蔫儿、陈老六乘夜把队伍拉出多渔屯,给刘韬留下个空巴拉,悄悄向倴城运动。拂晓,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倴城。那可是马蹄刀瓢里切菜,滴水不漏。高团总陈会长从容派探子秘密进入倴城,侦察刘韬的行踪。
金丝猴刘韬昨夜沉醉酒色,懒得动身。临时抓了个替身,派他的小舅子统领保安队攻打多渔屯。大部队出发了。刘韬身边只留一个班警戒。
天亮了,日头八竿子高了。刘韬身子酸懒,伸腰弯节正待起床的时候,高团总带他的贴身警卫王殿,陈会长带他的儿子陈龙陈虎拎着手枪进来了。刘韬见事不妙,从枕下取枪时,王殿抢先一步夺过手枪。刘韬是个油头光棍,胡萝卜就烧酒图个干脆,两手一摊,乖乖当了俘虏。
陈老六说,拉出去毙了。
陈龙陈虎架起刘韬就往外拖。刘韬呢,那是雪狮子向火,酥了半边,吓坏了金丝猴的小蓝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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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陈会长下狱知生死
双抢手智勇劫大牢
带队一举拿下倴城的多渔屯民团团总双峰驼高老蔫儿,活捉了保安队的金丝猴刘韬。南国象陈老六下令枪毙刘韬之时,高老蔫儿扬起一只手说,慢,六哥,杀不得。陈老六说,咋啦。高老蔫儿和陈老六在耳边嘀咕了几句。回头对刘韬说,你传令停止进攻多渔屯,就地待命。
金丝猴刘韬擦擦一头冷汗,狡猾而顺从地传令收兵。
城府深邃的高老蔫儿拂去炕桌上的残杯败碟、酒瓶子碗筷,挥笔撒墨修书一封,与保安队总队长大叫驴刘仙舟讲和。命刘韬派人送到县城。
在滦县坐等好消息的刘仙舟却吃惊地收到了高老蔫儿的书信,吸凉气又嘬牙花子,宛如喝热茶烫了舌头。那页薄薄的信纸在他手中沉重得发抖,骂他侄子大意失倴城。这次出师不利,损兵折了将。嘿!这个死骆驼高老蔫儿到底是喝墨水子的,比他这个当马弁的有高招。他不得不权衡利弊,妥当地狡猾行事。于是,他一面给高老蔫儿下书言和,不再谈改编的事,请高团总宽宏大量放人。另一面秘密调兵遣将,从渤海搬兵两千,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驻滦县县城。
在倴城的高老蔫儿看了刘仙舟的复信及其至诚无昧永不再战的文书保证,微微一笑,暗含着他的胜利和对大叫驴刘仙舟的篾视。他把信交给陈会长说,六哥,你看如何?
陈老六看到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狰狞面孔,黑心肝,笑面虎。他本是庄稼人出身,信奉庄稼佬儿哲学……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说,他若是真讲和,那可是狗长犄角,怪种。
高老蔫儿长叹一声,往椅子里一坐说,六哥说得对,只是眼下咋办?他大叫驴官大气粗,兵多势大啊。我们民团都是庄稼人,你我又养不起千名枪手,长期僵持下去,我们比不过他。莫如就坡下驴,我们赢了理,又给他了面子。起码改编的事我们打胜了。就此了结,堰旗息鼓,对我们有利。六哥,掂掂,那头轻那头重?
陈会长说,我不是那种顶着鸡毛不知轻,搬着石磨不知重的人,只好这样了,以后加他的小心就是了。
高老蔫儿放了刘韬,给刘仙舟复了信,重新修好。从此,高老蔫儿带队回到多渔屯,奖赏了千名枪手,回家待命。陈会长也带队回小陈庄。高老蔫儿差遣了左右,身边只留保镖双抢手王殿一人,数日来相安无事。
云高烟敛的一天,太阳刚刚冒嘴。高老蔫儿起床,漱浴,给笼子里的百灵鸟加水加食,千恩万谢的百灵鸟抖落着翅膀高唱福音的时候,从庄北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百灵鸟吓得乱飞乱扑腾,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保镖王殿报告说,保安队的马队进了庄,怕是冲着团总来的,三十六计,走为上。
高老蔫儿放下鸟笼子的围幔,把鸟笼子挂在屋檐下的长钩上。王殿跑到屋里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