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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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来拿钱。
云雀茹真遇到买主了,心忙意乱。与儿子生死离别就在一刹那,一阵难过发狠地抱起小儿子牵着大儿子跟了买主去。
路程好在不远,便进了一个整洁的小院。警官进门就高兴地叫道,小桃,给你买个儿子来了。
云雀茹抬头看时,从屋里走出一位眉开颜笑的女子来,长得花容月貌像画上的。警官说,这是我的太太。我姓朱。我们结婚几年,没儿没女,早就想抱一个,今天可是遂了愿。
云雀茹鞠了躬说,朱太太。
小桃说,大嫂,请坐。遂手倒了茶。孩子们都抢着喝干了。小桃又打开一包点心说,孩子们,都饿了吧?吃吧,吃吧。
孩子们只是看着,没有吃。她们都眼膘着妈的眼色。
小桃拿湿毛巾为孩子们擦手说,这回可以吃了。
朱欣说,大嫂,到我家就是客人,你们先点心点心,一会从馆子要几个菜来,招待大嫂一家。也该我们两家有缘。孩子是你生你养的,万不得已才走这一步。大嫂的难处可以说说吗?
云雀茹说,一言难尽。闲话少说,还是谈我们的买卖。
朱欣说,大嫂听明白,我们收养孩子,不想独占。你留下姓名、地址,孩子长大了好找你们去。眼前的难处我帮你,你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云雀茹说,朱先生、朱太太的善心,我领了。按情按理,卖了的就是卖了,姓名地址还有什么必要?至于价钱,你们听好,我的婆婆丢了好几天了,街上人们传说,我婆婆是被宪兵队抓去了,要拿钱去赎,宪兵队要多少钱,我就要多少钱,拿钱去赎我婆婆。
朱欣一听大吃一惊,他忘情地抓着云雀茹的胳臂小声说,莫非孩子他爹就是及时雨鹿……
云雀茹那知朱欣两口子的身份?她一听大事不好,连连摇头否认,挣脱朱欣的双手,抢过孩子破门而逃。
云雀茹刚逃出朱家门,几个戴瓜皮帽的特务、密探喊了一嗓子,她在这儿了,追!
云雀茹转身躲进一家杂货铺。女老板心眼善,招呼她从后门逃走。
杂货铺的后门就是那条陡河。云雀茹转了向。前几年,她随丈夫鹿地在天津、沈阳大都市做地下工作,见过大世面。可是,渤海的街头巷尾却是荆棘丛生,道不平路难走。她望望公平的太阳判断河是南北走向的。她想,逆河而上可能走出渤海。她领着孩子们沿着河边的羊肠小道走了一阵瞎道,却走到了发电厂。河水贼响,浓烟贼黑。忽然,电厂门口哨子急吹,两个特务就喊着尥蹶子跑过来。
云雀茹抱着一个,拉着一个,不得不改变方向一直向南猛跑。可是,小的沉抱不动;大的慢跑不快。好不容易跑到小山闹市区,扎到人群里,才缓了一口气。她回头看时,那几个特务在人群里盯着她们喊,抓住她,抓住她。
云雀茹跑到了绝路,也舍不得扔了孩子。她回眸左右,没有一个想助一臂之力的,人们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她渴望站出一条大汉,拔刀相助。可是,如今,大侠客年老的死绝了;年少的妈妈们还没有养活。咋办?靠自己骨碌呗。男人们都豁出去了,女人们也得豁出四两半斤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她抽眼不见闯进一家红大门。守门人正在死觉。院落宽敞,四周都是二层楼。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着孩子们噔噔上了二楼,砰的一声推开房门,惊动了屋里躺着的一位男士。他不是别人,恰恰是正犯愁找不到见八路军司令因由的王玉清,今日她可就送上门来。
王玉清腾的一下站起来说,大嫂,是你……
云雀茹一看可就更抓了瞎,站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一咬牙说,王先生,真是冤家路窄。事到如今,你就别跟我啄木鸟折把式,露什么花屁股。我就是乐亭木头村老鹿家的媳妇,你不是早就想认老乡吗?我就是。要抓要杀由你了,摩挲摩挲良心,你看着办吧。
王玉清先不理论云雀茹,转身挑开窗帘的一道小缝,看见两个特务在院子里咋咋呼呼,吼丧似的说,女八路,你跑不了了,快出来……
39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39)
及时雨汤泉会川岛
道二爷瓠山救干娘
逃避特务追捕的云雀茹慌不择路,无意中和王玉清相遇。特务就在院子里叫阵,女八路,快出来,你跑不了了。
王玉清慢条斯理地开了门,叼着玻璃嘴香烟端足了架子,双手扶着楼的栏杆说,二位弟兄,有何见教?
一个歪不愣说,哦,是王老板。失敬,失敬。刚才有个女八路,扎到院子里就不见了。
王玉清说,呵呵,我怎么没见什么女八路?是哥几个没钱花了吧?
他说着从衣袋里抓出一把大洋撒在楼下的院子里。砸得地砖冒火星子。两个特务寻思,就连大叫驴刘仙舟刘道尹都栽在王老板的脚下,何况咱这个小毛崽子?别不知眉眼高低。他们划拉地上的银子,道声谢就颠儿了。
王玉清回到屋里说,大嫂,没事了。
云雀茹身子一软就瘫在地上。王玉清急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孩子们都没有了哭的力气。王玉清下楼到对面饭馆要了饭菜,摆了一桌子食物说,大嫂,我送你们出城,你们先垫补垫补。我准备一下立刻就走。
王玉清到街上买了几件时髦的新衣服,女人的,孩子的。又雇了一辆骡子拉的小车子,在后门候着。他回到屋的时候,云雀茹一家把饭菜都包圆了。王玉清说,大嫂,你们换换衣服,打扮一下。请别介意,为了安全出城,只能这样。我在屋外等候,你们快一点。
不多时,她们打扮好了。王玉清说,嫂子,过关卡,你们别说话,我答对他们。孩子们都叫啥名,人家问我,可别露了空。
云雀茹说,大的叫鹿远,小的叫鹿遥。
王玉清思想了片刻说,不,改一下,大的叫天津,小的叫沈阳。
云雀茹说,就依先生。
云雀茹穿的是紫宫缎的旗袍,孩子们穿的是学生洋服洋帽。王玉清穿西服戴礼帽。领她们就出后门上了小车子。王玉清放下车幔,就令车把什开路。
车把什拿起鞭子,听话的骡子就开步走了。他们不走小巷,就从人多的街道穿行,一直向东。坐在车沿右侧的王玉清对车幔里的云雀茹说,过了吉祥桥就没事了。
吉祥桥是进出渤海的咽喉。日军把得紧,检查得狠,多少中国平民百姓路过这个鬼门关被扔到陡河里,喂了王八。
小车子赶到卡子横着的栏杆下,几个特务、警察、警备队就围上来了。在车里的云雀茹屏住呼吸,孩子们紧靠在妈的腋下,不敢出声。王玉清慢悠悠地下了车说,哥几个辛苦了。顺手扔过几盒烟卷。
一个特务哈腰说,哦,是王老板。车里是哪位?
王玉清说,是贱内和犬子,走亲戚。
特务说,王老板是自己人,放行。
栏杆扬起,车子正待起步。一个鬼子端着刺刀拦住车子说,放行的不要。统统的下车,检查检查的。
那个特务抱怨说,这可是啊,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王玉清从西服内袋掏出一个硬卡,日本鬼子一看是天皇特使川岛少将签发的特别通行证。鬼子给王玉清敬个礼,说声开路依马斯。
特务、警察们对王玉清更是刮目相看了。都敬礼说,王老板走好,一路顺风。
王玉清还礼说,回头见。
云雀茹也松了一口气。出了关卡,车把什一声吆喝,把骡子哄得飞跑。过了开平他们就向北猛跑一个点。他们过村越镇,日夜兼行,天亮就到了挂云山脚下的前哨村……潘家峪。
村长老寿星见了小车子进村就奇怪地倒吸一口凉气,山里哪来的小车子?忙奔过去,以为那是财主老潘家来了亲戚。他拦住骡子车说,从哪来?上哪去?有路条吗?
王玉清说,我们是从渤海来的,要见八路军司令鹿地。
老寿星说,鹿司令也是你们见的吗?
云雀茹的孩子们同声说。鹿司令是我爹。
云雀茹下了车说,这位老哥,孩子们说得没错,我就是鹿地的家属。
老寿星不信,正苦恼没法验证之时,忽然,传来悠扬的唢呐声。老寿星一乐有了主意。他正要发问时,王玉清、云雀茹及孩子们都会心地笑了起来。一个说是咱兄弟老三;一个说是老三兄弟;鹿远和鹿遥说,是咱三叔叔。他们起哄地嚷着,啊,就快要看到我爹了。
老寿星乐呵呵地说,原来是真佛,慢待了。请到我家里歇歇脚,然后上挂云山。
闻讯夹着喇叭赶来的王老三说,不用然后,现在就上山。
王玉清、云雀茹、鹿远和鹿遥围着老三问长问短。老三说,我在乐亭就听说,老太太被抓进宪兵队,嫂子又不知下落。我和二瑞说了一声就来报告情况。可巧在这遇到了你们。
云雀茹说,多亏王老板相救,不然,也逃不出特务警察的追捕。
王玉清说,啥也别说了。上山见了鹿司令再说。
老寿星准备了船只,把他们摆渡过一勺湖水到了南卢。
初夏的挂云山卢龙寨一片郁郁葱葱。花开蝶舞,人欢鸟唱,山上山下洋溢着抗日救国的勃勃生机。他们过了金沟桥,八路军战士早就报告到大厅。蒲公英、易翠屏、娟子、谷雨、马勺等一大帮子拥出大厅迎接。他们见面又拉又扯,问长问短。云雀茹应对不暇。娟子拉着鹿远、鹿遥,比个子高低。大厅外,鹿地及东西南北卢、豹天、大炮、双枪手、斧子、杨昭早等在那里。他们见云雀茹等人进山来了,无意迎上去,却看鹿地他们两口子咋见面,咋说话,说啥话。看云雀茹见了亲人咋样大哭小嚎。
云雀茹出人意料,先给生面孔施礼说,各位安好,我深知众位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顾不了我家的小事。我请求各位择急务而从事。当务之急是救我婆婆,她老人家被鬼子抓到宪兵队,生死不明啊!
孩子们也很乖地向大人们鞠躬说,救救奶奶吧。
这个举动可把大家惊呆了,鹿司令的夫人可不能与平常妇女相提并论。易翠屏自比不如,她说,咳,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进去,商议救老太太的事。
一句提醒大家,才表现出热情,把云雀茹一干人拥入大厅。
老三拉着他哥见司令政委参谋长及各位男女同志,他说,这是我二哥。
王玉清一抱拳说,各位,在下有礼了。要救老太太,法子倒有一个。
蒲公英急着问,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刀子打豆腐,快说。
王玉清说,鹿司令出面见一见日本特使川岛芳子女士。老太太就在她手里;你及时雨手里不是也有赤本三尼吗?两相情愿一交换,事情就成了。
蒲公英噌的一声抽出手枪说,好啊,你是川岛派来的特务。
周汉人伸手揪住王玉清的领子问,哦,你利用抗日家属打进抗日领导核心,和什么人联系?什么目的?来人,捆起来审问。
云雀茹说,慢着,王先生是自己人,不得无礼。
周汉人一拍大腿,咳了一声扭头走了。
蒲公英说,嫂子,你可不能没有立场。
云雀茹说,道二兄弟,我的立场很明确,那就是救咱妈。
王老三带着哭腔问王玉清说,二哥,你真是川岛派来的?
王玉清说,兄弟,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得从去日本演出说起……
云雀茹说,拉倒吧,以后你们哥俩慢慢说去。眼目前的是救人。你们把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喊得贼响,连救母亲都不敢支一声,还喊什么抗日救国?祖国母亲,国就是妈。
好久没有讲话的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