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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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61)
投光明兰雪遭暗杀
弄草本风仙操旧业
三脚鸡潘耀祖乘人们只顾白兰雪和易翠屏说话的工夫悄悄离开会场扎进村子他如鱼得水一溜烟逃进关里一头钻进遵化马兰峪的堂子山坐在永旺塔下喘气。他断定已经摆脱了八路军的追击,一步就能迈进马兰峪镇。他琢磨决定是死是活的这一步是迈还是不迈?他的本意不是嫌八路军不好,而是为了救爹的性命不得不面对赤本三尼。可是又不能直接见赤本三尼,他就想了这个迂回的办法,先面见在马兰峪的川岛,说明白兰雪的真相,川岛是女人心眼软或许博得她的同情,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也许这就是自投罗网。日落黄昏,他举棋不定的时候,两个带枪的便衣把他架到了东陵办事处。
潘耀祖很熟悉清东陵办事处,它本是以护皇陵为掩护的日本特务机关,办事处主任就是特务头子千叶。川岛就常住在这儿训练特务,往抗日根据地派遣。
几个小特务把潘耀祖关进小屋审讯。潘耀祖当过特务队长、治安军团副,眼里瞧不起几个小特务,便一问三不知。可是,他就像螳螂落在蚂蚁群里,尽管有两把大刀也施展不开。特务要动刑的时候,他说,我要见川岛将军,有重要的情报向她报告,你们还没有弄清我的身份就乱动刑,误了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小特务到底是道行浅,禁不住吓唬。急忙向川岛报告。川岛刚起床做了个好梦,正寻思梦里的云雨美事,忽然说是潘耀祖来了,也许正应了她的梦。心说,他来得正好。自她和赤本三尼分手,多少日子,孤独难熬。潘君可比赤本三尼那个老帮子有意思得多。她立即吩咐,叫他来见我。
白嘴鼬川岛急忙整理凌乱的被褥,刷牙、洗脸、抹粉,她口衔发卡梳头的时候,潘耀祖就进来了,望着披头散发的川岛鞠了九十度的大躬表示至尊至贵至高至上至诚至敬至善至美。他从未见过川岛这般摸样,宽衣散带而不丑,发长曲蓬而不乱,脂粉浓抹而不艳,和从前那个戎装拘谨目空一切的川岛少将大相径庭。她没有防备没有敌意随随便便地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潘耀祖说,阁下,我没有什么可瞒您的了。我是从八路军那边逃回来的。
川岛不惊也不怪说,回来就好,我料到你会回来的。你听好,我不管你在那边做了什么事,回来就没事了。不要存有什么顾虑。以后就跟我干。你知道不,赤本三尼现在最狠你,见面非杀了你不可。所以,现在先不要忙着去见赤本三尼,也不要露面。听我的话,有事我兜着。
潘耀祖可找到了一条护身符,就一应百应,当了顺毛驴。川岛说,你找个座位坐下,在我这儿就随便些,不要那么拘谨,别记恨我上次那一嘴巴。一会儿和我共进早餐。你想吃什么,你点出名字来,我分派人去做。
将军一席心里话说得潘耀祖受宠若惊,不知天高地厚,早忘了救他爹的事。祖宗都不要了哪里还要爹?
善解人意的川岛,专为饿昏了的潘耀祖叫来烤羊肉、老白干酒、棋子烧饼,两杯咖啡,一小碟点心。二人对坐,川岛说,饿了吧,吃吧,吃吧。潘耀祖一杯咖啡下肚,从脚尖到头顶的神经都紧紧的绷起,浑身长了劲,思维活跃,脸也红了,胆也壮了。他说,阁下如此义气宽厚仁德,跟着您做事,死了也值。从今以后,我姓潘的,就拜服在您的脚下,听您的调遣,您说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叫我跳坑我就跳坑,叫我蹈火就蹈火,叫我今天去死,我就不等到明天。
川岛笑了,她很满意,她感到他活泼可爱,她说,不要说得那么吓人,我哪里舍得叫你去死?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熬过了这场战争,还有六七十年的活头,哪就老了我们,何必先想着死呢?
潘耀祖说,这我就放心了,没有什么可以隐瞒您的了。
川岛咬了一小口点心,躺在她的床上说,你愿瞒就瞒,愿说就说。来,坐到我床边上来说话。
潘耀祖顺从地听令。川岛就劲拉住潘耀祖的手。潘耀祖的心都飞了,他想起那年忙着向川岛报告急情,腾一下闯进她的卧室,她不问因由就给了他一个嘴巴。今日记忆犹新,不敢造次,他说,阁下还记得白兰雪吗?她说,记得记得。你见到她了?他说,见到了。她说,你真幸运,我有两年没见她了,还真有点想她。他说,她投降了八路,我亲耳所听,她什么都暴露了。她说,我一点也不吃惊。她是我推荐给赤本三尼的,我给赤本三尼通个信吧。
在渤海的赤本三尼一听白兰雪的消息,就像捣瞎了他的一只眼,他一阵暴跳如雷之后,立即命令新任特务队长二疙瘩潜入根据地暗杀白兰雪。
二疙瘩带了两个手下,化装成八路军侦察员,穿便衣,掖短枪,出渤海,大摇大摆地进入北部山区抗日根据地。每到一村就打听尖兵剧社来演出没有?老乡说,来着,演出的节目那叫上鞋的不用锥子,针(真)好!二疙瘩说,剧社里有个叫白兰雪的演员,听说演啥像啥,唱啥啥好听。老乡说,那你算是说着了,你说是歌、是曲、是影、落子、帮子、昆曲、京剧、东西路大鼓,就连南蛮子唱的评弹、越腔,她那是老蚧吃蚊子,张口就来。二疙瘩又问,白兰雪主演啥?老乡说,兄妹开荒。二疙瘩说,不用说她是妹妹了。于是,二疙瘩假装担担子,两臂一悠一悠地抖起来唱道:太阳,太阳,高呀么高高照……大家一阵傻乐,二疙瘩说,我真想看她演出,可惜,我们的侦察任务太紧,没时间,没有眼福。老乡说,今晚他们就在北边那个山村演出。顺路搂一眼也中么。你们侦察员还不都是甩大鞋的,司令政委哪就看见你们了。
二疙瘩说,那可不中,我们做事那可是丁是丁卯是卯。司令政委在和不在都一样,里儿面儿都一样。
二疙瘩一伙趁天黑就秘密进入了尖兵剧社演出的那个叫杨家峪的村子,混在戏台子下的人群里。大幕还没有拉开,台下人声乱哄哄。二疙瘩一看这种场合暗杀白兰雪,只能开一枪,不容你开第二枪就被人家逮住。于是,他秘密命令一个手下说,今晚由你动手,唱兄妹开荒,演妹妹的一上场,那就是白兰雪,你瞄准了就开枪,我们俩在村西接应你。事成有赏。他的手下点个头,二疙瘩就带另一个手下,离开人群,绕到后台。都用席子围着,看不见里边的人,只听里边来回有人走动,嘻嘻哈哈地化妆,导演派角,演员断断续续地哼唱,背台词,弦子定音,有没有白兰雪,一塌糊涂,他们俩扫兴地离去。
后台也没有白兰雪。
自白兰雪那次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周围的人们另眼相看她了,《兄妹开荒》的妹妹也换了人,派她去拉幕。她不怨天也不尤人,拉幕就拉幕。今晚她不等导演指派就早早地坐在台口的一端,用幕布掩住自己的身体。开幕的罗声一响,她就徐徐拉开大幕。《兄妹开荒》的哥哥上场,唱歌刨地,和妹妹逗趣装睡觉。妹妹上场给哥哥送饭来,唱了一句就从台下飞来一枪,妹妹立刻就倒在舞台上,打碎了饭昙子,幸亏里边是空的,没洒一地。顿时,台上台下一阵骚乱,不知是谁喊着拉幕拉幕。白兰雪立即明白这一枪是冲她来的,她一边拉上幕,一边侥幸,幸亏今天没有出场,不然,死的是我。她急忙跑过去抱起演妹妹的女演员,她已经断气。一股怜悯的心情油然而生。可是,导演拨开白兰雪吼道,你走开,走开。白兰雪对社长悄悄说,我们应当马上转移。社长没有理她。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疏远她。
节目演不下去了。台上演员们禁不住感情的冲动,全都陷进悲痛之中。导演失去了一位好演员,如倒了台柱子。演员们失去了一位好伙伴好姐妹哭一声述一句如断了手足。直至天亮也舍不得掩埋同伴的尸体。他们只会演戏,没有作战经验。开枪的特务轻易地逃跑了。
二疙瘩接应了他们的暗杀英雄回到渤海,向赤本三尼报功说,我们在遵化的杨家峪打死了白兰雪。赤本三尼说,你验证了尸体吗?她确实是白兰雪?二疙瘩支支吾吾,打没打死白兰雪他心里也没数。赤本三尼拉长了脸说,你的功劳的没有。二疙瘩说,反正我们打死了一个妹妹,是不是白兰雪,我没看见。赤本三尼说,走,我们去验证白兰雪的尸体。于是,赤本三尼命令丰、玉、遵三县日军出动包围杨家峪。可是,三县都调不出兵来,连屎带尿打扫到一起也不过两个小队。赤本三尼就命治安军总司令殷克唐、渤海道尹刘仙舟率本部人马同往。路上,赤本三尼、殷克唐、刘仙舟三巨头都是骑治安军提供的马匹。马们吃饱喝足,又抽足了大烟,那个精神头可说是马的所有器官都乍楞起来了,大可披坚执锐,宁折不弯。殷克唐露了脸沾沾自喜回头向他的马弁刘韬抿嘴一笑。道公署警务科长朱欣够近乎地和刘韬并肩齐马头小声说,刘先生,今天讨伐是什么任务?刘韬说,朱科长,你还不知道?朱欣说,我是个磨道上的驴,听喝。你则不然。你是总司令的卫队长,又是刘道尹的亲侄,消息灵通。刘韬说,你听说过有一位叫白兰雪的女人?朱欣说,何止听说?我还见过她呢。她是民政科牛科长的太太,交际花,谁不知道她?刘韬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哪里是什么牛太太,她实际是赤本三尼的特工白兰雪,派到八路军那边多年。她不但没有建树,而且被八路赤化,投降了八路。赤本三尼派二疙瘩暗杀白兰雪,赤本三尼不信,要亲自验尸。朱欣一听一喜一忧。但不露声色地说,我说呢,近几年没见她了呢。
初春的杨家峪,野花开遍了山村,绿油油的杏树结满青绿的杏子,如梅溢酸汁。白兰雪一夜也没有平静,她比别人更有一层的担忧。她是经过专门训练的特工,反应快捷,能保护自己,又知赤本三尼的毒辣。可是,她的话没人信没人听。她干着急没办法支配剧社全体的行动。她想独自逃离这个危险之地,又怕招来更多的嫌疑。
天亮时,老乡做熟了早饭,白兰雪刚拿起碗筷,突然,一声枪响,接着歪把子机枪也咕咕地叫起来,手榴弹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她预料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白兰雪放下碗顺手抄起一把镰刀,就跟着两个演员向门外冲。其实,拿什么冲?他们三个人,两个有枪。一支是当道具的,没有子弹。一支是短枪,有子弹,打不响。他们开了大门的一道小缝,看见街上已经有了鬼子和治安军。立即关了门,向后门逃跑。出门他们就逃散了。
白兰雪小步向村外运动。忽然,街角处有一个日军岗哨。她急忙缩回身,以墙角掩护。鬼子的哨兵渐渐走近,露出刺刀、枪筒,白兰雪迅速拦住大枪,挥镰刀勾住鬼子的脖子一拉,鬼子没出声就倒下了。白兰雪拣了枪和子弹盒,逃出村进入一片苹果林。太阳升起,看清了各个山头上飘着日本国旗。啊?逃出村却没有逃出鬼子的包围圈。白兰雪在两座山之间的最低处以灌木杂草为掩护一步步地向圈外移动。她为缩小目标,扔掉了脖子上的白毛巾,甩掉了大沿草帽。她拖着步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匍匐前进。然而,充斥她耳里的还是村里密集的枪声。
枪声弥漫谧静的山村,到处冒烟,墙壁上弹痕累累,柴禾垛翻个乱七八糟。朱欣随部队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