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剑三]-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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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个时候,闵文斋出现在他旁边,对他说:“其实画作除了画家的心境之外,也是表现欣赏者的心境。有人看日出是黄昏,有人看黄昏是日出。你在这幅画里看到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没有谁能这样和蒋臻说话。
那个人声音很柔软,带着一点儿慵懒的气息,能把人带入他说的话里。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蒋臻便仔细的看着那幅画,突然觉得,闵文斋能够成名,不无道理。
他的画有层次感,是一种内心的层次感。
“我是闵文斋,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蒋臻扭头看着画家,对方如同他的声音一样是个看上去很柔软的人。怎么说呢,大约就是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有艺术家特有的气质也像学生一样纯粹。
“我叫蒋臻,还是学生。”
对方显然有点儿吃惊:“你的气质可一点儿都不像学生。像是个要走入战场的战士。”
蒋臻一愣,微微低头。
他发现还有人比自己的眼睛更毒辣。
或许这就是画家天赋。
画展是他们认识的契机,接下来,闵文斋就像找到知己一样,说要送给蒋臻十二幅画,十二节气各一幅。
蒋臻不以为意,因为他根本没收到闵文斋的画。
那些画在他推翻掉以前的作品之后,一一的挂在了展厅里。
“想不到你画不差,还会写诗。”
“我想不到,蒋导更是深藏不露,满腹经纶。”
“画家的人生,我看够了。”
“那,你愿不愿意进入到画家的人生里?”
这句话是个开端。
因为蒋臻很认真的思考过这句话。当然他思考之后,是拒绝的。
他讨厌自己被什么东西绑缚,也觉得所谓的感情是作为战士最大的绊脚石。他一直被这样教育,并不觉得这样教育有任何错误。
“我接受你成为朋友,但拒绝其他一切可能。”
他不想,他就拒绝。
这一点儿从未改变。
“蒋导太绝情了吧,十二幅画,都打动不了蒋导吗?”
“没有考虑的可能。”
“如果我说爱你呢?也不考虑吗?”
蒋臻觉得那是他听过的最可笑的爱,但那时他觉得或许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十二幅画,十二个月,一年,年复一年。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告诉我,如果我答应了你,你预备怎么办?”蒋臻面无表情,态度强硬:“我不会做任何人地下的情人,也不屑于在大树的阴影下。未来的大画家,你做不到。”
这是让蒋臻后悔了六年多将近七年的一段话。
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怕。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为了那莫须有的,微妙的情感做到那种地步,他体会不到那总所谓的刻骨铭心。
爱情,对蒋臻而言,是不应该存在的,是人们用来粉饰太平的借口。
他从没想过,这个东西真正存在。
至少,他从不觉得,会在自己身上存在。
可,闵文斋似乎做到了。
这简直让蒋臻汗颜。
他停止画作,所谓的未来的大画家就永远不会存在。他带着蒋臻到了恭县,见了那对生了他却从未养过他的父母,然后他说:“我和你一样,从来不觉得有爱情。我甚至连血亲关系都感觉不到。可蒋臻,你简直照亮了我。”
鬼扯!
这是蒋臻当时的反应。
疯狂的艺术家根本察觉不到蒋臻的反应。
“我可以做到,我不会让你成为我地下的情人,也不会让你永远停留在大树的阴影下。蒋臻,答应我吧。”
蒋臻沉默着,就好像默认的沉默。
在闵文斋以为他已经答应的时候,蒋臻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不太懂。你为什么可以不顾后果,为所欲为?我不能。”
“why?”
蒋臻回答不出这个为什么。
他对闵文斋说:“我有婚约,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
季四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即便那个时候的季四只有十三岁,并不知道这一切。
闵文斋出现在蒋家的情况几乎和魏韬出现在蒋家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个年轻的画家,从来没想过自己追求的对象是这样的家庭。
觥筹交错的酒会,虚与委蛇的对话。
每一个人都长袖善舞,每一个人都和这个画家来自不同的世界,这是让人几乎崩溃的坏境。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
蒋臻不会因为他改变,因为他不爱他。
但蒋臻觉得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如果你能像那个十三岁的女孩站在旁边一样耀眼的话,我也可以接受你。
他没有感情,只有他想不想和应不应该。
那个时候的蒋臻并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既冷又毒的事实。
蒋臻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他愿意对身边的人温柔,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会成为助力。他不想让人抓住小辫子,也不能落下口实。
可那个时候,他觉得闵文斋,已经如此了。
但事实证明,闵文斋并不只是如此。
他把丢弃的笔又捡起来,拼尽全力的画,用他唯一仅剩的才能追逐蒋臻的步伐。
那是一种疯狂的行为。
“我可以做到!”
“你做不到。”
闵文斋的画开始疯狂,开始绝望,开始变成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蒋臻继续上学,闵文斋继续画画。
画到后来,他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房里,让蒋臻以为他会死在那。
谁对这种事都会触动,或许有人还会松口答应。但蒋臻只觉得不理解和愧疚。
他说:“我送你回去吧,或许有人陪着,你会高兴点儿。”
这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蒋臻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说着爱的人会想着送自己去死。
车祸是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发生的。
闵文斋的绝望已经扩散到了两个人。在一个转弯的时候,他抢过方向盘,让车身不受控制的撞击护栏,然后落入河中。
蒋臻以为自己会死,他也的确差点就死了。
窒息濒死的感觉让他再也无法握住方向盘,他总觉得旁边会有人来捉他的手,然后一起去死。
闵文斋死了。
而他却活着。
他不能懂,更不理解。
他想,如果他对闵文斋再好一点儿,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明明是让人羡慕,可以一手掌握自己人生的人,就因为寻求不切实际的感情而放弃了生命?
他不能理解。
可他又大约知道,那个时候闵文斋的浪荡不羁的确是吸引着自己的。
不然他不会有机会表白。
可怕的感情。
出事之后,蒋臻很难从这件事里完全的走出来。他把这些作为因果记在心里。
他变得比以前更难相处,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不应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拒绝会果断,不留一点希望。
不愿开口就沉默,就让别人当做是默认。
他放弃继续学导演,他不需要再接触别人的人生。
他只是一个要面对战场的战士,再也不任性。
“我的大少爷,我就是出国了几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陆凡林刚回国的时候,对着他假笑:“从今天开始,你都归我管。我服从你关于工作上的任何命令,你服从我对你生活上的任何要求。ok?”
“好。”
从二十岁那年开始,他的生活起居,他的一切,全部交付给陆凡林。他只需要做一个勇往直前,无后顾之忧的战士。
这才是应该在他身边的人。
蒋臻一直这样觉得。
☆、第65章 真实
夜色很深,蒋臻的家很高,除了室内的灯光外,窗外是一片黑暗。
平静的述说,像是发生别人身上的事情。他几乎用尽全力的掩饰着内心的感情。
他的家教不允许他表现脆弱,他一直无坚不摧,即便被打破了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力。
魏韬认为,闵文斋的比喻很对。蒋臻就是一个战士。
可即便是战士,在坚硬的外壳里,还是有这样柔软的内在。
述说结束,他看着魏韬,然后慢慢的低下头。
“这和你无关,他的死和你无关。”
魏韬抱住他,额头抵着额头。
已经结痂腐烂的伤口,像是一道的新伤一样,血肉模糊。
“用爱的名义去伤害别人,那就不是爱,只是执念。”他捧着蒋臻的脸说:“我爱你,我只想让你好好的,你知道吗?”
蒋臻迟疑着,然后深深的点头。
魏韬看见他红了眼眶。他用力把蒋臻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撕扯伤口绝不好受,这不是脆弱的象征,这只是生理的反应。他告诉蒋臻:“太痛了,没关系。”
接着,他感受到肩膀上慢慢浸湿,无休无止。
压抑太久,终于能够爆发一次,他的伤口就会像经历一次消毒,会慢慢好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总,魏韬会一直陪着他。
“我会站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你做的到。”
蒋臻闷声回答,言语肯定。
这像是给了魏韬极大的鼓励——能得到他的肯定,是多么幸运的事。
这或许是闵文斋那短暂的一生从未得到的。
魏韬靠在沙发上,怀里搂着整个世界。
他想着许许多多的事,蒋臻的过往、自己的过往,那一点一滴慢慢的浮现出来。许许多多的穷追不舍让他能怀抱着这个人,魏韬其实不太明白自己比闵文斋多了什么能让蒋臻另眼相看的东西。
一样的肆意而为,一样的死缠烂打,唯一不同的大约是他本来就是和蒋臻来自同一个世界?
不,其实魏韬也不喜欢那个世界。充满虚伪、算计、客套的世界。
但他们大约天生注定如此?
闵文斋撼动不了蒋臻,魏韬也不能撼动。
不,魏韬撼动了。
蒋臻悔婚了,不是吗?
那么,他到底有什么力量,能让蒋臻这样做?
魏韬想不明白,他一直都不懂,真正打动蒋臻的是有一天晚上,在见识了商场的丑陋之后,他抱着蒋臻说着自己都会学起来的那句话。
不施加压力,不强迫他进入到不熟悉、不可知的人生。
魏韬只是默默的进入到蒋臻的生命里,像是光一样,只要缝隙,漏进一点,就能照亮整个空间。
或许从一开始,蒋臻就看定了他。
事实证明,蒋臻看人的确不会有错。
一个晚上,魏韬陪着蒋臻。他们把话完完全全的摊开,并许诺以后无论任何情况一定会把想法告知对方,不让给对方任何怀疑和误解的可能。
既然内部矛盾解决,那么外部因素也得连根拔起。
魏韬这几天除了回自己公司主持大局,就在云诺进行私下调查。
他将云诺的工程项目资料一一过目,又把合作方一一比对,慢慢的,一些见不光的东西也浮出水面。
他这几天往魏爸爸那去的勤,父子两个也时常说些话。
魏爸爸对他这种执着一面担忧,一面欣赏。最后,他也只叹息说:“我只当女大不中留,想不到儿子也是一样。”
那时候魏妈妈白了他一眼,嗔怪道:“那还不是随你!”
魏爸爸就笑,爽朗的笑。
魏韬自然不知道魏爸爸的这番感慨,在最后把资料都统合一遍,就要从他爸这儿走了。
魏爸爸留了他,问:“这事情要不涉及到蒋总,你还这么上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