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纪事 by 青阳-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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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都不专心呐,回魂了。”顾识久敲了敲顾子权的碗沿。
少年瞅了瞅顾识久,又垂下眼帘刨了几口饭。
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少年耳朵动了动,瞟了一眼门的方向又看着顾识久。
顾识久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又往顾子权的碗里夹了块排骨嘱咐道,“快吃。”
门铃又响了起来,伴随着砸门的响动。
顾识久眉头蹙了起来,“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顾子权却没听从命令,跟在顾识久的身后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门开了,文修喘着气站在门口。
顾子权尾巴微微摇了摇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了?妈妈桑?”顾识久笑着调侃,没事人一样的态度。
“识久,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文修深呼吸一口气,“我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
顾识久点点头。
“那带他去检查一下,总好过在这里坐着等死好啊。”
顾识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什么死不死的,瞎讲什么。”
文修咽了口唾沫,“他重又变成狗只不过是最大的一种可能,谁知道会不会有更坏的事,我们事先总好准备未雨绸缪总比事情来了措手不及要好的多对吧,识久你从读书的时候很多方面都比我优秀,这点你比我想的清楚明白吧!”
顾识久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抱歉,我还是想不明白。”
“识久!”文修气的脸都快红了。
“我要是能想明白的话。”顾识久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冷,“现在就会带他去很多地方,让人们用各种冰冷奇怪的仪器在他身上不停的扫,更或许割掉一片皮肤以及器脏进行研究,直到他生命耗尽,所有人都抱着一种悲悯的神情说他真是伟大啊,对我们的研究作出了多么重大的贡献啊,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在旁边蠢兮兮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你想的太过了,识久。”文修皱着眉道。
“但是事实也不见得有多么乐观。”顾识久冷冷的回道。
“我们只是为了找出方法让他生活的更好,并不是为了伤害他。”文修试图解释。
“我相信你,可我不能相信每个人,为了让他生活的更好?你以为我不想让他生活的更好吗?”顾识久笑得嘲讽,“你能保证每个人都只是像你一样想?你又能保证事情的发展就一定会如你期望的那样发展?你能保证所有人都能保守住这个秘密让他不被公之于众?你能保证他最后不会被所谓的大义伤害甚至毁灭?你能保证吗?”
文修静静的看着顾识久好久,才缓缓的道出来一句,“识久,你变得不冷静了。”
顾识久微微愣了一下,“或许吧。”
文修表情变得很肃穆,眉头拧得死紧,“我以为叶卿过后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影响你的情绪了。”
“或许吧。”顾识久有些无所谓的答。
“识久,如果他之后有什么意外,会怎么样。”文修觉得自己突然有些害怕。
一个叶卿的出轨,让顾识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痴癫一般的描摹着一幅幅人体的画像,细致入微到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节。
那么这个人呢,又会改变顾识久的什么,文修突然觉得事情变得异常棘手。
顾识久眼神有些空泛,“会变成怎么样啊,谁知道呢。”蓦地又转过头来,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你知道吗?”
少年嘴唇颤抖着,双腿都快要无法站立。
“毛毛啊。”顾识久伸出手想要摸摸顾子权的头,却突然发现少年早已比他高的太多,只得把手垂下放在身侧,“我们就这样,好不好?”
“识久这是他的人生,他才有权利去决定走向。”
对啊,他并不该去插手毛毛的人生,因为难掩自己内心的恐慌就擅自的给别人做了决定。
不得不说自己真的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呢,人的本性如此,他只不过不加掩饰而已。
“呵呵。”顾识久敛了表情,看着少年的眼睛缓缓道,“毛毛,下面的话你听好,现在你面前有一个机会,有一个选择。”
顾子权颤抖着抬起头看着顾识久,眼眶都有些红。
“一个,是跟着你文大哥去,一个是留在我身边,当然两个选择的结局都是无法预测的,但只有一点可以预测,就是。”顾识久顿了下继续说道,“留在我身边只会有越来越坏的结局。当然最大的可能也不过就是变成我们最开始相遇的那个样子,你成为一只狗,而我还是你的主人,你还是在我身边。”
少年眸子里颜色太沉重,顾识久略微错开视线,“而跟着你文大哥,我无法预测会在你身上出现什么,会变成人或者狗更或者直接——嗯,死掉,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不是神,我没法掌握一切。”
文修看着少年认真的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总该试试的不是吗。”
顾识久慵懒的靠着鞋柜,手插在口袋里,并不干扰少年做决定。
“我要跟着阿九。”
文修的表情黯淡下来,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我知道了。”
顾识久重新关上门往餐桌走去,却被顾子权突然箍紧。
高大的人微微弯着腰,伏在他的颈项处,全身瑟瑟发抖,声音都是颤的,“阿九,我怕。”
顾识久抚上他的脊背,“没什么可怕的,我会陪着你。”
没什么可怕的,顾识久对自己说。
自从那天起,少年开始近乎神经质的关注自己身体的变化,盯着镜子几乎挪不动步。
头发已经变得特别长了,被顾识久找了根皮筋给扎在脑后,乍一看还颇有些艺术家的气质,略显颓废和忧郁。
他的双腿又出现了一点无力的征兆,像是要逼迫他四肢并用的爬行走路。
顾子权日日咬牙坚持着,仍然适用着人类的生存方式。
家里经常会有一些稀疏掉落的毛发,那是顾毛毛咬下的自己尾巴的毛。
顾识久每次看到了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抓过少年的尾巴一遍遍的捋顺。
再次出现变化的是牙齿。
犬牙开始变得有些尖利,顾子权魔怔了一般没事就拿根筷子磨牙,好几双筷子都给他啃秃噜了。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措手不及,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前途没有灯光,只有一条既定的结局,无能为力。
顾识久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切的发生,静静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更或许那一天根本不会到来。
凌晨三点钟,顾识久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尽管努力的做的轻微。
顾识久坐了起来,眼神放空的看着前面,蓦地想要抽根烟。
他没有烟瘾,也没抽过,只是突然有点想尝试那种吞云吐雾的感觉。
顾识久这一醒就有些睡不着了,靠在床头看着闹钟发出荧光,开了盏床头灯看着秒针一点点的转动。
直到文修的短信发了过来。
“识久,他来我这边了。”
顾识久笑了笑,关了灯闭上眼睛。
家里少了顾子权,顾识久还是如常的生活,好似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号人。
即使遇上了文修也只是如常的调侃,却丝毫不提顾子权的事。
研究的情况几乎一成不变,根本没有什么进展。
而少年身上的情况日渐恶化了下去,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
顾子权每天安静的坐在床上,周围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设施,也没有人会和他多说一句话。
异端一样的存在。
每一天每一天,只会有各种各样的机器记录自己的生命体征,用极细的针管扎进皮肤。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那么诡异,除了文修要好些之外,没有丝毫温暖。
冷是唯一的感觉。
文修有时会问他,“最近感觉还好吗?”
少年会呆滞的看着他,艰难的问,“阿九呢?”
“他很好。”文修看着他,顿了顿开口。
“他有想我吗?有问我吗?”少年满脸希冀的看着他。
文修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少年神色黯淡下去,神情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呆滞,不论怎么唤都没有反应。
他想他了。
想的快疯了。
甚至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似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然而那个人却并不会问起。
不管自己怎么竭尽所能的努力,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甚至不值一提。
作为狗在顾识久身边呆上短短的十几年?
那不够,远远不够。
“最近感觉怎么样?”文修看着他的目光很担忧。
“我想阿九。”少年抱着腿,有些神经质般的啃着膝盖上的布料,“我想他。”
“他也很想你。”文修侧开脸。
“是吗?”几乎是瞬间,顾毛毛就笑得一脸灿烂,“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他很忙,最近学校里面事情很多。”
“那我可以去看他吗?”那双黑眸里闪着光,看上去漂亮极了。
“不可以。”文修顿了下,“你的情况还没有得到控制。”
少年脸上没了笑意,“噢,这样啊。”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可能是这样了?”
“毛毛你要有信心,不会…”
“毛毛不是给你叫的。”少年冷着眸子,“我有名字,他给的名字。”
这辈子如果都只能是这种样子,或许还挨不到寿终正寝。
那么也就是说,再也见不到阿九。
怎么可以。
他那么那么那么的努力,不可以是这种结局。
少年攥紧手心。
所有能实现他的愿望的方法他都要竭尽全力的拼一拼。
而他的愿望再疯狂,也充其量一个人而已。
他找到的地方很正确。
那个人穿着白大褂,用近乎病态的眼神看着自己,“你还是来了。”
顾子权丢了的消息,顾识久很快就收到了。
他觉得自己很累,心脏的地方像是吊着好几十斤的重物,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口空气,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顾识久想着,或许是时候换个地方尝试着生活了呢。
文修在电话里着急的问他顾子权有什么可能去的地方。
顾识久只是笑了笑,对着电话道,“阿修,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人问起我来,就说不知道。”
“有人?”文修咀嚼着他话里的词语。
“你知道的。”
“你要去多久?”
“我不知道。”
“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
“你回来么?”
“我不知道。”顾识久笑了,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有这种被人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就这样吧。”
“学校呢?”
“我辞职了。”
“奶奶呢?”
“奶奶早就搬家了啊。”顾识久笑了。
“…那何泽呢?”
顾识久沉默了一下,“我告诉他了。”
“他没说什么?”文修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需要说什么?”顾识久揉了揉额头。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他其实…”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