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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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朝着西厢走去:“何时遣送我们下山?”
“明晚子时。”玄礼在他身后轻轻应道。
“那便如此吧。”那人笑着应道。
道全停了下来,捋了捋白须,看着眉头深锁的玄礼。
“师父,那所谓的天命煞星就是太和……”
“无人可知。”
“为何不可知?如今被天界惩戒的人,不正是他吗?”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此言何意?”
道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不作解释。
那夜月色如凉,只是太和回了小院之后才发现,连衿竟不在房内。
太和在屋里坐了一夜,终于在天微亮时等来了那人。
一脸疲惫,身上也是长衣沾湿。连衿没多做解释,太和便也没再多问。
那晚就是玄礼与他们相约的下山之期,太和把这事告诉了连衿,那人略有些惊讶,却转瞬笑道:“如果我们二人之中,当真有一个‘祸害’,你猜会是谁?”
太和展眉,却笑而不语。
“一定不是你。”连衿打趣道,“像我这般的好头脑,又像我这般的好容貌,莫不是反派奸人未免太可惜了一些。”
“是是是。正如连衿所说,像我这般的木脑袋,又同我这般的坏皮囊,还是安心做个本分人吧。”
连衿拍手笑了起来,太和在一旁看着他,笑得宠溺。
等那人终于不再闹腾,那温柔的男子却轻轻补充道:“无论你在何处,我必会生死相随。”
黄衫男子笑着抬起头,却轻靠着那人,不再说话了。
夜里,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太和同几位道长从西边下山,而连衿却与玄礼一行走了东面。两人兵分而行,也好掩人耳目。
只是等到太和一行人到达先前约定的梅林时却迟迟不见连衿的身影。这一等便是一夜,等到晨光初现,却还是不见那人归来。
太和终于再也等不下去,抛下众人,再次登上了青岩仙山。
一切如故,雪中道观,暮鼓晨钟的修道之人。
可他翻遍了整座道观,却仍旧寻不到他的连衿。
也是同一天,天命煞星现世,血染青岩。
无数太虚弟子惨死在他的手中,无数年轻的生命化作了孤魂。
道全跟许多同辈的弟子一样,目睹了这场
惨剧。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便再也没见到他的玄礼师叔了。
后来太和之事引得九天关注,天兵天将众神仙佛,缉之拿之,却仍未平息那人的怨气。
天地之间,生灵涂炭,究竟又是谁之过错?
天上与人界终究不同,九天一役之后,人间已是近百年过去。
人世匆匆变化,道全已当上太虚掌门,而在某一日的清晨,观前有弟子拾得一名弃婴。
襁褓里有一书函,写着“玄礼”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七夕快乐~
单身的妹纸就跟咱一样,把它当成一个该死的星期四吧~^v^
☆、第三十六章 青岩仙山篇(四)
“后来,那个孩子便成了我的关门弟子。”道全轻轻说道。
玄礼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他才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小徒弟越长越大,倒是与我那良善的师叔越来越像了。”
“……”
道全看着他:“也许这便是天道轮回。”
“那一夜死伤众多,师叔伯的尸体堆积成山,也许师叔也是葬身其中了。”
玄礼还是想不通,这故事中的疑问实在太多了。
比如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何事,比如连衿的下落,比如那个婴孩为何会名为“玄礼”……
“你想不透彻的,也正是我无法参悟之事。可事到如今,往事如何,有何重要?”
“师父……”
“如今称我为‘师父’,还合适吗?”
玄礼张开口,却还是欲言又止。
道全合上眼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疲倦了,半响无言,过了一阵,他也退出了卧房。
如今的青岩仙山已经不再下雪了,年岁早已不同。
只是前尘过往,当真如道全所说那般,全然不再重要了吗?
太和魂梦归来,不也正是为了那段过往吗?
玄礼想不透彻,却也只有不再去想了。
一日,他不知怎地又走到了那座幽静小院之中,遍地苍凉,似乎长久地无人居住。
眼前还是那人在门前焚香抚琴的景象,忽地落得这般凄清,让他有些适应不及。
他踏入旧居,推开小屋的木门,却见床榻上放着一条黄色的发带。
似乎是连衿之物,四周尘埃密布,却惟独此物光亮如初。像是被人长久的细心保存过,而如今又被人放置在这里了。
玄礼上前,将那发带拾捡起来,上好的锦缎,果然是富家公子之物。
他拿着那发带摩挲了一阵,却恍然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小道爷,你起得还真早!”少年轻佻的声音。
小道士回过身去,果然看到那一袭耀眼的黄衫。
“你叫玄礼是吧?”连衿抬眼问道,“老是看到你在我们的小院前乱晃呢。”
“没……没有。”玄礼有些惊慌,“我只是路过这边,西厢后面的竹林有些能治病的药草,我时常会去采些……”
“哈哈哈,看你那样子……哈哈,真是逗坏我了……”
玄礼这才知道自己又被他拿来玩乐,赶忙住了口。
“太和还在小睡,真是无趣得很。”
“你们两人关系很好?”
“我们是总角之交,骨肉难分。”
“真好……”玄礼看着眼前那人,轻轻呢喃道。
“小道士,你方才说了什么?”
“啊?”玄礼又慌了心神,“没,没有。”
“哎,你这般个性,放到这浊浊尘世,委实不讨人喜欢。”
“……”玄礼低头不语。
最后只听得那
少年唤了一声“他好像醒了……”,一切便消失在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了。
——百年前的记忆尽数袭来,而百年之后,玄礼站在尘埃满布的旧居中,一时无法应对。
几天之后,后山禁地,山中囚牢。
玄礼提着山灯,夜路至此。
“是你?”
“嗯。”
“你记起来了?”那人扬眉问道。
玄礼移开视线,答非所问道:“……想不到百年过去,你竟还是容颜不改。果然……”
“果然什么?”太和轻笑了笑,“我果真同大家所说那般,是魔障妖物?”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师父曾经说过,万物兴亡有序,轮回更替不改,一切皆由命理规律所约束,不可妄自更改。”
“所谓凡尘规矩,也不过世人作茧自缚、画地为牢。”那人停顿了一下,“那你师父可曾告诉过你,这世间万物生态各异,即便逆天而行,又有何不可?”
“违背天道?”
“小道士,你可曾想过,再无严寒酷暑,再无生老病死,再无凄清孤寒,再无累世怨恨?”
“再无严寒酷暑,再无生老病死?可万物错序,必会……”
“必会如何?”那人语气强硬,玄礼突觉有些无言以对。
看他不回答,那人也转过身,没有强问下去。
玄礼就站在门口,一响无言。过了好久,他才试探的问道:“玄礼修道不精,却也懂得何为凡人天道。”
“……不管是仙人还是魔物,长生之念,也不过是因为贪图这无尽时光罢了。毕竟岁月绵长,而人世短暂。”
玄礼停顿了一下,才颤抖着问道:“你此言何意?”
“这是连衿曾同我说过的话。我与他,本是想窥破这天道轮回,永生永世的在一起。”
“……”玄礼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造化弄人。”
那人轻叹口气,却听一旁的玄礼低声说道:“我是……”玄礼声音极小,“……来带你离开的。”
身前那人抬起眼,正想调笑一番,却在对上那人坚定的眼神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玄礼也不知道他记起了多少过往,或许只是分毫,却也想放手一搏,哪怕是孤注一掷,哪怕是破釜沉舟。
只是如今,他比谁都清楚,他和那人都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几个时辰前,青岩仙山,凌云梯前,一袭蓝衣道袍。
“师父,请许弟子离开。”
少年行一步,便跪拜一步,额头上早已是血迹斑斑。
云端的道观却始终闭门紧锁。
“师父,请许弟子离山。”
每一声都铿锵有力,坚定如磐石般决绝。
“你这又是何苦?”突然道观中传来一声哀叹。
“师父!”少年抬头,惊诧的应道。
“何必
如此顽固?”
“弟子心意已决,必是不会放弃。”
“只是你离了这道观,又能如何?”
“弟子……放不下他。”
“就是寻到了又如何?”
“……”少年突然哑口,过了一阵,才抬起头,目光坚定:“生死相随。”
仙山中突然没了回应,然后就听道观中传来一声极长的叹息之音,然后老者挥袖喝道:“孽徒!”
然后,刮来一阵无名强风,将那少年生生推下了这万丈石阶。
磕磕绊绊,跌跌撞撞。
最后,终是落到那一方梅林之中。
他仰躺在梅林里,透过梅枝,看那晴空万里,浩瀚无边。
然后,那人自嘲的笑了笑,重新起身,颠簸着朝那石阶匍匐而去,所过之处,皆是血痕惊人。
因为道全的干预,玄礼顺利地进入了后山禁地,带着太和离开了山中的囚牢。
只是欲下山时,那人还是拉着他的衣襟,不可置信的问他到底要上哪儿去。
“你不想见见你的连衿?”
那人睁大了眼,“连衿……”
“如今他怕是早已轮回人世了……虽是茫茫人海,但你甘心如此吗?”
太和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问道:“我的事……你都知道?”
“唯梦闲人不梦君。我们初见之时,你不是就说过了吗?”
玄礼笑罢,抬眼望去,只见观前有仙鹤一只,可腾云驾雾而去。
他骑鹤而上,然后朝着那人伸出手来。
不知为何,太和总觉得那时候眼前的人,同自己记忆中的玄礼有些不同。
只是那些对他来说又有何重要,他所寻之人,又不是眼前这清秀道人。
“上次,是我负了与你的约定,但这一次,我必会竭尽全力……”
“上一次?”
“我允诺遣送你们二人下山,是我食言了……”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玄礼没有应答,只是微蹙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但看那人满面愁容,却又补充道:“等我们找到他,你再问他吧。”
太和沉思了片刻,还是将手放在了那人掌心。
然后仙鹤振翅而起,天地遨游也不过那人的一次眨眼。
庄子曾说过,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凡人羡仙,也欲乘风归去,可那般绵长的美好风光,又岂是凡尘俗世之人可以仰止?
太和不知道他们在这天际驰骋了多久,更不知道他们此行是要去到何处……只是愈行愈远,便也越发觉得,人之一生,比起这天地浩渺,委实不值一提。
最后,他们在一处人烟稀少的村落停了下来,太和以为连衿是转世到了此处,正欲前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