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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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关系极为亲密的亲友才有资格进入。褚英是最后进入大厅的人,他一进去,就有管事的跑了过来,连声呼喊道:“表少爷,你跑哪里去了?贤妃娘娘到处找您呢。”
“慧姨已经来了?”褚英一听,忙加快脚步往里走去。一进门,果然周少慧正坐在周永的左边。他走上前,给周少慧和一位儒雅清俊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上正说着话。那自然就是今日的寿星——齐国吏部尚书周永了。
他走上前,规规矩矩地向二人行了一礼,周永见他来了,冷冷一哼,撇过头去。倒是周少慧忙将他扶起,关心道:“英儿,你到哪里去了?叫你舅舅担心了。”说罢,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千万别惹周永生气。
“我忙着为舅舅准备生辰礼物,是以来晚了。”褚英会意,他转头向周永行了一礼,说道,“见过舅舅!”
“嗯。”周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却是看不出喜怒。
“英儿,过来,坐姨母边上。”周少慧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说道。
“是。”褚英听话地坐到了周少慧边上。他对周少慧素来亲近,情同母子,但因周少慧久居深宫,也难得见几次面。因此每次见面,他总是尽力逗其开心。很快的,本还有些矜持的周少慧就笑声连连了。贤妃的笑容让底下列席祝贺的人惊讶不已,许多人都偷偷询问这少年的来历。
褚英陪着周少慧聊了一会儿,见还不开宴,便问道:“怎么还不开宴呢?再迟可就错过好时辰了。”
周少慧听得询问,笑容一敛,淡淡回道:“他们在等毓。”
褚英啊了一声,说道:“怎么毓还没到吗?他一贯都把舅舅的事看得很重的啊。”
“说是被卜府丞关了禁闭,今日才放出来。大约是为子修操持贺礼的事去了。”说到此处,周少慧顿了一顿,问道,“你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万无一失。”褚英保证道,“绝对是舅舅喜欢的那个道道。”
周少慧微微一笑,转头对周永说道:“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还是开宴吧。毓也不知什么时候来,总不能让大家干等着。”
周永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
“他虽担着皇子的名头,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家里的晚辈。让你这长辈巴巴等他,也不是正礼。我们按时开宴就是了。”
周永终究是扭不过妹妹,只得叹息着同意开宴了。客人们分别给周永及贤妃敬过酒后,便开始各自应酬,或歌舞表演,或谈天说地,交流朝廷内外的消息,也有个别人开始给周永送上珍藏的贺礼,场面上颇为热闹。
酒过半巡,礼也都献得差不多了,周少慧见褚英仍然毫无动静,便催促道:“你是怎么回事?不是早嘱咐过你,要好好准备,讨舅舅欢心的吗?”
褚英只是一笑,说道:“真是好东西,才要压轴啊。慧姨放心吧。”
正说话间,却听得外面一阵惊呼,一位管事冲了进来,喊道:“贤妃娘娘,老爷,毓皇子的贺礼到了。请老爷出来一观!”
周永面上寒霜消融,对周少慧说道:“娘娘,我们出去看看吧。”
周少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向褚英道:“英儿,你也随我出去吧。”
众人走到庭院里,却见天上火树银花,璀璨的烟花将虞城的半边天空点了个透亮,现出一排字迹来。
“国初以来数风流,风骚独领周子修。手把芙蓉朝虞京,承恩数上南熏殿。”(瞎拼瞎凑出来的,大家别当真就是了。)
齐国在大陆南方,本是前朝的流放地,素来荒凉而贫瘠。齐国立国后,虽然大力发展,终于能在武力及财力上与其他两国相抗衡。但唯独文气一样却是因缺乏积淀,在每年的三国文会上总是落于下风。这种情况一直到了周永的出现才得以改变。因此,说国初以来,周子修独领风骚也不为过。
周永声名鹊起后,蒙齐武帝召见。彼时,他年未弱冠,很有些稚气,路过城南时见此处芙蓉带露,便采了几朵。于是,白马少年,手持芙蓉,春风得意的姿态成了那一年三国文会上永恒的记忆。齐武帝更是从此爱重于他,即使晚年隐居南熏殿,少见外臣时,周永依然保持着三日一觐见的频率,武帝更常自夸是“为子孙觅得一太平宰相”。是以,这短短四句,却是点出了周永平生最得意之事,让他立刻喜笑颜开。
当大家都仰头望天时,姜毓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大厅内,烟火渐渐熄灭后,众人才注意到了身着紫袍的他。姜毓走到周永身前,恭敬道:“毓恭祝舅舅大寿!”
“殿下,你这场面可弄得太大了些啊。”周永看着姜毓,眸中浮现一丝暖意。
“舅舅就当是毓的一点心意,给您不惑之年的生辰好好热闹热闹。”姜毓微笑着低头认错,随即从侍从手中拿过一幅书卷,说道,“这是我搜罗许久的珍品,送给舅舅,聊表心意。”
周永接过书卷一展开,立刻露出了惊叹一色,说道:“这,这不是前朝画圣施蔺的真迹,仲春京行图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今日所出的所有礼品中,论珍论贵怕是无人能超过这幅《仲春京行图》了。施蔺逝世于两百年前,后因前朝末帝厌恶施蔺的书画,下令大量焚毁,又经历前朝末年的天下大乱,施蔺的作品便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仿作已是价值千金,更遑论其真迹。
姜毓满意地享受着众人的惊讶,转而走到周少慧身边,轻声道:“孩儿见过母妃。”
“嗯。”周少慧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大家别都站这儿了,累得慌,还是回厅里坐吧。”
她既然下令,所有人自然是立刻回到了大厅里。褚英本在周少慧身旁,左下第一位,此时自然要让贤于姜毓,免得乱了尊卑。于是他换了个位置,在姜毓身旁,左下第二的位置。他们二人自幼相识,感情也是好的。
褚英冲姜毓眨了眨眼睛,说道:“不错嘛。仲春京行图你都能找到。”
姜毓微微一笑,回道:“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跟你一比,可就微不足道了。只是一场歌舞。”褚英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反正,舅舅从来也只喜欢你。我啊,为他的生辰费再多心思,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有得有失。我母妃不也永远只看得到你吗?”姜毓拿酒杯的手微微一滞,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褚英叹息着摇了摇头,他拢过姜毓的肩,与他碰了碰杯,说道:“大喜日子,好好喝酒。兄弟。想得多,老得快。”
姜毓无奈地笑了笑,与褚英举杯共祝。而褚英则一边喝着酒,一边在心中咒骂那本该早早出现的“林文靖”。这个办事不牢靠的家伙,以他从前把风常常失踪的记录,真是不该相信他能够完美的办好这件事。
“咦!”姜毓感觉忽然眼前一黑,所有的灯盏不知为何全都熄灭了。不过,喧哗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很快就被忽然响起的乐声给掩盖住了。
“祥云冉冉婆罗天,
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
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
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
姜毓不觉又咦了一声,但见得周遭的灯随着一女子的登场渐次亮起,那女子一身七重轻纱,肩上两条丈余彩绸,灵巧的双手舞动成波浪状,身形袅娜,体态风流。周遭的烛光也配合着彩绸的舞动闪烁着,将那彩绸上的青白二色照得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云外的须弥山色空四显,
毕钵岩下觉岸无边。
大鹏负日把神翅展……”
歌声、乐声、舞姿、绸影将整个大厅带入了另一个空间的奇幻世界。虽然很多人根本不知词中所说的须弥山、毕钵岩等为何物,却不妨碍人们对这类重章叠句的欣赏,似这般靡丽华美的诗句从来都很和时人的胃口。
“绿柳枝洒甘露在三千界上,
好似我散天花就纷落十方。”
芳字尾音方落,竟有少许花瓣伴着一阵幽香,随着彩绸翻飞洒入了宴间,漫天花雨让人感觉仿佛真是天女下凡散春花。
“满眼中清妙境灵光万丈,
催祥云驾瑞彩速贺贵人寿诞!”
只见“仙女”先彩绸舞成波浪状,一路前行到主位前,仿佛真的是御风而行似的。随即又舞出一串“套环”纹,叫人眼花缭乱之际,她先行蹲下,自怀中掏出一颗碧玉琢成的寿桃送到周永跟前,而身后的彩绸仍空中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落下,平铺在厅前。所有的灯盏也在此时全部点亮。
“敬祝周永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贺辞从“仙女”口中说出,绵软的江南口音直醉人心。
全场静寂了许久,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一声好,顿时引得喝彩声、掌声雷动。
周永也是满面红光,开心地接受了那颗寿桃。他笑盈盈地问道:“这位仙子端是好舞姿好歌喉,却不知是哪位高人请你来贺老夫的生辰呢?”
“周大人有福。贵府褚英公子亲派人来授我歌舞,是以苏绾才能在此为大人贺寿。”自称苏绾的女子柔声说道。
“褚英!”周永却是一惊,他转头看向褚英,却见他站起身,对自己拱手行礼道:“小侄身无余财,也只能以这曲歌舞为舅舅祝寿,希望舅舅能喜欢。”
周永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说道:“想不到你竟也有这般心思。难得,难得。”
“倒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褚英坦然道,“多亏了我前几日结识的好友,他帮我筹划的这一切。文靖,你过来。”他冲东侧角落招了招手。
原本隐在阴影中负责奏琴的林文卿走了出来,上前对周永并周少慧行礼道:“晚生见过贤妃娘娘,周大人。”
“请起。”周少慧直勾勾地盯着林文卿,开口说道,“林贤侄这歌舞,端是特别。本宫也算是博览群书,却从没见过哪本书籍上记载过这样的舞蹈。”
“……”林文卿抿唇道,“这歌舞是一位长辈所授。”
“哦?”
“那位长辈,她教了我很多。这些年,我一直想念她,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可是,却都无法如愿。”林文卿望着周少慧,沉声说道。
第5章 是耶非耶
夕阳余辉下,一个女孩依偎在一个女子的怀中,专心地低头编织着花环。女子看了一眼认真的女孩,笑了笑,问道:“卿儿,你爹过几日就要来接你了。到时候,你可以回到泓城,那是唐国的第二大城池,风光秀美,你一定会很喜欢那儿的。对了,你还有个弟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高兴吗?”
“那画姨会跟我一起去那个泓城吗?”女孩专心致志地编着花环,随口问道。
“……画姨就不去了。”女子叹息道,此言一出,女孩立刻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有着明显的困惑,她直直地望着贵夫人,等待她的解释。
女子摸了摸她的头发,用淡淡哀伤的语调说道,“卿儿回家以后,要多听你娘的话。你陪了画姨十年,给我带来了太多的快乐。而今,真的要让你回去了。我却怕,养你这十年,会害了你。”
“画姨怎么会害我呢。不会的。”小女孩不明白一贯开朗的画姨为什么忽然这么哀伤,她努力起身,将花环戴到画姨的头发上,然后搂住她的脖子,努力地用力地保证着。
女子回抱着女孩,喃喃道:“但愿,但愿不会害了你。”
……
粉色花瓣飘落到水面上,溅起点点涟漪,林文卿失神地看着水面,脑中不断回想着那一日,周贤妃的神情、话语,将之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对比对照。
难道,真的不是她吗?只是一个长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