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别-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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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一次成功。
“你的心真是硬如磐石。”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能不能为我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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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已站在她面前,无力地说着,从最初的责备,到后来的乞求。
声音细不可闻。
人已极尽卑微。
霍木兰却像一块冰冷的石雕,像很多年前,他将跌落悬崖、万念俱灰的她捡回家里时那样。每天躺在床上,盯着床帐发呆,他若问她,她就说:“不。”
“不能。”
“不能为你想。”
沈未已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绝情而坚硬的人,他有时气恼得很不能将她撕碎,有时痛苦得想要在她面前跪下来嚎啕大哭。但他都忍了,每每情绪失控到难以自拔,就在抽身离开前的那一刻妥协说——
“好。”
“好,从今天起,我不救你。”
“好,我答应你,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好,我一定尽心尽力把睿儿养大,传他我毕生医术,虽然我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救不了。”
……
日月荏苒,大雪飘扬,山谷中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睿儿穿着霍木兰给他缝制的棉袄,哈着气奔进卧房里来,笑嘻嘻道:“娘亲快看,我和爹爹在院里堆了雪人!”
霍木兰卧病在榻,经过几年调养而红润的面色又开始苍白如灰,整个人总是精神不济,神色枯槁。
睿儿打开窗户,扭头道:“娘亲!”
那处景致正对着霍木兰床头,三个大小不一的雪人拥挤的堆在她窗外,挨得密不可分。沈未已站在雪人后,银丝胜雪,瞳眸如墨,微笑地着看她。
霍木兰对上他温柔的双目,莞尔一笑。
腊月,除夕。
大雪在漆黑的窗外静静地飘,没有声响。
夜幕宛如墨色一般。
炭火在室内烧得咔咔作响,火锅中的豆腐肉丸沸腾起来,冒出诱人香味。睿儿迫不及待地捏紧木筷,瞪大眼围在锅前,忽忽吹开面前热气道:“娘亲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霍木兰靠在沈未已怀里,双眼微虚着淡淡一笑,道:“睿儿夹什么,娘便吃什么。”
睿儿嘻嘻而笑,夹住一大颗肉丸来,放到霍木兰碗里道:“娘亲越来越瘦了,要多吃肉。”眨眼看着霍木兰,又道:“娘亲的脸也白白的,要吃火锅肉丸红回来才好看。”
霍木兰胸中骤酸,却还是笑着说:“好,娘吃睿儿夹来的肉丸。”
沈未已拿起霍木兰的碗筷来,亲手喂她吃下香喷喷的肉丸,温言道:“按照你老家的口味做的,保证你喜欢。”
霍木兰颔首吃下肉丸,二人没再言语,却相视而笑。
大雪初霁,早春绿意萌芽。
寅时,夜雾未散,谷中还有料峭寒意。
沈未已抱着半睡半醒中的霍木兰,正要推门而出,忽给一人揪住衣袖,瓮声道:“爹爹,你们去哪儿?”
睿儿一件套着杏色棉袄,抬起小拳头揉一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像一只守候在门边的小狗狗。
沈未已不由一怔,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睿儿含含糊糊道:“我听到你们起床,所以就起来啦。”看着他怀中面色苍白的霍木兰,道:“爹爹要带娘亲出去?”
沈未已道:“嗯。”
睿儿有些紧张道:“去哪里?”
沈未已道:“去看日出,一会儿就回来。”
睿儿道:“我也要去。”双手拍打脸蛋,让自己清醒过来,期期艾艾道:“爹爹我也去,我们一起去。”
沈未已胸中一涩,稳声道:“明天,明天再带你去。”
睿儿心下失落,却没有追问原因,乖乖点头道:“好。”
沈未已对他慈祥一笑,推开屋门,正要踏进晨雾中去,忽又给睿儿抓住衣袖道:“等等,我要亲一亲娘亲!”一说完,便跑到沈未已身前来,踮起脚尖,在霍木兰雪似的面颊的轻轻啵了一口。
四周还是夜雾蒙蒙,天幕上隐有几颗星星闪动,霍木兰缓缓睁开眼来,看着睿儿近在咫尺的圆脸蛋,一笑道:“睿儿,乖……”
睿儿欢喜一笑,道:“恩,睿儿乖乖!”眼看沈未已抱着霍木兰离去,又大声道:“睿儿等爹娘回来!”
天色熹微,木窗外隐隐吐白,过不多时,如火旭日冉冉东升。
睿儿靠着炭火,端坐在书案前认真练字,等抄完一份唐诗后,又开始背诵四书。累了,倦了,就靠在案上小憩,然休息还不到片刻,又猛地坐直身来,喃喃道:“不行,我跟娘亲说了我很乖的。”拿起毛笔来,继续练字。
时近正午,睿儿打了个哈欠,哼道:“爹娘该回来啦。”
拾掇好书案上的笔墨书本,走到院门去等。
一等,就等了一个下午。
爹娘还没回来。
薄暮暝暝,山壁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有迎春花开出嫩黄色的花。颜色和睿儿身上穿的棉袄一样。
睿儿想:莫非娘亲很喜欢迎春花?
忽又摇一摇头,嘟嘴道:“不对不对,娘亲最爱白梅花,不然爹爹也不会每年都去山外采来。”
睿儿又想:那怎么总不见娘亲穿白色衣衫呢?
捧着脸蛋蹲在大树脚,道:“嗯,白色不吉利,爹爹说孝服就是白色的,不好不好。”
睿儿想:……
天色毫无征兆的黑下来,笼罩在睿儿四周,睿儿捂着肚子,蹲在树下饿得咕咕响。他有些发晕,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谷口方向,盼着爹娘。
夜幕又深,晚风袭人。
终于,爹爹回来了!
睿儿大喜不已,欢呼一声,拔腿便向沈未已奔去,来到他面前,却见他一双眼边全是泪痕。
睿儿一怔,四下打量道:“爹爹,娘亲呢?”
沈未已没有回答,俯身把睿儿抱到肩上来,一步一步向家里走去。
睿儿不安道:“娘亲呢?娘亲怎么没回来!”伸手去拍沈未已手臂,却换不来任何回应。
睿儿登时懵了,掉头向谷口暗黑而幽深的树林看去,哭着喊道:“娘亲!娘亲!”
安静的夜里,沈未已淡漠走着,走向那个没有灯火的漆黑的家。
睿儿痛哭道:“娘亲——”
******
三月,大地回春。
山外的云雾消散,露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满山花开如火,飞鸟在崖外来回盘旋。
沈睿再一次见到娘亲,是在十四年后的春天。
石碑立在山崖边,好像就是当年她和沈未已并肩而坐着等待日出的位置。向阳,墓前有一株白梅花,高大繁茂,这个时节花瓣已坠,但还残留幽幽暗香。
沈睿看着墓碑上的清楚的字,没有笑,也没有流泪,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他日以继夜地盼了十四年的娘亲。
十四年。
他已从当初那个憨傻可爱的小男孩长成了正值弱冠的英俊少年,青丝高束,薄唇淡抿,一身黑衫衬着他挺拔身材,宛如黑夜里的春天玉树。
沈未已在墓碑前坐下,拂袖扫开地上的尘埃,取来怀中的两只杯盏,满上酒道:“你可以去谷外闯闯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暗沉,沙哑,甚至略为苍老,像是一声无力的叹息。可纵然如此,却还是藏着让人不敢杵逆的威慑力。
沈睿淡漠的面色没有变化,这十四年来,他已很少再笑,大多时候,总是沉默,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生活。
因为沈未已也和他一样,没有再笑过。
山路口响起琤琤蹄声,骏马在树下吃着青草,沈睿走过去,牵起缰绳,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道:“爹,保重。”
他明媚而清澈的眼睛和霍木兰一样,一模一样,一样到沈未已不敢去迎上他的目光。
他低着头,银白的发垂下来盖住半边面容,从喉中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骏马一声高嘶,向着山路下疾奔而去,淙淙之声响彻天地,像山间的一阵呐喊。有绝决,有释放,也有不舍和迷茫。
酒香弥漫在坟边,清清淡淡,是她当年亲手埋下的梅花酿。
沈未已白袖轻拂,倒开碑前的一杯酒,再拿起另外一杯来,含着笑仰首饮下。
春风徐来,藏在叶里的最后一瓣白梅凋残。
(晋江原创·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大完结,虽然有遗憾,但我觉得爱过拥有过幸福过,就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这篇文过两天会开定制,主要是想给自己留个纪念,督促自己不断前进,以后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透露一下,这个故事还会有下部,女主是木兰的第一个女孩,并没有死掉,当年沈梦带走她是想去威胁大仙的,谁知道半途发生意外,把孩子弄丢了,所以她这六年来一直行踪不定,到处在找孙女的下落。
其实我觉得她才是这部书里最可怜的人。
最后是鞠躬大感谢啦,首先感谢两个好基友小乙和贝贝的陪伴。
其次是感谢所有给我扔过地雷的读者们。
最后就是感谢这些日子来一直给我留言的小乙(这是三大感谢都占全的真爱呀!)贝贝(这只也是!),陌陌,娅娅,透明,后妈,闷闷,crovy,千千,小灯等等等等一系列读者……你们的留言不管长短,都能让我温暖。
咳,是不是矫情了?好吧,下面说正经的——
新文会在十月中旬左右发,暂定名为《关山月》,具体时间可关注我的专栏。
提前祝大家七夕快乐,遁啦啦啦啦~
番外
穆南山和唐采竹番外
南山月下风吹竹
南山月下风吹竹(一)
【壹】
冀州城外,桐树林。
“姑娘!”幽静的树林内,忽然响起一声疾呼。
树影浓郁处,有一少女身着鹅色裙衫,青丝束发,疾行在林间更不停顿,对身后传来的声音充耳不闻。
行色匆匆的穆南山自后追来,绕过一棵高大的桐树,正望到前边的妙曼倩影,认出那便是之前在茶肆中不慎得罪之人,立刻奔上去道:“姑娘留步!”
少女如柳弯眉轻轻一蹙,毫不客气地将不悦之色表露在外,对着一个箭步冲到面前来的男人道:“让开。”
穆南山嘻嘻一笑,非但不让开,反弯腰探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一愣,瞪着面前这张大笑脸:“我叫你让开!”
穆南山微一蹙眉:“小妞还有点凶……”眼看少女面色一变,忙薄唇一挑,赔笑道:“别动气别动气,刚才在茶肆冒犯姑娘实属意外,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一回。”
少女脸色不变,冷冷看着他道:“我原不原谅你关你什么事?再不闪开,别怪我不客气。”
穆南山忽然有些愣住,刮着鼻梁正思忖对策,忽见少女水袖一飞,凭风借来三枚桐叶,偷偷灌注内力于桐叶之上,进而玉指一撩,使叶片疾飞似镖,向自己激射而来。
穆南山双眸一虚,整个人竟呆在原处一动不动,那三枚桐叶立刻贴着他面颊往后一掠,在上边划开不深不浅地三道口子。
少女果然一怔,看着他渗出血来的面颊道:“你……你怎么不躲开?”
穆南山瞅着她这半似紧张,半似羞恼的生动表情,不知为何,扯了个弥天大谎,呵着气道:“在下武功低微……躲不开。”
清风一阵,林内树叶纷纷飘落,盘旋在他琥珀似的深邃双眸里。
少女神色窘迫,咬着粉嫩的唇瓣,疑信参半地瞪他一眼,转身走向树林深处。
穆南山扭头看去,望着她消失在漫天桐叶飞舞之处的背影,没有再追,只是不经意地笑弯了眉眼。
【贰】
十天后,冀州城大街。
初秋时节,天高云淡,冀州气候正在不热不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