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本色-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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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不再搭理，雷霆径自打开水龙头冲澡。冰冷的水柱哗哗而下，浇熄了心头飙升的怒火。
李俊抖着脚站在一旁看着。莲蓬头洒下的水流刷过高大健硕的身体，那宽阔的肩背，那张轮廓很深，又带着野性容貌，与一双令人无所遁形的锐利眼眸的少年。他是如此地耀眼，不论是思想和行为，都与常人不同。
李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和他在一起，一切都与他所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驰。他没有办法理解，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与他和平共处。
「你还傻楞在那里干嘛？不想生病就快点给我洗澡！」一条湿湿的毛巾甩在了李俊的头上，雷霆光着身子跨出了浴室。
李俊拿下头上的毛巾，心里头既苦涩又甜蜜。被人关心的感觉……虽然这个人很坏……可是，可是……还是很感动。
眼泪又流了下来，李俊突然觉得，不管这个人怎么样，其实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因为他其实真的……对他很好。
这种粗暴下的丁点温柔，就像那有毒的阳光。明知它有毒，却依然渴望着它的温柔和照耀。
第八章
而就在这种无可奈何、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李俊开始了和雷霆关系不明的同居生活。
老旧破败的公寓，也在李俊搬离住所的没几天就被政府强制拆迁。李俊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拆到一半的旧式公寓已是一副半边坍陷、摇摇欲坠的模样。旁边还横竖了一块「此地正处在施工阶段，行人车辆绕行」的大型告示牌。
早已接到拆迁通知，却还尚未将重要物品搬离住所的李俊只好偷偷摸摸地爬上三楼的住处，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爷爷奶奶留给自己的重要的物品，一边心惊胆颤，生怕楼房「轰」的一声坍塌下来，把自己压成一块人肉做成的馅饼。
努力将自己自认为「重要」的物品都装进两只大纸箱，还是有些放不下。李俊看着那些老式的家俱和桌子藤椅——那些都是陪伴自己好多年的东西，有着疼爱他的爷爷奶奶的味道和无数的回忆。可……
如今都带不走了，因为就算是自己从这里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出去，它们最终的结局也只有一个——「垃圾场」。
他没有钱租房子，而那个人的家，是那么地富丽堂皇，每一件家俱都价格不菲。更不需要这些像垃圾堆里捡来的破旧物品。他会被狠狠地嘲笑，还可能会被生气的少年踹上一脚。
抿着嘴，李俊又伸手抹了抹眼眶里的眼泪，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住了无数个年头，如今还依然残存着爷爷奶奶记忆的老房子。才拖着两只笨重无比的大箱子艰难地下楼。
里面装着杂七杂八物品的纸箱沉重无比，矮小瘦弱的少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一点一点地将其往楼下推。对随时都可能倒塌的楼房的恐惧，让本就没有多大力气的少年越发地手酸脚软。推着装满物品的两大纸箱没下几个楼梯，底下便被绊住了脚，一个趔趄地朝前扑去。
「哗啦啦——咕咚咚——轰隆隆——砰——」重物滚动坠地声，伴随着少年凄惨的尖叫声在空无一人的拆迁楼房中显得格外地恐怖。瘦弱的少年像货物一样和纸箱一同滚了下来，被箱子里摔出来的笨重物品砸了满头满身，一地鲜血。
「呜呜呜……」短暂的昏迷过后是少年极度痛苦的呜咽声，死亡的恐惧，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黑色巨爪，一下子攫住了他的心。
「救救……命……」刚开口说话，喉头便涌上了一股腥甜，一股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李俊眼前一暗，死神的逼近让他恐惧得全身颤抖。
我……要死了吗？李俊脑里晃过了这个悲凉而又绝望的念头。就像是一块被揉碎的破布娃娃，和散落的箱子瘫在楼梯口上。
「我要死了……我就快要死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混着嘴里的鲜血。
身体剧痛，无法动弹，李俊的思维在涣散，嘴边却隐约地泛起一朵淡淡的笑容。色若垂死的春花，奄奄一息。
「呜……」就在那快要熄灭的意识里，一个人影浮了上来，是那个高大少年的身影，修长健硕的四肢，锐利如豹的眼神，总是吐出恶毒咒骂的薄薄嘴唇——「雷雷……霆……」细若蚊呐的自语，李俊记住了他的名字。心口一阵酸涩痛楚——不要！不要！
他不要死！他不要死！
他绝对不可以死！
不知从哪里喷薄出来的一股力量，李俊一边哭着，一边努力维持着涣散的意志向前爬，可他还在二楼的楼梯转弯处，底下还有无数的楼梯，他要怎么爬下去！？李俊望着那层层的楼梯，绝望地发现出口离自己竟然是如此之遥远。
我不知道……我爬不下去……我不想……死……我不想……绝望、恐惧，破布般的少年凄惨地哭着，听起来是那么地令人心碎。
「雷……霆救……我……救……救我……」手指在虚空处胡乱地抓着，少年的意识在一点一点地涣散。
「小田鸡……」巧合，还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求救！？李俊好像听到了那人在门口叫他。怎么又听不见了呢？为什么呢？为什么？难道是临死前的幻觉！？
少年努力集中涣散的意识，发出微弱的呻吟。
「小田鸡……」恍惚听见上楼的脚步声，还有那人略带焦急的呼唤。少年欣喜地挣动着，沾血的两手在楼梯口无意识地抓着。
「救……命……」声音像小猫一样微弱的呼救。却让从小就在道上长大，听力敏锐，在楼下迟疑的少年感觉出了端倪。
「小田鸡……你在哪里！？」少年焦急又不耐烦的声音渐响了起来，上楼的足音也益发地大了：「他妈的给我回话！」
「我……在这……里……」努力从胸腔里挤出不成调的单音，李俊的气息渐弱。
「你再不给老子回话——」我的天！这是什么！？倒抽了一口凉气，雷霆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差点摔到了楼梯底下去。
死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雷霆发颤着颚骨，三两步地窜到瘫在楼梯边上，浑身是血的人身旁。火速地掏出电话连按几个键——「唐靖，你马上安排一辆救护车过来。这里是××路某栋正在拆迁的楼房……所有急救物品要一应俱全！你人也必须过来！……妈的！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人都快要死了！你再吱歪下去要我直接收尸吗？……你最好给我尽快赶来，他死了我就要了你的命！」
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雷霆铁青着脸看着浴血的人儿，下颚骨不停地发抖。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攫紧了他的心，让他的胸口疼痛不止。
这种感觉是如此地陌生，连他家老头下葬时都未曾有过。可为什么？在看到小田鸡躺在血泊之中的时候，他竟然恐惧到颤抖！？
雷霆努力控制着自己，他不行！也绝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软弱！
「小田鸡……坚持住！」雷霆抑制着自己想要一把将他抱起冲出去狂吼的冲动。他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手，因为他不知道他伤在了哪里，冒然地移动他的身躯有可能给他带来毁灭性的损伤。
「我……怕……我好疼……疼……」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撞碎砸碎了，李俊感觉自己的身躯像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他累了，他好困，他想睡了，好想睡……知道少年就在自己身边，李俊奇异地安了心。就连对死亡的恐惧也不翼而飞。
「他妈的不想死就给我保持清醒！」雷霆看着他即将陷入昏睡一阵惊恐，遂破口大骂起来：「你把自己搞得那么惨还想我替你收尸吗？没门！」
「我……不想……不想死……」低微得不能再低微的哭声传来，雷霆脸上扬起一抹笑，鼓励道：「放心，你不会死，我也绝不会让你死的！你会好好地活着，长命百岁！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霆……雷霆……霆……」断断续续的少年嗓音，却让雷霆的眼眶瞬间发热发红。雷霆死命地握住眼前沾血的双手，低哑道：「别怕，我在这里。」
「我……冷……冷……好想睡……睡……」少年如少女般纤长的睫毛半睁半闭，失去血色的脸庞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沾血的双唇，却像是一朵妖异的罂粟。
「别睡……不要睡……不冷，你很快就会不冷了。」雷霆搓着他冰冷的双手，心里焦急的怒火已经飙至了最高点。
该死的唐靖！再不来老子要了你的命！
雷霆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救护车的声音也仿佛如同天籁。在这一刻他万分感谢这种声音。因为正是这种声音，才把前一刻还分分秒秒陷在地狱里煎熬的他给拖了出去。
看着正在施行急救措施的人儿，新鲜的血液一点一点地输进他的身体。雷霆瘫倒在救护车的座位上，虚脱得就像是一条快要累死的狗。
奶奶的……雷霆把手探向了上衣的口袋，掏出了烟盒。
「如果你想他死的话就尽管抽吧！」冷冰冰无温度的声音传来，雷霆叼着烟斜睨了一眼。随手一抛，烟盒便呈流线型的弧度进了垃圾桶。
「他怎么样！？」
「惨，内脏破裂，外伤无数。」身穿白袍的唐靖只道出寥寥数语，却让座位上的人眉头皱得死紧。
「死不了吧！？」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现在还死不了，不过以后这小朋友还这般倒霉的话，可就说不定了。」唐靖对床上的破碎娃娃抱以同情的一眼，嘴里啧啧有声：「上一次被某人搞得发高烧，这一次是直接上手术台……下一次呢，干脆躺太平间了！？」
「你给我闭嘴！」雷霆把烟丝掐得纷纷落地。
「我只是觉得这小子太倒霉了点，难保不会发生更倒霉的事。」唐靖耸了耸肩膀。
「你不说话我没当你是哑巴！」咬牙切齿。
「我只是在回赠某人刚才的威胁而已！」唐靖脸色也同样地难看，「要知道我是一院之长！我也有我的义务和职责所在，救护车上自然有急救的医生和护士，我并没有理由亲自出马！」
「他死了谁负责？别人我信不过！」雷霆咬牙。
「哦，我你就信任了！？」唐靖冷笑，「我也有我分内的事，不是随地为你待命的外科医生！就算这一次他死了，也是他的命。谁叫他那么倒霉。」
「这就是一个声名响誉国内外的外科博士，一院之长说的话？我听起来怎么比我还像一个流氓！？」雷霆双眉一挑，怒极反笑。
「如果你身边这小子继续这般倒霉，你继续来骚扰我，我不介意辞掉这狗屁院长的职位，去凌老爷子那里当一个杀人放火的流氓比较痛快！」唐靖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哈哈哈……」雷霆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