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的奋斗史-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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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虾在床的另一边躺下,“累了。明天吧。”
“好。”
……
“他,他不是你的小弟吗?”我睁大眼睛,有些无法置信地看着小虾,“我亲眼看到你收了他啊!”
“总要有人去背黑锅。他不去我去吗?”
“可是……”
“觉得我卖了他,就叫什么背——背信忘义吗?你清醒点吧!信我是他傻!”
我摸着电脑无言以对。
“写你的文学去!我的事你少管。”
我思量好久,到底忍不住说,“小虾,你多读点书吧。”
……
我突然想起来,小虾说的话,很多都是语句不通的。他的话糙理不糙,原来被我的记忆美化了。
……
“小王子住在很小很小的星球上,守着那朵属于他自己的玫瑰花……”
“傻B吧他,不找女人,找什么玫瑰花!”
“呃……”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男的也挺好的。”小虾安慰我。
……
我搜索着记忆,给他背《曹刿论战》。他不懂,我解释白话。小虾顿首:“这个人说的有道理,打架就得憋住一口气儿,不能歇,一歇全身的酸疼就都上来了,就完了。”
我低头摆弄手指,无言以对。
……
《男孟母教合三迁》。读到季芳见尤瑞郎年纪愈增,发育愚见成熟,指着尤瑞郎的□之物,说这个东西不但会让尤瑞郎有了出轨找女人的嫌疑。而且一日日的发泄会让他本来的艳色一点点的泄尽。尤瑞郎听了心慌,为讨季芳欢心挥刀自宫。
“变态!”小虾点评。“那个季芳真不是个东西,这么逼尤瑞郎。”
“这个不是重点。”我解释,“作者是为了表达龙阳之癖其实也有真情,并不比男女之爱低,有时候反而更情真意切一些。”
小虾嗤笑,抢过我手里的那本《无声戏》,“少看这些东西吧!脑子都看坏了!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的?不过都是需要!打炮就打炮,说的那么崇高!”
“爱情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其实就是互相满足!你看有爱情不打炮的吗?你看有不打炮的爱情还能爱下去的吗?”
……
“给我的?”我听到自己声音中的惊喜。
地上的那只大黄狗,一看就知道还没有成年。眼睛圆圆的,湿漉漉的,断了一条腿。
我内心觉得,它很像我。
“陪你的。”小虾没有笑,眼睛中却有笑意。“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忽雷!”我想了想,“听起来比较生猛!”
“叫小花!”小虾咬着烟屁股。
“不是说让我取名字吗?”我不满,这么俗气的名字。
“叫小花!”这是结论,小虾说完。就不理我了。
……
“你刚才是骗他们吧?”我低声问。
“不该你问的,别问!说多少次了。”
我不语。于是我们都沉默了。
许久。“信任?信任就是傻B的好听说法。谁都不用信。没准自己都靠不住!”他说,“你也不用信我。有我卖了你,自己点钱的那一天。”
“嗯。”我知道了。
……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钻进了老城区一家看起来几乎快要坍塌的瓦房。
“这是什么地方?你家?”
“我他妈的孤儿院长大的,哪来的家?”小虾拍我的头,“这是无意间发现的地方。这一片本来是政府要拆了的,你没看外面那么大的‘拆’字吗?谁知道出了什么事,拆了一半就没人管了。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没人知道。”他得意一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捧着电脑,我唯一的财产。
“不该你问的你别问!”小虾从身上摸出半包烟,给了我一颗。“有你的饭吃,你就写你的小说。”
“我们去找份正经工作吧。”偶尔的东躲西藏,总让我惊心。
“哈!”小虾大笑,房顶一堆灰悉悉索索地掉落。“那能挣几个钱?我马上就要干一票大的,等着挣钱了我带你去丽江。”
丽江?那个因为一部小说拍成了电视剧,从而火起来的地方?我不认为小虾有这种小资情调。
“我是苗族人——应该是,有一次看电视发现我好像对那种方言很熟悉。”小虾用力的挠他头上钢丝一样的短发,“我总觉得,H城不是我家,那或许是。没准去了能看到我爹娘。哈哈,就算看不到。去那开个酒吧什么,不也挺好?”
我怔怔地看着他。默然不语。
我的家在H城。可我的家……
“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什么都不用想。”小虾说,“不用去想怎么赚钱,作为交换,你也别想离开我。”
他说:“在我腻了之前,你什么都甭想。你只能跟着我。”
……
小虾一脚把我踹到床下。“哭!哭什么哭!”
我用袖子擦脸。“对不起,做噩梦了!”
小虾皱眉不语。
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以为内心都平复了,却依旧会做噩梦。梦中,对我一直像对亲弟弟一样疼爱的林广山突然扒下了自己的面孔,血淋淋的。
爸爸妈妈说:“晓麟,我们一辈子的辛苦努力,都留给你……你要过的好好的!好好念书,要读大学!一定要好好地。”
我在幽暗的地下室中,几乎长年不见阳光。我对着一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编造有关亲情友情爱情的美好故事,换取薄薄的几张纸币。
稿费再微薄,总比廉价的现实厚重很多。
“别他妈的哭了!”小虾把被子扯了一半给我。“哭有什么用!哭有什么用!孬种!”
他很烦躁。我想他有时候大概是很烦我。
……
“小花死了。”我摸着他渐渐变冷的身体。
“我去扔了。”
“不!”我又不争气地哭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在这个幽暗的地下室,陪我的只有他。不是它,是他。“我们应该带他去看医生的。”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小虾一把揪起我,扔到了床上。
他抱起小花,往外走。在门口突然停下,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也许他也很难过。只是他从来不会说出来。
我看着小虾,突然醒悟。
……
“就是他!”一个总跟着小虾的男孩带着警察来到了地下室。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审讯室。见到一个不该是人来的地方。
一个男人被双手反拷了掉在屋顶上。手臂以非常不舒服的姿势掉的高高的,他撅着屁股,脚尖勉强点地。手铐子勒进了手腕,鲜血顺着胳膊流进衣袖,肩膀处的衣服透出了血色。那人满头大汗,虚弱地喘息着。
“用不了多久,那手腕那都能扒下一层皮来。”坐我对面的人还在笑。
他说,“你看地上的汗了么?”
男人的汗水缓缓的滴在地面上。
“什么时候他的汗能把他整个身子的影子照出来,什么时候就放他下来。这是规矩!不然别犯法,犯法就别把自己当人!”
我抱住双臂,却也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要我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冷笑,“我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那些龌龊事我心知肚明!我就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男人还推了推桌子的一次性纸杯。“诺!没事!喝水!”
小虾,你躲起来了,为什么不带着我?
我双手抓起纸杯,把热水灌进喉咙和脏腑的深处。
对不起,小虾。
我是孬种。你早就知道的。
要为自己打算。这是你教我的。
不要信任任何人。这是你说的。
希望……你没有信过我……
我不断地干呕着,终于将胃里的食物呕了出来。我没有打开卫生间的灯,没有窗子的房间,也是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踉跄着爬起来,脱掉衣服,爬进浴缸,打开喷头……冷水打在肌肤上,让我慢慢地镇定下来。
“林弟弟……”谭流在浴室外面敲门。
“我没事……”我不停的地发着抖,用牙齿咬住嘴唇努力克制着。
“浴室的门有钥匙的。”是猫桥的声音。
“林弟弟,我进来喽!”谭流打开门,带着一线刺眼的光亮。头发和着水流粘在面孔上,我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
“乖!喝杯热咖啡!”谭流抓着我的手,把温热的杯子放在我手里。我极力想看清他的样子。却突然想到某一个夜晚。
某一个夜晚,小虾疲惫地伏在我的身体上。他来回抚摸着我的面孔。
他从来没有夸过我。但是我知道,他很喜欢我的样子。他喜欢抚摸我的脸,用他那双布满老茧和各种伤口的手。
那一晚,他扳着我的下巴,看着我,“我会氤氲的。”
我不解,回视他。
他说,“我会氤氲的,我有预感。”
小虾的面孔,在没开灯的地下室里,看不清,只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
我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记忆里,只剩下了那双眼睛。
浴室的光线却随着门的打开,明亮起来。谭流漂亮的面孔就在我的眼前,他笑得很好看。手指干净、白皙、纤长,撩开了铺在我脸上的湿发。
“乖,喝一口。”
那双漂亮的手,把我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满是怜惜。
“不论怎样,有哥哥在呢。”
25
25、最后协议日(1) 。。。
“不论怎样,有哥哥在呢。”谭流说,表情无比情真意切。
我觉得可笑。所有的一切都是这般荒谬可笑。于是我笑出声来。谭流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颈,直到我笑得力气全无地歪在墙壁上。
他站起身来,将门再次反锁。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只有我们两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看着他,不语。
他失笑,取下挂在墙壁上的喷头,调试水温,柔声道:“好好洗个热水澡吧。”
浴缸里的热水渐渐蓄满,我摊开了本来环着双膝的手臂,坦然地在浴缸中躺下。
“你知道,对吗?”我毫无羞耻地展露着身体。
“什么?”他狭促地眯眼,撸起袖子:“是要我帮你洗澡吗?”
“你知道……那个出卖了小虾的线人就是我,对吗?”
谭流默然,转身取了毛巾,在水池中浸湿,拧干。他在浴缸旁蹲下,用毛巾擦拭我的脸,像对待孩童那般。
“我知道,有记录的。”谭流说,“我还知道你当时一定很害怕。你应该这么想,你只是进了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虽然这么说很无情,但我知道你很聪明。里面那些手段你抗不过,很少有人能抗住。你不过是让自己少吃了一些苦头。”
他说,“你的情况我也顺便了解了一下。我能猜到,小虾的做法你也未必认同。他该受到惩罚,即便……他所犯的罪有一部分是为了你。”
我看着谭流。他的表情很平静很温柔,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风骚模样。
浴室的雾气升腾起来,我极力睁大眼睛,抵御企图把眼睛弄湿的雾气。
谭流说的不对。
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我是知道小虾做的事情的。是的,我知道。
他带着一群小混混收保护费。他教唆那些年轻人在各个夜店贩卖毒品,我知道的。他说,他想回家。他说,要带我去丽江……
他害死林广山一家,是因为他恨他们伤害了我吗?小虾的眼里揉不了沙子,他是个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的流氓、混混,我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