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和你在一起作者:腐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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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男人在喊停车,司机不想理他,吼道:“你是不是脑壳里进水了?停在这儿更危险,晓得这破马路好久堵了就惨了!”
后面的高村桥传来一阵恐怖的冰裂声,司机猛踩刹车,众人从车窗回头张望,大家知道马上就会见证这座大桥的倒塌。
何择向大桥奔去,背包的重量限制了他的速度;身后司机在大叫:“你干啥子!快点回来!你这个疯娃子!”
跃过桥面三分之一处那道迅速增大的裂缝,何择觉得自己成了《夺宝奇兵》里的哈里森。福特。
不敢回头看已断开的桥面,只能一个劲往前跑。
有断落的桥体落入水,巨大的声响在群山中回荡。
身体随着剩下桥面快要坠落的方向倾斜,何择几乎是抓着桥栏在往上攀爬,稍一松懈就会被倒入涪江。
很快桥面弯曲的程度达到了韧性极限再次在何择前面断裂,眼看要随着断掉的部分一起坠落,何择唯有在那瞬间放开原本抓着栏杆的手,转而抓住了断面里裸露出的一根钢筋,得以悬在半空。
身后有人在惊叹,看他上演真实的特技。
只有何择自己知道,他的手渐渐有抓不住的感觉,背包越来越沉重,再不舍弃,他就上不去了。
前面一方山体滑落,铺天盖地的尘土在空中腾起,那是魏寅的方向;何择一急之下伸手抓住了更高一点的钢筋,往上移动着身体。
当两条腿都翻上残存的断桥,他才发觉钢筋上尖锐锋利的混凝土附渣已经深陷到两个掌心,鲜血淋淋,钻心刺痛。皮开肉绽的还有两个小腿,攀爬中厚厚的牛仔裤早已成了真正的乞丐装。
何择爬起来,舍不得用矿泉水清理手上的伤,用湿纸巾胡乱擦了一下,开始往来时的方向狂奔。
不断有老乡往外走,他却和人家反方向。
和每一个遇见的人打听青溪乡的情况,却没有人可以回答。走了一会,有人告诉他前面的路被塌方截断了,过不去,还是往外走吧。何择说:“我有亲人在那边,我一定要过去。”
岩石泥土夹着树木残枝,渐渐看不到路。到处是倒塌的房屋、电线杆,随处可见开裂的地面,像极旱时的河床泥表,露出狰狞的纹路。
又走了一段,周围有种摄人的安静。
虽然知道不能耽搁,但是看到路旁倒塌的房屋何择还是不得不近前喊叫几声,看看有没有受伤的人。却了无声息。
被截断的路横在眼前已成了“山”底下的一部分。
一边是深深的山涧。余震频繁,松动的塌方土石不断往下滚落,四处都岌岌可危。
手机完全没有信号,时间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
过了这一段就差不多到了,只是如何过得去?离天黑的时间也不长了,何择越来越焦急,真想插个翅膀飞过去。
地面又开始晃动,何择躲闪着可能倒过来的树木,退回稍微开阔的地方。
那塌方下来的“土山”有部分继续往下滚落,填入山涧。路边临崖的地方似乎露出一尺宽的路面。
想从这个地方过去,真是很疯狂,山上还在滑落的土石很快就会又把它填满;做这个尝试不是掉到山涧里摔死就是被山石砸死或埋掉!
长年在各地拍照,为了拍出和别人不一样的景物动物,何择也常常会置身自然环境恶劣的地方。对安全系数的判断是很重要的生存技能。所以他第一时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失。两次小的震动中那个边缘的宽度似乎有所增加,诱惑着何择。
“好吧,不能再等了”,何择咬咬牙在心里默默念叨:“小寅,我来了,一定要等我哦!”
屏息静气。背向悬崖,何择几乎是全身贴着那土山横向移动。
沙土抖落进眼耳口鼻,何择不敢喷吐,心想:只要不在这当口震一震,吃几口泥巴就当帮助消化了。
艰难移动了一段距离,沙土掉落有加大的趋势。
何择觉得自己的腿在发颤,这样下去就算不被砸死,自己也要掉下去了。
只好停了一下,气沉丹田平静自己的心情,继续挪。
还一边嘀咕:“老天爷你要是不怕我下辈子变魔鬼和你作对的话就尽管把我埋在下面!不过到时候可别后悔!我可比孙猴子厉害多了!”
看来老天爷是吃硬不吃软,接下来漫长的五分钟里还算配合。
等何择这只蹩脚的壁虎终于绕过了土山,又站在宽敞踏实的地方(虽然“踏实”这个词有点不合时宜,但是大地仍然是人的潜意识里最稳当的去处)立刻忍不住开始咳嗽起来。要是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被这些泥土活活堵死了,那和活埋也没什么区别……
突然,一幅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出现在何择的眼前,塌方的山石下赫然齐前臂露着一只手,呈指尖弯曲向上想抓未抓到的姿势,黑乎乎的泥石下看起来异常苍白。
汗毛倒竖地盯着它,何择无法判断它是不是在动。鼓足了勇气近前搭上脉博的位置,才发觉其僵直已久。
六
(六)
想到魏寅学校可能的情景,何择顾不得腿上的伤痛转身就奔跑起来;脑子里挥不去的画面,满是一只只标明“为时已晚”的手,像风中摇拽的旗杆。
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时候,何择终于站在几小时前才离开的地方。面目全非,学校唯一的楼房简直比搭积木倒散得还要彻底。
有一个中年妇人在废墟前站着,她虚弱的哀号,看来已经哭了一会了,声音渐渐被夜色吞没。
何择问她:“怎么没有人来救援?哪些家长呢?还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周围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她摇摇头又开始哭喊:“我的闺女啊。。。老天爷啊!你怎么那么狠心,三个都要带走,要我怎么活啊!……”
从心底升起的恐惧让何择浑身僵直。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没有人来救他们。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那么多人,一定有人活着!”
何择抓住妇人的胳膊摇晃,“不要呆在这里哭了!下面一定有人活着!你能不能找到锄头或者铁撬?其他农具也行,越多越好!快一点!”
何择的命令让妇人清醒了一些,说:“我也不晓得有没有,我从家里逃出来…房子都塌了…我的老三没有来得及…”
“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孩子?!你这样就真的来不及了!你快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锄头!还有电筒!”
“没有…电筒…埋在家里了…后面的山塌了,埋了一半的房子。没有人…跑出来…下田的人在山那边,都过不来了…”
何择决定不再理她,跑向魏寅的宿舍,只要找到一个工具他就可以挖…看不清详细的情景,只知道是一片瓦砾。
乡村的黑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深得可以吞噬一切!
何择绕到宿舍的后面,在记忆中靠右边的墙角刨起来。搬开碎瓦断砖,赤手挖土的滋味真的很难受特别是他那双已受伤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择已泪流满面却不自知。
“一定在!一定在!…”突然,碰到金属的冰凉感觉让何择一阵狂喜。果然是一柄小铁镐,记得魏寅有时挖完药材会把它放在屋外。
好像起了夜风,吹在湿腻腻的身上有些冷。手掌的伤口里面添满了泥巴。
摸索到废墟的前面,何择突然明白自己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寂静的黑夜,他大声地呼喊着:“小寅!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你在哪里?……” 除了模糊的回音什么也没有。
突然有人踩到残砖断瓦的声音,何择激动地问:“有人在吗?你知道魏寅在哪里吗?”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有逻辑。
来人的声音有些稚嫩,但听得出是当地人:“知道。他在下面,地震的时候魏老师在二楼。”
“二楼……”何择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的,二楼。要是在四楼,我差不多已经可以把他挖出来了!”
“你一个人?你从哪里开始挖的?我和你一起挖,说不定二楼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不可能。我挖了好长时间只是挖了个口,看到下面好像是四楼六年级的那个教室。往下根本看不到…”
“你带我去看看吧,那个口人能够进去吗?有看到什么人吗?”
“看到…但是进去也没用了…这个教室的这部分楼板没有断,往下卡得牢牢的。”
“你喊下面有人答应么?”
“没有……我要回去了……”
“等一等!你带电筒来了吗?能不能借我用一下,还有什么工具…”
“我没带电筒。我们家没有电筒。我只有一把锄头……”
“你家里有可以照明的东西吗?你家远吗?可不可以请你家里人也来帮忙?拜托了!”
“我…爸爸瘫痪在床上…我回家时房子已经垮了…我要回去把他挖出来…”
何择无语。
“不过锄头可以给你用,家里还有一个铁铲。我说……能没什么用了…”
“不会的!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他一定会等我的…他说过放假要带学生去成都;他说……”
“魏老师真的说过要带我们去成都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他的学生?他还没来得及说…”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拿煤油灯,还有工具…”
“你…”
“我其实…一直没喊过,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人活着…”
“为什么?”
“我害怕…”
“怕甚么?”
“怕看到…又救不了…”
废墟上的人正是汪城。
他负气离开教室,成了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只是还是没来得及救出爸爸。
再到学校,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
他转了半天,爬上废墟顶部,发现了那个入口。
然后就看到脖子以下被压在混凝土楼板下的同班同学张源,还有那个被活埋了只露出小腿的羌族人阿古;阿古那双牛皮靴子一直是他眼馋的东西,他不会不认得。应该还有很多人,只是被埋得更深看不到也不敢看了。
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想要知道压在下面第三层的情况真的是不可能。
听何择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汪城对他没有好感。
可是他们现在有同样的目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力量大。
汪城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盏煤油灯,还有一个用油布裹了木棍一头做成的火把。
带何择先看了废墟上面那个口子。里面空间很窄很矮,而且向下卡得死死的,根本不能下去。
何择想了想说:“在二楼的话,他们应该离地面比较近。我们从下面往上找吧,你知道楼梯的断裂口在哪里吗?”
“在中间,被屋顶斜插下来盖注了。看不到,进不去。”
“我们去那边吧,要到二楼的话那里应该比这里容易些。”
镇定下来的何择快速分析了目前的情形,他们俩个人是不可能移动那个盖住搂道缺口的屋顶的,但是他应该可以从后面钻进去。
两层楼在倒塌的时候不可能像大饼一样整整齐齐叠在一起,两层之间必定有空间,只是看能不能找到入口。
这栋楼每层四间教室,楼梯两边各两间。每层楼断裂的位置不一样,不过在楼梯处都有断开。二年级的教室就在正对六年纪教室的下面,二楼右边离搂梯口较远的那间。
“火把不能带进去。你照着入口,我爬进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