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 by 听雪明轩-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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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轩道:“对不起,请您还是不要这么叫了,我当不起。现在您是吴太太,而不再是李家的夫人了。”
韩美纪连连摇头,眼中蒙了层水雾,“可是我还是你的妈妈呀!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洛文轩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那可真是劳您费心了!”
“文轩你要相信我……”韩美纪想去抱住洛文轩却又被躲开,“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到了老家,但邻居说婆婆带着你早就搬家了,我又按着他们提供的地址找,可是依然找不到……我一直在派人四处寻找,是不是,志成?”
吴志成低了一下头,“是啊,没错。”
“哈哈哈……”洛文轩的笑声越来越苦涩,“真是不容易啊,吴太太……”狠狠剜了吴志成一眼,道:“不过,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韩美纪连连望着洛文轩与丈夫,不明白洛文轩话里的意思。
吴志成只是洛文轩,淡淡道:“楷之,你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嘛,你来讲讲。”
吴楷之干咳了一声,“阿姨,首先我要说明,今天将洛文轩找来,是我多事的结果。”见到韩美纪不太明白,接着道:“两年之前,有一次我偶然看到您在花园里哭,嘴里还念着个名字,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但又不敢上前去问,接下来的日子我旁敲侧击,终于知道了原来你是在想着您的儿子,一直在找他。”说着又看了吴志成一眼,后者悠闲地把玩着打火机,仿佛没有听到儿子在说什么。
李少祁拉着洛文轩坐下,握紧了他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手。
“我想帮阿姨您完成心愿,所以一直暗中寻找。后来被我找到洛文轩在朝阳高中,我就借机转学,认识了洛文轩。”
“可是,志成说他一直在找都没有……”猛然间韩美纪回过头对丈夫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一直在骗我……你跟根本没有去找过?”
吴志成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笑道:“怎么会,我当然去找过了,不骗你。”
“准确地说,爸爸却是去找了,而且很快就找到了洛文轩,相信比我用的时间要短得多。”吴楷之道,又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只不过没将结果告诉您而已。我想这是因为当时您刚融入我们的家,而我——也刚刚接受您,爸爸不相让洛文轩分您的心,想让您全心全意地将我当真正的儿子看待来爱我,让我们这个家完整起来,对吗,老爸?”
吴志成低头轻笑了一下,“你猜的大部分都对。”
韩美纪不知该说什么,她难以相信吴楷之所说的一切,但一切却又是那么合情合理。“所以……那么多年,你、你都把握蒙在鼓里!”猛地站起身,指着丈夫,身体微微颤抖,“我要找到文轩,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但你怎么会认为我因为这个而不会管这个家!你、你简直……为什么那么对我……为什么剥夺我做一个母亲的权利!”眼泪夺眶而出,脸涨得通红,胸口一起一伏,眼看就要晕倒。
“美纪,你听我解释……”吴志成方显出一点慌张,忙上去扶住妻子,却被大力甩开,“你别碰我!”韩美纪喊道。
“阿姨……”吴楷之也上前去要拉住韩美纪。
李少祁转过头看着微微皱眉的洛文轩,“你不说句话吗?”
“说什么?”
“让他们停下来。”
“这跟我没关系。”洛文轩冷冷说道。
李少祁叹了口气,他能理解洛文轩的心情,但是到如今总不能坐在这里看人家的家丑而坐视不管,“他毕竟是你母亲,而且看起来似乎身体不太好。”
洛文轩瞥了一眼李少祁,“你就爱当滥好人。”又转头淡淡道,“好了,别闹了,看着让人心烦。”声音不大,却令人不寒而栗。
韩美纪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场,“小……”想叫洛文轩的名字,遇着他的目光,硬生生咽了下去。吴楷之扶着韩美纪坐下,道:“阿姨,有什么事慢慢说,我这不是把洛文轩带来了嘛。”
接下来是令人尴尬的沉默,吴楷之耸耸肩道:“我好不容易将人带来了,大家一句话也不说,岂非太浪费我的心意了?”
韩美纪望着洛文轩,喏喏道:“洛文轩……这么些年,你过得、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洛文轩发出一声嗤笑,“这个问题您可以问一下您的先生,他应该很清楚。”
吴志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洛文轩,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洛文轩嘴角向上挑,道:“吴先生不说,那只好由我自己说了。”又转头向李少祁道:“你看,这就是你当滥好人的结果。”回过头淡淡说道:“其实也就那个样,我到了奶奶家不久,政府要拆楼,补的钱不够再买一套房子,我们祖孙三人便另租了个便宜地方。其实本来也没那么窘,只是爷爷出了车祸,政府的补贴大都用到爷爷身上,花得快,爷爷走得也快。你知道,老人家身体总是很弱的。”向沙发上靠了靠,洛文轩完全像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甚至远没有一个故事那么生动有趣。
“爷爷走了以后,我跟奶奶又搬了个更为便宜的地方。后来奶奶得了病,是肾病,需要洗肾。我想找以前爸爸认识的人帮忙,但一个也找不到。奶奶的病不能拖,我便拜托了邻居照顾她,一个人到这儿来,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找到家好心的医院为奶奶治病。”说到这里,洛文轩毫无表情地望了一眼韩美纪,“知道么?我想过找你,我的母亲,可是被奶奶狠狠的扇了个耳光,她说你已经不再是李家的人,就算是她死了也用不着通知你。”
韩美纪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张口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是啊,婆婆以前就是个暴脾气,她那么高傲,怎么可能求自己!听到公公去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虽然洛文轩说得简单,但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能承受父亲、祖父接连去世,祖母又重病在床的打击?尤其,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又不在他身边!想到此处,只觉心都要碎了。都想上去搂住自己的儿子,祈求他的原谅,但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除了一动也不动地听儿子几乎冷酷的讲着过往。
洛文轩依旧不紧不慢地道:“我去了很多医院,下跪、哀求,统统没用。”感觉到手被紧紧握了一下,有点疼。转头,李少祁正看着自己,目光里的怜惜和心痛,他懂。向李少祁微微一笑,好像在说:我没事。
“后来我遇到一位医生,他说他可以为奶奶安排,每次洗肾的费用都由他出,同时也会尽量帮奶奶找肾源,只是有一个条件。当时我不太懂,可是第一次之后我就明白了,那就是我跟他上床,他替奶奶治病。”
韩美纪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手掩着嘴身子一晃险些晕倒,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会落到洛文轩身上!韩美纪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儿子身边,为什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洛文轩的手又痛了,这次他没有看李少祁,因为他不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也不知李少祁会怎样想。别人怎么想他都不在乎,只是李少祁,他放不下。如果李少祁瞧不起自己,如果李少祁嫌自己脏,如果李少祁不再喜欢自己……
吴志成眯着眼睛看着洛文轩,心想着倒是小瞧了他。吴楷之的震惊和心疼不下于韩美纪,他只知道洛文轩一定受了很多苦,却不知是这样。
压住心里的胡思乱想,洛文轩道:“哪个医生虽然无耻,倒是很讲信用,为奶奶联系了最好的医院,我偷偷问过,所用的医疗器械也是最先进的。我还让他把我转到了最好的中学。有这么个好资源,怎能不好好利用?”
“奶奶问我哪来的钱,我骗她有个好心的医生愿意无条件地帮助我们。奶奶不信,一定要见见那个所谓好心的医生,我就让他去了,你知道吗?奶奶拉着他的手千恩万谢,说一定好好报答,那天晚上……我就真的好好报答了他!”洛文轩说好好报答几个字的时候,简直要把牙齿咬碎。
“就是这样,那个医生给我租了房子,但奶奶很多时间都在住院,我就跟他住在一起……”纵使勉力镇定,还是忍不住轻轻战栗,“后来,奶奶走了。老人家,拖着拖着也就不行了。奶奶走了之后,我想过离开,可是他不让,而且就算我离开,又该怎么生活呢?”洛文轩向着韩美纪冷笑,道:“觉得我贱,是吧?又过了很久,我觉得厌烦了,人生……真的很没意思,便拿刀朝自己手腕上划了一下……”伸出左手露出了那个刺眼的疤痕,“我划得还真准,也许跟一个医生在一起久了,找动脉也比较准吧?”那自嘲的语气让人听了揪心,“血流了很多,命却还在。那个医生终于肯放我走还给了我很大一笔钱。也许已经三年了,他腻了想换个新鲜的,也许是他真的怕弄出人命,总之,他让我走了。现在想想,可能是吴先生从中周旋,我才得以脱身的,是吗吴先生?”看向吴志成,冷冷的,淡淡的。吴志成稍微有些局促,的确是他给那个医生压力让他放洛文轩走,他实在是怕万一有一天妻子如是知道了她的儿子是这么死的,会恨他一辈子。
“也许有人认为我不该拿那笔钱?但我拿了,那是我用身体赚来的。我用它转了学,一直生活知道现在。”
“好了,故事讲完了。我过得好不好,你也应该知道了。”洛文轩站起来向韩美纪道:“我要走了,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那就太感谢了。”
韩美纪忙起身拉住洛文轩,眼泪簌簌而下,“小轩你别走,让妈妈……让妈妈补偿你!”
洛文轩大力将她甩开,韩美纪一个踉跄摔在沙发上。“补偿?你要怎么补偿!”洛文轩大声喊道:“你能改变我被一个男人蹂躏了三年的事实吗!你能销掉他用那些变态的工具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吗!”洛文轩情绪有些失控,悲苦、怨恨、不甘、羞辱,种种感情一下涌上心头,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他知道我学会了抽烟就用烟头烫我!你知不知道他在医院值夜还要把我带去他的办公室折磨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怕去医院!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拿手术刀割破他的喉管!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洛文轩大笑,带着疯狂的成分,指着韩美纪,“你只是在这里,当你的吴家夫人,享受荣华富贵!”
“没有……我不是……”韩美纪摇头,胸口一阵憋闷,“小轩……”
“别说你没有!我刚刚大病一场死里逃生,爸爸尸骨未寒,你便匆匆改嫁,是不贪图富贵是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母亲!你……”突然被紧紧搂住,洛文轩转头,是李少祁。
“回去吧,我们回家。”李少祁的声音低沉,似有魔力,一下子让洛文轩安静下来,“走吧,我们回家。”
洛文轩好像突然用尽了力气,若非在李少祁的怀抱,也许真的会倒下去。不再说话,大口呼气,努力平复自己。
“伯父、伯母、吴楷之,我们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李少祁向另三人说道,拉住洛文轩的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送你们。”吴楷之回过神来,将二人送出门口。“我叫人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