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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叶知秋作者:夏不安(完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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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了。”陆凡看着满脸惊叹号的阿焕,摸着下巴道:“你这什么表情啊,好像我得了不治之症似的。”
  “我姐她……我不知道……也许那男的不是……”
  “那个男人叫王栋,他是阿玫的正牌男友。”陆凡淡定地告诉阿焕这个事实,也不管阿焕是多么错愕。
  “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有问过。”
  “可是,你不是喜欢我姐吗?你为什么不去追,你怎么不告诉她?!”
  陆凡想说谁说我喜欢你姐,但话一出口却变了味,“谁说喜欢就一定得表白。”也不知道这话是在说给谁听。
  阿焕没想到陆凡会这么回答,愣怔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懦夫。”
  “你说谁?”
  “你!”
  “你还买不买电脑了?”
  “买!”
  阿焕提着笔记本的盒子跟在陆凡身后,进了车子后一言不发。陆凡也保持缄默,一路驶到了城郊的老河堤。
  那时候已近黄昏,天灰蒙蒙的,两人坐在车里也看不到落日余晖,只能感受到光线一点点黯淡下去,周围变得愈加沉寂。
  陆凡打开车窗,一股冷空气迫不及待般灌进来,他用那只漂亮的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我读小学的时候也是我父母闹得最凶的时候,那时我有点自闭没交到什么朋友,后来上了初中,我爸去了省城,我跟着我妈过,她又生了个女孩儿,每天都哇哇哭个不停,我放学实在不想回家,总是在班里写完了作业才回去,我的同桌也就是阿玫有天骑着自行车带我来到这个地方,我们俩就在河堤旁坐了一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事儿?那晚上你家人应该急疯了,你记得吗?”
  阿焕有点印象但又不是很确切,在他记忆里,家人常常为不听话的阿玫生气,他摇摇头,陆凡接着说:“……第二天你爸还到学校来把我臭骂了一顿,不过从此我在班上成了男生们的英雄,因为他们对阿玫都是又爱又怕,以为是我摆平了阿玫,所以对我崇拜的不行。我能够交到很多朋友也是拜阿玫所赐吧……后来……后来我就转学去了省城,跟我爸一起生活了。”
  陆凡深吸了一口烟,转头看着阿焕,男孩儿乌黑的眼睛也注视着他,陆凡说不清楚那湖水里面到底承载了什么样的情绪,也许是同情,也许是哀伤,也或者是别的什么他读不懂的,陆凡习惯性地将口中的烟吐出,那团棉絮便弥漫在他们之间缭绕缱绻,阿焕因为烟雾的刺激下意识地闭了眼,却倏然感到一种温暖触上了他的嘴角,仅是刹那便被那冷空气给剥离开来,阿焕措不及防地睁开双眼,恰迎上男人迷蒙的目光,那温暖来自陆凡的嘴唇,他确定无疑,然而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长得很像你姐。”
  是了,对方给出了貌似合理的答案,阿焕咬了咬嘴唇,他觉得陆凡这样做不对,给出的答案也不准确,但是他只是低声而坚定地反驳道:“我不是她。”
  陆凡微笑,“我知道。”
  这之后的寒假,阿焕再也没有主动联系陆凡,陆凡知道他的举动一定是吓到那孩子了。他有些后悔,因为他本未打算对阿焕做什么,载阿焕去河堤,只是为了重游故地,顺便告诉男孩儿阿玫是他在人生艰难时刻最好的朋友,未曾预料到自己会情不自禁亲了男孩儿,或许是人在感伤的地方容易做出脆弱的行为吧。尽管他表现脆弱的方式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
  于是说好一起返校的伴行也泡了汤。
  陆凡离开雅镇的时候,抱着他那十一岁的妹妹狠狠地亲了一口,尽管这个行为让他的胃极不舒适,他想他还是无法喜欢这个酷似母亲的漂亮孩子,但是他很欣慰地在他继父的脸上看到了警惕和嫌恶的表情。

  十九

  那天河堤之行后,阿焕回到家中,痴钝并无感觉,浑浑噩噩地吃吃睡睡。过些时日,他才像从昏厥中清醒过来,一时竟难以自持地掉起泪来,泪水溅落在棋盘上,把邱老爷子吓坏了,赶忙握着小祖宗的手问是怎么回事。
  阿焕没有抽泣,任由眼泪静静地滑落,却无力言说,只觉得心脏突突地疼,不知是为谁又为何而伤心。他反手握住爷爷苍老皱巴、节梗分明的手掌,那些粗糙纵横的纹路分明是岁月在作祟,祖孙俩就这么互持了许久,阿焕才吸着鼻子结结巴巴地说:“爷爷,你还记得吗,姐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没回家,您和爸在外面找了一夜……后来妈还为这事儿打了她一顿……爷爷您记得吗?”
  未等邱老爷子回答,阿焕原本静静含着的泪水忽然如泉涌般淌下:“那时候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她就坐在河堤旁,和陆凡在一起……但是我没有讲,我不是故意的,爷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邱老爷子不知道陆凡是谁,对很久以前的事也有些淡忘了,只是心疼自己的孙子,抱着阿焕也抽噎道:“好孩子,没有人怪你啊,那时候你多小啊,都怪你爸妈,凶成那个样子,把你和阿玫都吓坏了吧……”
  阿焕没有告诉陆凡那个河堤的旁边有个废弃的足球场,他小学时几乎每天都会自己乘公交车过去练习,那个傍晚他要回家的时候路过河堤确实看到了阿玫……在这麻木的几天里,他渐渐想起陆凡告诉他的那段往事,却如何也想不起来那时候他为什么在家人焦灼的时候没有通风报信,也许是怕阿玫骂他是告密者,也许就如爷爷所说他惮于父亲的威怒,也许他就是故意的呢?阿玫总是冷落他、嘲讽他,他也有理由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阿玫被家人训斥,那时他真的还小,不懂后果,不明事理。可这一切,在已经长大成人的阿焕心中复现之时,早已浸满了懊悔之痛,更何况还从陆凡那里获知原来这往事并非只是孩子们的任性。
  阿焕一并想起的,还有记忆中陆凡那张稚气但不乏英俊的容颜,以及那一天落在嘴角的满是烟草味道的吻。可是他想忘却,他不愿再面对陆凡,至少是现在,他的心情乱七八糟地令自己生厌。
  开学前不久,陆凡回了省城的家,在帮忙的酒吧约会了伍晓航。
  伍晓航说:“你可真够意思的,让我等这么久。”
  陆凡说:“我不够自信。”
  两人不咸不淡地交往着,像所有速食恋人一样,做着徒劳无功的事情,他们不谈家庭、不谈未来,更别说婚姻大事。
  开学后不久,陆凡的爸爸去外地出差,他把晓航带回了家,两人在浴室里互相亲吻抚慰,陆凡喘着粗气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雏儿。”
  伍晓航下巴抵在陆凡的肩头,回道:“我也听说你不喜欢雏儿。”
  比□亲密,比爱人又不足。虽然缺少点儿什么,有些许的遗憾,但若说起来,这倒是陆凡目前最满意的状态。
  这种平衡直到阿玫的出现才被打破。
  在省城机场送阿玫登机的时候,陆凡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阿焕。阿玫揽着阿焕的脖子对陆凡说:“惊讶什么,我叫我弟弟来送机不行啊?”
  阿焕一直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偶尔看一眼阿玫也只是浅浅一笑,仿佛陆凡并不存在。
  阿玫道:“陆凡,你是怎么照顾阿焕的,你看看他皮包骨头的样子,个把月瘦得没了人形,你倒是春风得意得很。”
  不用阿玫提醒,陆凡一直在端详着阿焕,虽然不似阿玫说的那么夸张,但男孩儿的确比从前单薄了许多,两颊的肉也削减了一些,更显的清瘦苍白。陆凡心里酝酿出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滋味,竟是连喉咙也有些发紧。
  阿玫见两人都静默不语,便摆摆手说:“罢了,别人都靠不住,阿焕啊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说罢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人民币塞进阿焕的兜里,阿焕推拒着不要。
  阿玫嗔怒道:“怎么,你不稀罕?”
  阿焕说:“不是……你赚钱也不容易。”
  阿玫不容分说道:“那你就给我多吃两口饭,别糟蹋了这钱!”言毕,又对着陆凡说:“把我家孩子送回学校!”
  陆凡说:“还用你讲?”
  两人草草拥抱了一下,挥手作别。
  去停车场的路上,阿焕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陆凡身后,像霜打的茄子,全无往日的神采。上了车,他就别过脸对着窗外发呆。陆凡摸着方向盘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倾身俯向副驾驶,阿焕好像惊弓之鸟,手脚畏缩地贴在车门上。
  陆凡心头一紧,轻声说道:“别怕,我只是想给你扣上保险带。”
  阿焕并没有为此松口气,他喉咙紧涩,颤微微地出声:“那天,在河堤……”
  “忘了它吧。”陆凡快速地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顾虑什么。”
  阿焕硬生生地吞下了想说的话。满脑子只剩下那一句,忘了它吧,没有别的意思。

  二十

  进入四月之后,一种叫非典的疫病向全国急速地扩散。省城是交通枢纽,虽然疫情尚未蔓延至此,但已是人人自危,自求多福。阿焕每天都和家里通电话报平安,同时也按照阿英的叮嘱买了很多板蓝根和消毒液放在寝室,梦莹也从家里给阿焕带来了中药,阿焕很感激梦莹。实际上,和梦莹相识这大半年,他几乎从没有对她认真表露过心迹,甚至于男女朋友之说都是众人追捧出来的名分,他心里虽然也承认梦莹是自己的女朋友,行动上却从来都是被动的一方,除却那个雨夜梦莹对自己脸颊的一吻,从此再没有深入的举止。最多也只是拉拉小手互吐苦水,仔细想来,似乎连句恋人间常用的肉麻的话他都不曾说过。而新年伊始,他因为心事而消极度日,更是冷落了梦莹,而梦莹待他的好,他只在心里挂着却没有热情的回应。
  心里藏着的事他很想讲给梦莹听,但无论如何又难以启齿。在寝室里他同丁斌最为交好,可是丁斌年初就被校队“下放”到郊县集训去了,张晋忙着打游戏,小永忙着煲电话粥,愁颜不展的阿焕憋屈在举目无亲的省城怨不得掉了十斤肉。
  省城大学本来的预防措施做的挺好,忽然坊间盛传省城有人感染了非典病毒,一时间惊恐万状。当天校方就突然紧急下令通知,除了本地学生可以自行选择返家外,其余外地学生一律不得外出,晚六点正式封校。梦莹背着背包站在阿焕的楼下,已经快要急哭了:“阿焕,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咱们可以向辅导员请示一下!”
  阿焕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他拒绝了梦莹的邀请,好生劝说她离开了学校,自个儿爬回宿舍睡大觉去了。他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生,一会儿班长那大喇叭过来清点人数交代注意事项,阿焕模模糊糊地听到张晋说寝室只有两个人,本地人小永回家了,丁斌在郊县……一会儿又有卫生委员过来发消毒用品,张晋游戏玩儿的不尽兴也是咒骂连连……好容易挨到了深夜,阿焕正睡得深沉,发现有人在捏他的胳膊,睡眼惺忪地一看,又是张晋。
  “嗯~干嘛呢?”
  “嘘,我要和大二的几个哥们儿翻墙去网吧,你去吗?”
  “你疯啦?”阿焕僵坐起身,“学校不准私自外出!查出来你就毕不了业了!”
  “嘘嘘嘘!你叫唤什么!”张晋道,“你不去就算了,反正我也是基本上只能拿肄业证的人了……你接着睡吧,我早上就回来了,班长来查房你可机灵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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