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寒雨晚来风作者:都灵-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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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平房前。高锦杰看出这里是办公楼而不是牢房,心里好歹放松了一些。
沿着底楼的过道走到尽头,左侧的房门被推开,高锦杰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里的傅翊君,双手被拷在身后,除了脸色格外苍白,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外,目前还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看到高锦杰进来,傅翊君也立刻站起来,马上就被他身后的两个人给按回了椅子里。
“怎么回事,这是?小宋,不是你们李部长要见我么?还有,翊君,你出去买个东西,怎么买到这里来了?”高锦杰说完便向傅翊君走过去,让宋岩给拦住了:
“自己人,就不说见外的话了。二少,我们认识也有三年多了吧,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宋岩指了指傅翊君:“就算是他,我也没有想怀疑。可惜事与愿违,我们的人,下午去端军统联络点的时候,碰到了你的这位小情人。据我们得到的口供,他就是那个去接头的人,虽然他一直矢口否认。现在我也很为难,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应该放他一马,可是,我怎么向上面交代?所以只能跟李部长实话实说了,是他说的,请你过来一趟,当着你的面把事情说清楚,省得到时有人说我为了个小戏子,故意和你过不去。”
高锦杰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说重点,到底怎么回事?”
三十三、从宋岩简短的解释中,高锦杰知道了,那个联络站不但暴露,而且原先和赵纬接头的人已经叛变,他供出傅翊君就是他的联络人之一。
“太武断了吧,就凭他一个人的口供,翊君就成军统的人了?那我现在说你小宋还是中统的人,做不做数?”
宋岩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二少,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要不是看他是你的人,我们用得着这么客气?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请回吧。我还就不信了,撬不开他的嘴。”
“好好,算我说错话。”高锦杰见状立刻道歉:“要不,让我跟他谈谈?”
宋岩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然后使了个眼色,那几个手下便无声地站在门边,他自己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随手拿起一份报纸翻阅起来。
高锦杰走到傅翊君面前,把他拉进怀里,发觉他浑身都在打颤:“翊君,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因为我相信你跟这事没关系,你不会那么糊涂。但你也得说实话,否则谁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傅翊君靠在高锦杰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他稍稍安下心来。自从下午被捕带到这里,他便开始巴望高锦杰的出现,他知道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尤其是被带到刑讯室,看到一起被捕的点心铺掌柜遭受拷打,并当面指认了自己后,这种期待更加强烈。可看见高锦杰进门的一瞬间,他又开始后悔,他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意把高锦杰牵连进来。
高锦杰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揉着他头顶的发丝:“小宋说的那个点心铺,是不是上次我们去的那个?”
傅翊君仰起脸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好,你告诉我,是谁跟你说那里有个老北京点心铺?以你的性格,又不是喜欢闲逛的人,怎么会找到那里?城隍庙离我们家可不近。”高锦杰紧紧盯着傅翊君,一字一句地问道。
傅翊君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是阿纬告诉我的。”
“阿纬是谁?”宋岩放下报纸,起身走了过来。高锦杰回头看了他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下:“我家的杂工,叫赵纬。上个月不小心让车撞了,一直在家躺着。”
宋岩盯着高锦杰看了几秒钟,回身悄声给手下交代了几句,等两个手下离开后,他做了个手势:“你们继续。”
高锦杰还想说什么,发觉傅翊君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小宋,你们对翊君用刑了?”
“一开始,我的手下不认识他,他又不肯合作,于是就不小心把他手腕……。”
不等宋岩说完,高锦杰转到傅翊君身后,就看到他左手手腕不但肿得厉害,且已经被手铐磨出了血。高锦杰立刻暴怒了:“还不赶紧给我把手铐打开!”
宋岩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二少,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像你这样问下去,到天亮也问不出个结果,也许旁观者这个身份更适合你。”
高锦杰还没来得及反对,宋岩的两个手下已经过来架起他按进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宋岩当高锦杰根本不存在一样,围着傅翊君转了两圈,俯下身,近距离盯着傅翊君,注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们继续这个话题。那个赵纬让你去那个点心铺后,下来又指示你做了什么?”
“你这是诱供!”高锦杰还试图站起来,却被死死按在椅子里。那边宋岩丝毫没有被打断的迹象:“除了点心铺的掌柜,你还和谁有联系?”
“我不懂你说什么。我平时除了去工厂,就只去过那个铺子。”傅翊君转过脸,躲开对方说话时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宋岩不大介意地直起身:“赵纬指示你每隔几天去一次?”
傅翊君想了半天,才回答:“有时候是我自己想去,有时候是他说想吃那里的点心了,我就帮他跑一趟,他的腿不方便。”
“是帮他传递情报吧。还记得每次他都让你给那个掌柜捎些什么话?”
“早忘了。谁有那么好的记性。”
“你都很久不登台了,那晚唱《坐宫》也没见你唱错词,怎么就独独忘了这句话?别自讨苦吃。”这次宋岩贴在了傅翊君的耳边:“那个掌柜的都招供了,你还在这里逞什么强?”
傅翊君又不得不往旁边闪开了一些:“都是些家长里短,天冷加衣之类的,我真的没有留心记过。”
宋岩用力板起他的下巴:“那么今天赵纬让你捎的什么口信,总没有忘吧?”
对方眼里呈现出来的阴冷和狠毒让傅翊君感到害怕,但他咬了咬牙:“忘了。”
宋岩松开手,猛一使劲,撕开了傅翊君的衣服,手掌顺着他的锁骨滑下去:“这样是不是能让你记起点什么?”
傅翊君抬腿朝对方就是一脚,谁知宋岩早有防备,躲过之后用力又把他按在椅子上,一只手顺着他赤裸的腰线伸到后面,一直往下摸进他的裤子里。傅翊君恶心得直反胃,拼命挣扎起来,受伤的手腕痛得更加厉害。那边高锦杰早就暴跳如雷,宋岩的两个手下几乎已经按不住他,被他一脚踢倒了面前的办公桌,蹬翻了身后的椅子。
“你们在做什么?鸡飞狗跳的,成何体统!”李士群终于出现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住手。高锦杰趁机脱离那两个人的钳制,冲到宋岩身边,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然后脱下外套裹在傅翊君身上:“李部长,你请我来,就是为了演这一出戏?”
李士群冷然扫了他一眼:“小宋,去把手铐打开,先安排人送高先生的朋友去医院。”
宋岩不甘心地抹掉嘴角的血迹,指示手下打开了傅翊君的手铐,然后架起他离开了这间办公室,高锦杰也要跟着出去,被拦住了去路。李士群挥了挥手,除了他和高锦杰,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事已至此,高锦杰已经完全明白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现在的场面做铺垫。李士群不慌不忙地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请坐,高先生。”
“李士群,有什么话就直说!”本来依着高锦杰所受的教育,不会失礼到直呼对方姓名的地步,但刚才的情景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李士群对他的表现倒也不以为意,在房间里踱了两步:“那我就不兜圈子了。周佛海手里有一份文件,正打算交给日本人,你得阻止他。几年前的时候,我曾给苏北的新四军提供过一些药品,本来……”
这种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高锦杰根本没有耐心听下去:“周佛海凭什么就会把文件给我?我和他不过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关系。”
“那就不是我所考虑的范围了。而且,你很幸运,周佛海下午刚从南京到上海。”李士群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道:“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你拿文件来,我就当没这回事。至于你在这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已经去过你家了,那个赵纬早就逃脱。还有,小宋在私下跟我提过好几次了,对你这个朋友很感兴趣。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三十四、高锦杰恨得牙根发痒,却不得不依照李士群的话去找周佛海。他没有想到,在他提出李士群的条件后,周佛海只沉默了一会,便给了他想要的东西,这让他都有些怀疑这份文件的真实性了。周佛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就算我把这个交给日本人,也未必能把李士群怎么样,何不做个人情。夜长梦多,剩下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说,你先去把你朋友救出来吧。”
李士群倒也没有食言,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后,便让宋岩释放了傅翊君。等高锦杰把人送到医院,给骨折的手腕打上石膏,傅翊君已经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且发起了低烧。接近子夜,高锦杰靠在病房的床头,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这一夜,可真漫长。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高锦杰就把傅翊君接回了家。傅翊君看他整天绷着脸,几次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过了两个星期,高锦杰带着傅翊君去医院复查,骨折部位复位得还算可以,伤筋动骨一百天,彻底复原至少少还得两个月。
从医院出来,高锦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兆丰公园。
五月初的公园,树木早已是枝繁叶茂,他们坐在长条凳上,半天没有人开腔。高锦杰看着眼前那些盛开着的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出神,傅翊君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翊君,还记得年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情吗?”高锦杰打破了沉默,转过头看着他。傅翊君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的一丛花木
“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走”
对方平淡的语气让高锦杰心底又抽搐了一下,他本能地往傅翊君身边挪了挪,手搭在他腰上:“我问过阿芬,她说他们那里,民风很淳朴,你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应该能适应,等这里风声过后,我就接你回来。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的。”
“好。”
高锦杰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搂紧对方:“翊君,别怪我。”
“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那天坐在审讯室的时候我就不断在想,如果那时我离开就好了,可惜,没有如果。”傅翊君语气冷静得和他的年龄有些不相衬:“我不在时,你要照顾好自己,万事小心。”
高锦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取出一枚戒指,给傅翊君戴在没有受伤的右手无名指上:“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这是送你的礼物。”
傅翊君看着手上的戒指,这样老旧的款式,可不像高锦杰的风格:“这算什么,一个承诺?”
高锦杰拉过他的手,在戴着戒指的地方吻了吻:“这是我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说将来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就把这个送给他。我去珠宝行清洗过了,还改了手寸,果然很合适。翊君,也许我说这样的话你不会相信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