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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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家留了快一年,真的是没有办法、也不能闹出事情来。
顾浴洋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
可现在许语博动手动到刘理身上。
顾浴洋知道刘理是被自己坑的,他把刘理翻来覆去地玩弄,从逗小动物一般的戏耍,到现在这样真心的爱恋,刘理一直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这些事情出手做了就是做了,顾浴洋是不会后悔的。
现在,只能想着怎么去对抗许语博了。
顾浴洋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眉毛秀丽而细气地蹙着,像只对着毛线团发愁的白毛小猫。
越升越高的太阳,穿破窗帘,将浅金的光线渡进屋内,将他整个人都裹出一团金边来。
顾浴洋烦恼的时候,刘理是不知道的。
他只晓得,衣服要重做了,这个念头刚冒起就让他重新沮丧了一把,还好精神回复得很快,早起吃过早饭,便快快地搭了电车去上班了。
工厂里早到的工人们也听说了衣服出的问题,个个都很讶异,不知道那批出问题的衬衫是经谁的手做的,居然发现布料的问题也没上报。大家面面相觑,花时间追究这种事却也不好,只能四散开来各做各的事。
今天顾浴洋来的却有点晚了,而且一来就摆出张死人般的木头脸把质检工人林新明喊到办公室,大家知道林新明凶多吉少,互相望望,依然埋头各做各的。
刘理也是没空理会其他的,他可忙得很,出问题的衬衫一共一百零七件,那就得至少做一百二十件衣服出来,小批次的衣服,又是赔给人家的,更不能怠慢,还好样板是现成的,布料运到后直接上机开工便是。
这次刘理留了十二万分小心,一台机一台机地看过,屏气凝神的。
当然新的单子也得开始做了,今天还得做样衣,刘理只好在工作间和厂房内两头跑。
其实他这样累是累些,做的事情性质要比顾浴洋的工作单纯许多,上位者永远是掌控大局的攻心者,而心理上的疲惫在许多时候与身体上的操劳比起来,更难让人忍耐。
顾浴洋满脸青黑地从自己办公室出来时,正好看到刘理趴在桌子上帮工人们翻衣料叠衬衫,刘理叠衣服的手艺也是顶好的,装衬衫时尤甚,每件挺括的衬衫经过他手必然更挺括。
顾浴洋看刘理手间布料翻飞,看得几乎有些入迷,都说认真时的男人最帅气嘛,刘理就这种时候特别有男性魅力。
深深地吸一口气,顾浴洋觉得脑海里纷乱的思绪顿时清爽了些,他不想太过打扰专注的刘理,也有事情要去忙,跟刘理和其他工人打过招呼,便独自先行离开了。
他要去早些回去见许语博。
林新明,新时代里典型的软蛋,成天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典型,游手好闲坐吃山空,这种人要是在老一些的岁月里,肯定是要被人拖出去枪毙的。
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新时代的风气吹了起来,这些风气,浑浊不堪好坏不一,好人更好,软蛋也更软,而且明目张胆地软。
顾浴洋深吸一口气,他今天问起林新明为什么昨天没有好好工作的原因,林新明不出他所料地答了句:“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刘师傅做的,刘师傅走得早,我以为他看过了,就也走了。”居然还理直气壮的。
当时顾浴洋便挑起眉毛,说道:“刘师傅是打样板的,什么时候有责任要把你的事情也做掉了?”
林新明居然也不怕,依然一板一眼地说:“但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刘师傅在做的,还要抢着做呢。”
顾浴洋就冷冷哼了一声。
以前林新明见到他,每次都是点头哈腰的,巴结到不行,现在他做了错事,居然第一次挺直了腰在那里振振有词,想也知道是谁教的他,谁又给他打了份怎样的包票。
结果最后顾浴洋也没有把林新明开除,不痛不痒地说了他几句,便让他出去了。
然后,顾浴洋便在办公室独自思考了一下午,早上出来上班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刘理的事情,不能不去办了。
许语博那边,也不能不去抗争了。
顾浴洋是喜欢刘理的,而刘理也喜欢顾浴洋。
顾浴洋也不怕别人如何说三到四,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怕,他见识过梁家出事后满城风雨的状况,他一点都不畏惧那种事情的发生。
他往家里赶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梁霈文离开这座城市前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以后出国,会带上那个裁缝么?”
顾浴洋咬了咬牙,狠狠地关上吉普车的车门。
第二十九章
三十一岁那年,许语博开始参与顾家的生意,当时她可以说很流利的英文,但因为顾家接触的顾客里有许多俄罗斯人,她便硬要学俄文。三十岁出头还要学完全没接触过的新知识,总是有点幸苦的,她找老师教,更多是自学,枯燥艰深的外文学得她在家中摔东西发脾气,两年过后她已经能看懂很艰深的商业资料。
可惜后来俄罗斯人发来的文件越来越多开始用英语,许语博学到的俄文渐渐就没了用武之地,但从她三十三岁开始全面掌握顾家生意以来,出去开会从来不需要带翻译,许多时候外国厂商带的翻译也没有用武之地。
更早的时候,读中学那阵子,许语博理科成绩不好,那似乎是一般女孩子的通病,可许语博却觉得不甘心,她硬是要选理科读,每天做物理题做到半夜三点,硬生生把一颗感性的脑袋灌满理科思维。
许语博从小就是个要强的人,要强的人通常都能对自己下狠手。
何况是对自己的儿子。
许语博翻着手头的一叠汇款单据,安静地查账,她的头发松松地盘在脑后,面前桌上放着一杯拌了蜂蜜的牛奶。
“顾铭。”她忽然喊自己的丈夫,“电视机声音关小一点。”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看着电视的顾家老大——顾浴洋的父亲——顾铭,拿起遥控器来,把电视机音量又往下调了一格。
许语博翻了会单据,依然有些莫名地烦躁,她回头看向自己丈夫,有些气愤地说道:“再调小一些!”
顾铭无可奈何地看了自己妻子一眼——那已经是最低一格的音量了——可他还是把音量调为了零。
许语博按耐住胸口莫名翻涌的气息,喝了口温度正好的牛奶,想低头接着看手头的东西,外头却有人敲起门来,她过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的人是自己的小叔,也就是顾铭的二弟,眼睛下面长着泪痣的顾晏。
要说顾家有谁能让许语博觉得头疼的,大概就只有顾晏了,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算得上聪明的。
顾晏见到开门的是大嫂许语博,“哟”了一声,露出个懒洋洋的笑,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便直接往里面走去。
原本半躺在床上的顾铭见到顾晏进门,一下子便坐直了。
顾晏走过去,床头灯澄黄的光打在他脸上,让他脸上的懒散褪去了一大半,他把进门时一直拿着的两本装帧很漂亮的硬皮书放到顾铭腿上,说道:“去意大利时见到就买了,回来后都忘记有这两本,刚才收拾行李才找出来。”
说着,便径自坐到顾铭身边,许语博在后面看见了,也并不说什么,依然坐回书桌边工作。
兄弟两个便声音低低地说起话来,倒比刚才的电视机声音好忍受多了,许语博的心慢慢静下来。
可今夜开始的不太平就注定了后面的动荡,许语博手里的工作才进展了一些些,房门却被人直接打开了,这次冲进来的人可不比顾晏那样串门子一般的家常气息,直接就是兴师问罪的架势。
许语博挑眉,看向自己儿子。
顾浴洋冲进来,看都没看旁边,直接走到许语博面前,站定。
他对许语博向来是又敬又爱,最听的也是许语博的话,这次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妈,我就直接跟你说了,你要是想去弄刘理,我肯定要跟你对着干,到时候家里的厂要是出什么事,你看着办吧。”
完全是要翻脸的样子,还是胳膊肘往外拐的那种。
直接倒是挺直接的,看来和刘理混在一起,顾浴洋还学到点直接爽快的脾气。
许语博被顾浴洋这劈头盖脑的一句弄得懵了有半秒,很快反应过来,在心里冷笑。
她不动声色,反问道:“家里的厂?家里的厂是你爷爷弄起来的,你是要弄穷了厂?还是放火烧了?你才回来多久,厂里有多少是你的人了?厂里又有哪片砖哪片瓦是你买的?你跟我说这样的话?”
她知道顾浴洋自尊心最高,这样的讽刺最易打击到顾浴洋。
但顾浴洋来找自己母亲吵架,又怎么可能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他流的血,一半是许语博的,还有一半是顾家的,他是家里最像顾方南的孩子。
顾浴洋阴沉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线长的睫毛下面眼睛像暴雨即将来临的海面:“我本来一直就不要你们的厂,所以,这些爷爷弄起来的,又被你拉拔大的厂,你最后是要准备给顾珂寅,对不对?”说话还可以加重了“你们”两字。
顾珂寅,是顾浴洋四叔的儿子,他生日宴会上时还偷偷指给刘理看过,就是那个不思进取又一肚子坏水的胖子。
许语博脸白了白,她讨厌自己另外两个小叔的家人讨厌到极点,但顾浴洋的话里分明有要把这些厂白送给那两个小叔的意思,许语博顿时被顾浴洋这一句弄得忍不住呕了呕。
两人旁边还有两个看的目瞪口呆的男人,依然一声不发地看着,许语博却是已经忘了他两,顾浴洋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你这是说,你情愿要那个什么都不是的裁缝,不要我们家的厂?”许语博怒极反笑,声音里透出恶里恶气。
“这就是你们硬塞给我的东西,我要是不想接的话,还要我来败?到时候顾珂寅就能把厂里败到一个螺丝钉都找不到,呵,我是不心疼……”顾浴洋也冷笑,那笑容与许语博却是如出一辙,“你到时还不知道在哪里心疼你的砖瓦?”
顾浴洋其实对自己也是个狠心的,在国外时条件还算好,他都会硬逼着自己吃些苦,对许语博说出这些刻薄话他也不忍心,但想想许语博这样对刘理,顾浴洋就实在不能不狠狠切了许语博对刘理的那些坏念头。
听顾浴洋的话里简直有咒自己死的意思,许语博登时心就凉了,她到底还是个女人,是个母亲,顾浴洋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的独生子,听到顾浴洋说这样的话,许语博再要强,也是会伤心的。
趁许语博那一小会的恍惚,顾浴洋乘胜追击到道:“妈,我回家以后,喜欢的东西被你剥得干干净净,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先前我准备出国被发现是谁做的手脚。现在我就是喜欢刘理,我已经跟梁蔓说过,跟她也断了,你别再想在刘理身上动什么歪脑筋,不然你先把我关起来,但你当心到时候关不住我。”
他这一顿抢白,其实还有点虚张声势的意思,好歹起了作用,许语博脸色刷地白了一层,顾浴洋看的心里也疼起来,身后忽然想起懒洋洋的笑声。
顾浴洋受惊般瞪着眼往后看去,发现他父亲和二叔都在房间里,顿时心脏狂跳起来。
“诶哟我的小侄子,火气别这么大。”
顾晏笑着,声音越来越大,他看了眼顾铭,站起来,走到这边,拉住顾浴洋的胳膊,对许语博说道:“看来洋洋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出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