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书-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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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姑的婆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爽利妇人,此时正在家门口卖豆腐,看见吴春平走来,睬也不睬。吴春平上前陪笑道:“婶子,我们明日就要离京了,想跟翠姑告个别。”
“你们?”妇人上下打量着站在那里的沈若雪,然后没好气的转头冲屋子里叫:“翠姑出来!”翠姑应声跑出来,两手上全是水,衣袖高高卷起,看样子正在干什么活儿。看见哥哥,她欢喜地叫了一声,偏偏她那个小男人也跟了出来,用力地扯着她的衣角,用稚嫩的童音尖声命令:“回去!回去干活去呀!”
吴春平闷声道:“翠姑,明日我……我们就要离京了,你要在这里听话,手脚勤快点,别惹大叔大婶生气。”小男人的尖声大叫几乎盖住了吴春平的声音,翠姑眼巴巴地看着哥哥,眼圈不禁红了,没等她开口,她婆婆却在一旁道:“你聋了不成?没听见你男人叫你哪!”沈若雪连忙拉过那个小男人,拿出两个钱在路旁买了一只草编的小虫,哄他一边玩去,好让吴春平兄妹说话,引逗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根儿,”小男人傲慢的回答,伸手要小虫。沈若雪故意不给他,根儿跳起来一把抢去,一边玩一边笑出了两个圆圆的酒窝,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沈若雪微笑道:“根儿长大了一定是个漂亮的小伙子,一定要对翠姑姐姐好呀,啊?”根儿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转身却又冲翠姑大叫:“你回去干活去呀!”
趁沈若雪引逗开根儿的空当,翠姑已和吴春平说了几句话,看根儿又来纠缠,翠姑向他咬牙悄声道:“这小催命的。”又怯怯地瞥了一眼婆婆,唯恐被她听见。转眼看见沈若雪同情的目光,翠姑微笑道:“不妨事,长大了就好了。”她温柔的摸了摸根儿的头,目光中有母亲般的慈爱,也有妻子般的恭顺与期待。蓦地,她向沈若雪道:“嫂嫂,以后全凭你照应我哥哥了。”
沈若雪被这一声嫂嫂叫的吃了一惊,不由心慌意乱,正待要说什么,根儿已经死拉活拽地将翠姑拖走了,她与吴春平相顾无言,只得并肩走去。
第31章 突 变
在与吴春平并肩返回的途中,路过谢承荣曾经从惊马上跃下抱着她滚落的清风桥,沈若雪忍不住站在桥头,看看桥下潺潺流水,垂柳依依,又仰头看看万里晴空,碧空如洗,白云悠悠,蓝天下的京都显得分外的威严繁华,连走过的的军士都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当年她一路乞讨来到京都,为的就是亲眼目睹这繁华景象,如今又要为了不见这满目繁华而离开。
暖风轻拂细杨柳,万千感慨齐涌上沈若雪的心头,是造化弄人吧,让她在这繁华中做了一个无比美丽的春梦,如今梦醒了,就是长别。吴春平在一旁耐心的等着她,看着她独立桥头的忧伤模样,分外楚楚动人,不由呆呆地发起愣来。
“走吧”,良久,沈若雪掠了掠被风吹乱的鬓发,走下清风桥。再拐过一条巷子,就回到住处了,富贵酒楼的方向却突然大乱,闹闹嚷嚷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沈若雪吃惊地以为,必是永昌公主误认为自己没有兑现承诺,要对酒楼和明霞她们动手了,不禁脸上骇然变色,伸手拉了吴春平就往富贵酒楼跑去,等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那里,顿时惊呆了。
酒楼确实被人砸了,可那些驸马府的人并没有动手,反而都站在酒楼外抱臂旁观,十余名禁军装扮的人正在酒楼里摔盘打碗,翻桌砸凳,酒楼被搞的是满地碎瓷,酒水横流,一片狼藉。伙计们都吓得躲在后院里不敢出来,王掌柜和王大婶跟着那些军士团团转,苦苦哀求着手下留情。那些军士并不理会他们,楼上楼下摔砸完了,一个个扬长而去。看着眼前情景,王大婶不禁一屁股坐在地下拍腿大哭。
沈若雪东找西望,就是不见明霞和凤珠的影子,正在不知所措,忽然看见凤珠一手用绢帕按着额头一手扶墙,慢慢地从酒楼上走了下来,她连忙迎上去,急切地连问:“明霞姐姐呢?明霞姐姐呢?”鲜血一滴滴从凤珠按住的绢帕下渗出,她看了沈若雪一眼,木然地往前走,好像没有听见。沈若雪丢下吴春平,拦住她伸手帮她按住伤口,又问:“姐姐,究竟怎么了?小梁都尉呢?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些禁军在这里?”
那边厢王大婶的嚎哭一声高过一声,凤珠似乎猛然回过神来,眼睛直直地道:“明霞姐被他们弄走了。”沈若雪一愣:“谁?他们是谁?是小梁都尉的人吗?”
凤珠摇了摇头,道:“他们不是小梁都尉的人。原本是郑虎威和一个武官模样的人一起来喝酒,却像是直接冲着明霞姐和你来的。你恰巧不在酒楼,他们欺辱明霞姐,明霞姐就报了小梁都尉的名字警示他们不可乱来,没想到,那武官立刻翻了脸,把明霞姐弄走了,又叫人来砸,还说是……还说是就因为这里是小梁都尉的,才偏要砸这里。”
沈若雪闻言急道:“天啊,他们会把明霞姐弄到哪里去?”凤珠木然道:“不知道。”按在额头的绢帕已然被鲜红的血浸透,她喃喃自语:“那些禁军好凶啊,好不讲道理,我只不过想要把明霞姐姐拦回来,他们就用刀柄敲破了我的额头。”
沈若雪搀扶着凤珠,忽然想起那日郑虎威闹酒楼时,驸马府的人曾经帮着小梁都尉,想必是与小梁都尉相熟,便转脸走向其中一人,深深施了一礼,道:“请教这位哥哥,可知到哪里寻的到小梁都尉?”
那人瞧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讥讽道:“小梁都尉今日倒是在宫中当值,你寻得起吗?”言毕看着一塌糊涂的富贵酒楼自言自语的说:“这倒好,省得我们弟兄拆楼费事!”
沈若雪闻言心中一沉,道:“可否烦请哥哥告知公主殿下,允许我迟些日子出城?”那人没有吱声,沈若雪只当他答允,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搀扶着受伤的凤珠回去。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住处没了明霞爽朗的快言笑语,只余下哑婆婆、凤珠、沈若雪三人相对,静静地坐着,凤珠仿佛被打傻了一样,面无表情,只是发呆不语,坐了片刻,昏昏沉沉的睡倒。哑婆婆看着沈若雪,蓦地指天画地,啊啊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沈若雪心中焦急,却见哑婆婆拉着她来到院子里,就着天边最后一点余辉,用一截竹筷在地上的泥土里写道:“要找人,找人打听帮忙,把明霞找回来。”
沈若雪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明天我就去找!”
“明天?你还有明天吗?”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两排红灯高照,一群人仿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院子里,为首的一个白衣少年摇着折扇,冷冷的看着沈若雪。灯光里,沈若雪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少年不是旁人,却是女扮男装的永昌公主。
看到是她,沈若雪脑子一热,上前直对着永昌公主,冷冷道:“你身为公主,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十日之限未到,为什么派人砸了酒楼?那些禁军,不是你叫的人吗?”永昌公主看着她,轻蔑的一笑,轻摇折扇,道:“你疯了还是瞎了?我的人都在现场,真要砸的话,用得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沈若雪点头道:“不是你就好。我正要请求你,是否可以宽限几日再让我出城?”
“不行!”永昌公主一口回绝。
沈若雪怒道:“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酒楼被砸,我姐姐不知去向,跟我毁约有什么不同!即然如此,我反倒不用怕你,你能把我怎么样!随便你好了!”
这一番话,登时让永昌公主语塞,她自幼身居深宫,又因生的美倍受宠爱,除了骄纵任性外,心机实在不足,此次对沈若雪只要发泄了心中恨怨与悲痛,倒并没有把人往死里整的初衷。怔了片刻,永昌公主折扇一收,道:“好,我给你时间把人找回来,然后你立即离京,但是,休想让我帮你什么!”
沈若雪苦笑一声,喃喃道:“我还能指望求公主你帮我吗?”
永昌公主抬头将这小小的院落四下看了一遍,又打量了打量哑婆婆,丝毫没有进房去看的兴趣。她的手下却径自走进房内拿了张桌子出来,又搬了一张竹椅摆在一旁,永昌公主眉头微微一皱,身边人忙用衣袖将桌椅擦了又擦,她这才慢慢坐了下去,淡淡道:“好了,今晚,你就可以洞房花烛了。”
“什……什么?”这回愣住的是沈若雪。永昌公主冷冷地道:“你让我宽限日子,我宽限了,也算对得起你。你必须嫁贱民这一条,你也须得对得起我啊。我不亲眼看着你成为别人的女人,心里怎么平静的下去!”
没等沈若雪说话,永昌公主已转头向身边人吩咐道:“她选中的新郎官呢?去给我带来,告诉他本公主今晚就为他成全好事!”那人领命而去。永昌公主微微一笑,又向哑婆婆道:“既是洞房,老人家,烦你整理整理?把里面整理干净?要不,我的人进去也成。”
哑婆婆看看沈若雪,只得回身进房,片刻后房内点起了烛光,接着哑婆婆拉了懵懵懂懂的凤珠一起走了出来,凤珠看着眼前人群,口中嘟囔道:“来了?来这么多人去找明霞姐姐吗?”永昌公主哼了一声,与沈若雪冷眼相对,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吴春平被驸马府的人推搡着来到了院中,他满脸困惑,糊里糊涂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永昌公主就着灯光仔细地看了看他,缓缓对沈若雪道:“我听说,你连乞丐都找了,到最后却是这个人。嗯,他看上去还不算太糟,你是不是觉得,虽然是贱民,也要多少像点样子才好,不然岂不是辱没了我的四郎?哼,依着我,恨不能把你配给一个又丑又呆又贱又暴的男子才好,眼前这个,似乎是便宜了你了。”
吴春平这才明白过来,他看一眼沈若雪,慌忙向公主跪下道:“小人正是那又丑又呆又贱又暴的男子,原本跟街头乞丐是一样的。”
永昌公主闻言莞尔一笑,悠悠展开折扇,一边轻摇一边道:“好啊,既是这样,那就快请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吧。”
吴春平从地上爬起,转身拉了沈若雪就进入房中,砰地关了门。沈若雪道:“你干什么?”吴春平垂着头,半晌方道:“沈姑娘,你说过,你要嫁给我的,是吧?”沈若雪静默不语。吴春平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却听外面永昌公主道:“咦?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人呢?”
“有,有,”吴春平大声答应着,站在烛光映射的窗影里将外衣解了下来,然后大声说:“沈姑娘,我知道你不心甘情愿,可是也只好依了我吧,我早就看上你了,不答应我就一大耳刮子打上去!”说着,挥出手去却往自己脸上啪地响亮地打了一掌。沈若雪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有明白他在做什么。
然后,吴春平一把将沈若雪拖到灯前,接着用力一推将她推到了床上,低声道:“妹子,我,我不看你,只是得罪你一些。”说着,两手一用力,将沈若雪的外衣刺啦一声撕开。一颗泪珠跳出了沈若雪的眼眶,吴春平见她流泪,登时慌了手脚,低低道:“你莫怕,我不碰你,我是要做给外面的人看,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言毕不再动沈若雪,自己却将上身衣服脱得干干净净躺下。
呆了片刻,他起身拿了衣服却不穿在身上,慢慢开了房门。永昌公主见他如此,将眼神避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