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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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攘夺相寻,意气用事,义务未尽,权利先争,不能为共和之福,转足为共和之害,万一大总统所举非人,大局更难收拾,此所以深思熟虑者二也。有此二端,不得不踌躇审慎者,大约为此。至篡取云云,石勒且不肯为,而谓项城为之乎?”
“这不过是康、梁保皇党,立宪派的陈词烂调,以为李某不识它?”李大帅一听便知,这是套了梁启超“开明专制论”第一论纲云:中国今日万不能行共和立宪制之理由里的话大言欺人,顺口应道,“然世界各国,其自由民,宁伏尸流血,以求共和者,岂太愚耶?”
廖宇春摇头晃脑滔滔不绝地正说得正得意,乍然被李想这一句“陈词烂调”的话堵了回去,倒一时做不出好文章翻案,干笑一声端起杯来饮了,笑道:“余南下,岂不正是为减少流血牺牲?”
旁边俞仲还和顾忠琛见他二人霹雳电闪地交锋,不由心里暗自佩服。
“没有什么话可以讲了吧?”李想冷笑道,“方才算是不错的一个开场白。”此时他拿住了劲气,已完全不像一个气得要掀桌子的人了。
“嗯――是这样,”廖宇春第一次只是在大智门远远的看过李想,但从这次与李想的接触中,不知怎的,对他有些折服,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李帅已经知道,我们南下,是为化干戈为玉帛,许多事情是很好商量的。”
“然则廖君亦不赞成共和乎。”顾忠琛沉思了一会儿,终觉得将廖宇春的政治倾向搞清楚心里踏实一点。
廖宇春听了脸色不以为然,但是却踌躇良久方说道:“仆于共和非不赞成,前说特发明项城之心理耳。”
“赞成就是赞成,不赞成就是不赞成。”李想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气径自夹了一口菜,狠狠地嚼着,水仙捏着雪白的手帕温柔的给他擦去嘴角地油脂。李想终于见识玩政治的人怎么说话,他们能够同时回答是Y与N,而且表达任何的观点。
顾忠琛摇了摇头,制止李大帅的冲动,沉吟着说道:“法苦于路易专制,而创共和;美欲脱母国苛政,而建共和:皆事之显见者也。大抵人民文化程度,遏抑愈深者,其膨胀力亦愈大。若悠悠岁月,顾虑太深,中国永无自强之一日。况事已如此,急则治标,虽有小疵,不暇顾及。总之,现在大势非共和不能立国,非共和不能保种,否则饮鸩止渴,只速其死。至于各省都督,攘夺利权,紊乱秩序,尚不足虑。果使共和一旦解决,确立统一机关,大局自不难敉平。若勉强补苴,养痈贻患,将来再起第二次革命,则为祸更烈矣。”
廖宇春笑眯眯地看着正与水仙玩暧昧的李大帅,用手指轻轻地扣着酒杯道:“高见诚然。惟现当和战之交,大势已万分危殆,无论治标治本,均须一言解决,先救目前之急,俾全局不致终于糜烂,是仆之所望于诸君者在此。”
李想听了发出奸笑一声,想将脸凑近了廖宇春,但是这个桌子实在太宽而难以凑近,说道:“大势确实已万分危殆,但要就目前危急,非将革命进行到底不可……”
如今的李想已经凶名传世,走在租界都随身携带武器,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非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廖宇春与夏清贻不觉微微心慌,虽然这还只是李疯子自作的主张,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很有压力。
夏清贻心里恨得咬牙,冷笑一声道:“南军欲北伐中原,北军欲扫荡南省,固是两方面心理中应有之希望。然细加推测,万难实行,其原因甚多,而大纲有四:一财政之艰窘。二外交之棘手。三军火之匮乏。四人心之厌乱。今者侥天之幸,北军甫规复汉阳,南军已陈师北固,势均力敌,两无大伤,乘此时平和了结,节同胞之热血,为一致之进行,中国尚可为也。否则鹬蚌相持,列强坐收渔人之利,吾恐四百兆神明之胄,将为奴为隶,万劫不复矣,追原祸始,伊谁之咎。”
“大言欺世!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说辞?”李大帅无所谓地笑笑,立起身来目光如神的俯视着他,道,“惧革命招瓜分者乃不识时务者也!”
李想以孙中山先生以“南洋小学生”为笔名,在《中兴日报》发表文章,与保皇派展开论战中的一句名言反驳,廖宇春与夏清贻一时哑口无言。
顾忠琛虽然也和他们针锋相对,但是却不愿意密谈陷入僵局,他对于策反北洋军还是有兴趣的,因此他笑了笑,道:“二君之希望和平,关系大体,深可钦佩,安得项城亦同此心理。总之项城赞成共和,则中国存,项城保持君主,则中国亡。存亡中国之权,悉系于项城之手。项城而以保皇为重也,必出于战,项城而以保国为重也,须归于和。和战之机,实惟项城操之。现在反正者十余省,联军北伐者数十万,决无屈服君主问题之理,项城果能颠覆清廷,为民造福,则大总统一席,南军愿以相属。”
李想傻了,磨了半天牙,顾忠琛把袁世凯当成一代伟人了,“项城赞成共和,则中国存,项城保持君主,则中国亡……”这话也说得出口?
“你们是不是早有意,要拿大总统的宝座做这个交易?”李大帅冷笑道。
“是又如何?”苏军总参谋顾忠琛的脸色忽然翻转,今天被李疯子这根搅屎棍把定立密议之奥室搅得乱七八糟,他已经不想陪着这个疯子在这里发疯,冷笑道:“这项提议已经得到黄克强先生首肯。他早前也袁世凯写过一封信,言称虚大总统之位待其反正……”
“黄兴在临时政府是什么职位,他能够代表全体南军?”水仙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美丽的眸子里全是藐视。
“冒昧的问一句……李大帅能够代表南军将革命进行到底吗?嘿嘿……一个土军阀,成天叫嚣着将革命进行到底的狂话,也不怕被笑掉大牙?”苏军总参谋嘶哑着嗓音干笑了起来,就像一只捏住了嗓门的公鸡。他刻意摆出一副咨询的表情,周围一阵附和的狂笑。
水仙隐约觉得要坏菜了,果然……
双手一直按着桌子的李大帅猛地把沉重的长条桌掀翻,现出泼辣本相,一把抓住顾忠琛的一块鸡脯肉,然后毫无征兆地一个左直拳,一家活在顾忠琛的笑容上开了花,砸得顾忠琛一个仰面朝天,鲜血四溅中,顾忠琛干瘪地嘴里一直蠕动之后,几颗和着血丝的牙齿象橘核一样吐了出来。
这里全是斯文败类,被李大帅突然现身的这股泼辣相吓得不轻,没有一个敢上前助拳的。
“大牙是笑不掉的,可以打掉。”李大帅冷冷的笑道――这句名言是他当年在网络上看到的。
“很好,很好……”苏军总参谋顾忠琛怒极反笑,恨恨的檫去了嘴角的血水。身为当事人,反而受的惊吓最少。
李大帅有点纳闷了,他这一拳打得很有分寸,虽然顾忠琛总参谋说话有点漏风,应该还没有受到什么重大的伤害?说话怎么像脑震荡,被打的吐血还在傻笑。
看着他这副讨打的样子,李大帅伸出手还想给他来一拳,被水仙一把扯住,轻轻地说道:“没必要和这样的人生气。”
李想扭头看着明眸皓齿,眉笼轻烟,淡淡如画的水仙轻轻摇头。
“不要笑的太早,小心你们的牙。”李大帅打完人还不忘放下狠话,最后袖子一拂,头也不回地带着水仙走出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待李疯子背影消失在门口,顾忠琛拿着一方染血的手帕捂着嘴巴,询问地看了一眼廖宇春和夏清贻,问道:“你们看呢?”
夏清贻心有余悸的笑笑,说道:“项城只可居于被动地位,其主动须由北军将士合力行之。所幸北军中人,近来赞成共和,颇不乏人。顾不能无所疑虑者,正恐南军所举总统为何如人。倘有畛域之分,将来即难免于冲突,是以观望不前。苟公推项城,君知天与人归,北军定当乐于从事,特迟延非计,应速请廖君北旋,密为运动,但得各方面之同意,则大事谐矣。”
南军众人沉思一会,有人说道:“吾党欲公举项城,正苦无台阶,此事全仗廖君毅力行之,可造中国无穷之福也。”
廖宇春微笑道:“仆与夏君,以保国救民为宗旨,是以联合两军同志,委曲疏通,力求融洽,虽躬冒危难,所不恤也。但吾辈私相计议,恐不足以取信于人,倘得黄元帅与程都督之同意,颁一纸证书,以为凭信,并订立草约,携之以归,则进言较易,而实行可期。”
众以为然,一双双眼睛全都询问于苏军总参谋顾忠琛,顾忠琛慨然允诺。
第二百八十六章 理想与野心
李想打掉苏军总参谋顾忠琛的牙之后,恼恨的离开,也无心继续在孔雀大厅待去了。水仙儿挽着李想的手臂默默走着,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待她再出来时,人也变得安静多了。
李想扯着她走一段沉闷的路,见这一段邮轮风情的走廊里没人,他才低声道:“廖宇春与顾忠琛在此密议的事理应无人知晓,秘密进行,北方使团的总代表唐绍仪和廖宇春有联系吗?”
水仙儿皱眉道:“廖宇春一伙的有三个人,他们刚来上海就去北方使团办公地戈登路英国传教士李德利E·SLITLE公馆找过唐绍仪,但是没有碰上头。不过袁世凯暗中派来这些人若知而不告唐绍仪,亦总有点问题?”
此时又有一批四个人步入走廊,水仙儿眼角瞥处,赫然是北方分代表冯耿光、章宗祥、张国淦、陈锦涛,也不知道他们认不认得自己,紧张得慌忙背转身,又紧紧的依偎在李想身上。
冯耿光等还以为是某个花花公子和交际名媛,不以为意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水仙儿凑到李想耳旁道:“又会这么巧的,刚生疑问,便有答案了。”
李想愕然道:“什么答案?”
水仙儿苦笑道:“最前面的矮个子是冯耿光,任清政府军咨府第二厅厅长兼第四厅厅长,被清政府派为参加南北议和的北方分代表。其他三个也同是北方代表,这些人明摆着是奔孔雀大厅去,明白了吗?”
这时候,宋缺来到两人旁,宋缺低声道:“我刚刚转了一圈,听到一写风声,原来礼查饭店还住着几个重要人物!”
水仙儿神色复常,嫣然一笑道:“说来听听。”
宋缺道:“北方议和代表由沪军都督府招待,接到新开张的沧洲饭店下榻,那是都督府指定的北方议和代表招待所。但是有好几个代表嫌沧州饭店不自由,就和咱们一起住在礼查饭店。你说冤家路窄不路窄?”接着神秘兮兮的道:“其中一个还是唐绍仪的同乡!”
“不会就是刚才四个吧?”李想和水仙儿交换个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是四个?”宋缺笑道。
李想和水仙儿听得脸脸相觑,如果刚才四个人是本身就住在李察饭店,情况就复杂了,自教人意想不到。
“想起来了,”李想一拍额头,沉声道:“我收到情报说是有几个家伙住在礼查饭店。其实北方代表就是凑数的,现在主事的就是唐绍仪和杨士琦,没有必要关注这些事情。不过那个唐绍仪的同乡是谁?”
宋缺道:“冯耿光。”
“他们既系同乡又是比邻。”水仙儿毕竟精于情报,报出名字,她就能背出这个人的背景,只要这个人有背景。“唐绍仪任总代表以前在京任邮传部大臣,再前为外部侍郎,与冯耿光同住东单牌楼,唐绍仪住麻线胡同,冯耿光住喜鹊胡同。”
李想同时记起吕中秋也曾提过这个人,还说他们到沪以后没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