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光年-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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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碗里的蔬菜,看来有个当医生的长辈对孩子来说果然是件残酷的事情。
酒过三巡,话题也一转再转,何小立感慨完了房子,顾明安感慨完了贷款,颜烁感慨完了幼教和国外三餐不变的面包肉排和生菜,所有人都商量好似的齐刷刷把箭头对准了迟暮。
颜烁和顾明安同时开口,他们最近在新公司聚会上新认识了一个黄金海归单身Gay,条件各种优良,要不要给迟暮合计一个见面时间。何小立取笑他们不识时务,又把自己给他安排的那通“相亲时刻表”拿出来做血淋淋的事实,迟暮现在处于谁也看不上的状态,外人再费力也是白搭。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向朗忽然问道:“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原本熙熙攘攘的声音哗一下安静了。
事实证明,向来不爱说话的人往往能一语中的,戳到痛处。
迟暮什么也没说,拎起灌啤酒摇摇晃晃往窗台走,顾明安与向朗立刻默不作声主动开始收拾桌子,颜烁带着吃饱了的顾惜颜回自己家去睡觉,何小立拍拍屁股,跟着上了窗台,顺道关上了窗台的玻璃门,自己就地躺下,打起了盹。
迟暮忽然开口道:“如果我说我真的有给那个故事安排一个悲剧结尾的念头,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完全不会有意见。”何小立打了个哈欠,“只要你自己觉得爽就可以。”
“莫涟跟我说了,我写的这东西不是主旋律,上面那些头头意见很大,让我早些结文了事,我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什么十全十美的结局,倒不如这么干。”
迟暮等着背后的人答复,却半天没声音,他诧异地回头,何小立已经侧身躺在地上睡着了。
向朗轻手轻脚抱来条毯子替他盖上,对迟暮露出歉意的笑,迟暮点点头,一时也有些犯困。
那天深夜,迟暮坐在电脑前开始给故事写最后的结局,两小时后,看着只有两行字的word界面,一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起身到厨房冲了杯浓咖啡,然后开始漫无目的的在网上闲晃,很快晃到了当初那个江昱辰粉丝建立的论坛,满目帖子早已找不到曾经对他人身攻击的影子,有人隔着网络对江昱辰表白,大声示爱,依旧有人孜孜不倦地整理着各种有关他的东西发上来供广大粉丝分享,有照片,有写真,还有访谈。
迟暮注意到江昱辰最新一期的访谈,上的是美国一个相当著名的脱口秀,他微微诧异,这档节目的名气享誉海内外,就算邀请国家政要和各界名流来做访谈对方也不会拒绝,能有一期关于江昱辰的专访,档次实在是比那次自己为他做的访问强太多了。
迟暮禁不住好奇心点开细看,口齿伶俐的黑人女主持一通趣味又不失庄重的开场白后,镜头对准江昱辰,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同观众点头问好。
黑人主持的每句话都会在最后的发音带上愉快的上扬,听起来倍感亲和,即便那些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古怪。江昱辰则从容得很,巧妙对答如流。访谈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往后跳过,期间穿插了不少类似他回忆录的VCR,还有节目组采访的一些时装界的名流对这位新晋设计师的评价。摆在当头的自然是名设计师帕比,这个并未公开自己身份的“父亲”现在打了一张安全牌,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大意是后生可畏,江昱辰前途不可限量,时装界将会迎来新一代的辉煌云云。紧随其后就是其他的设计师,还有一些知名时尚杂志的主编,迟暮甚至还在其中看见的莫涟的脸,忍不住笑了笑。
VCR最后蹦出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奥利维亚。
说实话,自从上次听闻奥利维亚因为吸毒被抓之后,迟暮就再没关注过他的消息,现在看他衣冠楚楚坐在镜头前的模样,想必是被放出来了。
奥利维亚公式化地说了一通赞美词,到最后忽然峰回路转,坦言自己正准备退出时装界,以后应当不会再有机会合作,望克劳德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主持人显然没有放过这个大八卦的打算,趁机对江昱辰发问,绯闻男友奥利维亚的离开于他有何看法。江昱辰静默一会,只简单说了一句,“我祝他在别的行业发展顺利。”
这句话显然没中主持人的下怀,她愣了愣,又开始旁敲侧击这位新锐设计师有没有什么新恋情。
江昱辰道:“你的那些问题,倒让我想起了曾经的一次访谈,从前我根本不认同当时那个主持人的话,但是现在,我却有些相信了。”
主持人问:“相信什么?”
“相信感情这种事情,结果比过程更加重要。”
迟暮本被主持人忍俊不禁的话逗得直笑,听见这句,顿时笑不出来了。
江昱辰缓缓说:“当时那个主持人就着个问题跟我争辩了许久,或许这就是他的性格,看起来很随和,碰到自己认定的事情也不可能会让步,我不得不承认,我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从前一直缺乏的东西,也头一次深刻认识到了自身的缺点。”
“缺点?”主持人笑了笑,“是你的生活习性问题?”
“不,是关于两个人的相互体谅,之前我没觉得一个人的自我保护会有什么错,尤其是在受过伤害之后,大部分人都会有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在下次感情到来时,不会很快地投入进去,而是警惕地保持一定的距离,慢慢观察,斟酌对方的真心实意,直到看见真诚的感情为止。”
主持人说:“这是一种很好的方法,感情本来就充满变数。”
江昱辰却道:“可惜的是,当你看见了对方的真心时,对方却越来越看不见你的真心,到头来你准备全身心投入进去,没准那个你爱的人,已经怀着失望掉头走掉了。”
主持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过硬的职业素养让她巧妙地转开了话题,继续往下聊,迟暮却没了继续看的性质。他关掉网页,重新调出文档,原本写不出的结局,江昱辰的那通话倒带给他许多灵感。
天亮时,他给整个故事画上了句号,主人翁与男一号留下一个十年之约,从此各奔天涯,江湖不见。
他原本以为这种开放式的结局会招来许多骂声,不过无所谓了,从连载一开始骂声就没停过。可是当杂志发行出去之后,迟暮意外发现收到的邮件里几乎全是赞扬之声,读者们纷纷感叹主人翁终于成熟了,长大了,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可以追求自己的生活了,要不就是猜测十年之后两人会不会意外见面,再续前缘之类。
迟暮苦笑,看来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倒是读者们最愿意看到的。
成堆的邮件里还有一些是询问单行本的情况,大意是很喜欢这个故事,想要收藏。这部分邮件迟暮都一一回复,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能磕磕绊绊连载完,已经是上头足够的宽容,如果想要出版,几乎不可能通过审核。
迟暮的确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也不否认曾期待过,当初莫涟拍着胸脯说书商们都对夏树的第一本长篇有兴趣,但是这种兴趣也不可能逆天到违背社会和谐,大家同在一片热土上生活,也必须遵循这片热土的规则。
但迟暮明显忘记了一点,莫涟这个人的神奇之处往往在于能把impossible变成possible。
那天,莫涟打电话给迟暮,说有出版方表示准备签下《致我亲爱的人》出版发行。迟暮惊讶了半天,问了问原因,才明白过来,或许是巧合,这个故事得以成书大半还得归功于自己的那个富有悲□彩的结局。虽然大谈同性之爱的小说是违背社会主旋律的,但悲剧结尾又是契合社会主旋律的,或许是审核方总认为这类书间接宣扬了“同性恋最终没好下场”的观点,可以帮助社会更加茁壮成长,所以在出版这方面,竟然是支持的声音比较大。
莫涟说,为了方便书商宣传,这本书准备包装成时下流行的青春疼痛小说,打出的宣传语是“青春最酸楚回忆”,所以书名不能这么感性,得改改,至于怎么改,出版方就一句话,越文艺越明媚忧伤越好。
光是“青春疼痛”那四个字就让迟暮胃疼了整整一天,可叹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又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他找到何小立商量,何小立给出的意见让他除了胃疼上又加上了肝疼,“青春疼痛?很简单啊,取名字的时候用一堆文艺的形容再紧扣‘忧伤’‘不忧伤’‘小忧伤’‘最忧伤’这几个词就ok了。”
年近三十的人要“小忧伤”,雷都能雷死一大片。
经过差不多一个星期的纠结之后,一次无意识间,迟暮看见了手腕上套着的念珠。
有些模糊的回忆接踵而来,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蛋糕房外边听见的歌,女孩抱着把吉他唱得欢快,歌词他只记得一句,“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或许是契合他当下的心境,所以记得特别牢。
迟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网搜了搜,很快就有了结果,这首歌有个同它的歌词一样干净的名字,叫《消失的光年》。
他把《致我亲爱的人》正式改名《消失的光年》,交稿后,对方编辑表示满意,给出的评价是抽象又有意境,风味别具一格。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结局,谢谢一直陪我走到现在的TX,爱你们哟~~~
顺便一提,结局坚持HE路线不动摇!
76
76、第七十六章 。。。
书出版发行以后反响尚可,迟暮本没指望过一本这样的小说能创造什么畅销奇迹,没想到不光很快卖完了首印,还连着加印了三次,也不算辜负了“青春最酸楚回忆”这个噱头。
抛开不着边际的宣传语,迟暮其实很喜欢书的封面,淡淡的绿色,带着那么些抽象感,像一张缩小了的海报躺在手里。他偶尔心血来潮了还会去书店逛逛,看见书本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小说中间排成一排整齐的素色,套着塑胶薄膜放在书架上。有的顾客过来,抽出一本看看,又放回去;有的顾客过来,抽出一本看看,放在一堆已选购好的书中带走。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父亲站在角落里看着别人一个一个领养自己的孩子,不舍与开心的表情交织在一起,又转变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当初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故事?迟暮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或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许是想找点事做,又或许是给过去那些人生做个总结,那么多或许依次排下来,迟暮总算找到了一个“肯定”,铭记过去,肯定是为了更从容地面对未来。
2010年年末,杂志由于莫涟回归,萎靡不振了许久的销量重新抬头,公司上层一高兴,特别批了一比款子下来,用作众编辑年终旅行的费用,算是奖励。大家在编辑部里热火朝天地讨论了三天想去的地方,最后由莫涟拍板,定下了夏威夷五星级度假区的七日游。
假期前夕,迟暮见了一次陈禹锋。
他是接到了欧怡然的电话,才得知陈禹锋最近的行程。那人恐怕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