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鸦尽-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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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相背
此时书房,胤祥揉着有些发疼的眼睛,看着外面的月色,脑子里想着的是自己从朝里回来时庶福晋默依在书房里的举动。
她无意中抽到《饮水词》,翻开看了,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凄婉哀伤转为惊讶惶惑茫然,看到从《饮水词》里落下的那阙词时,她竟然浑身都在发抖,她的表情是那样古怪,疑惑还带着一些决心,牵扯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她是那样的入神,他站在门口儿那么久她都未察觉,明显她是看到苏茉儿所写的那阙词的,只是在见到自己的时候,为何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重新使那阙词飘出来问自己的由来?
人活于世,但凡光明正大,就不必装,她为何要掩饰,她明明早已看到《饮水词》里的秘密,为何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来问自己?
胤祥用手将蜡烛周围的软蜡往火焰所在的地方推送,看到它们贴近火焰,看到它们融化成烛泪,一个力道没把握住,这边的蜡碎了,烛泪尽数流在他未及抽开的右手上,灼烫使他抽了一口气,却没有立刻收回手,任那些烛泪在手上凝结,待它们凝固后,把它们重新拾起来,在烛火旁继续燃烧,看着烛泪一滴滴落下,他的眼神也越发迷离。。。。。。。
记得纳喇氏默依刚被收为庶福晋的那天傍晚,他有些不自然的进了布置的极为喜庆的新房,揭开大红盖头,眼前出现一张极美的脸惊艳了他。。。。。
这些年,十三皇子府的福晋渐渐容颜老去,他也懒得再添新的,乍看到,颇有感触。
那个叫湘雅的陪嫁丫头掩上了房门,他和她就在烛光中冷静的对视着,时光似乎凝结了一般,她的眼神冰冷无波澜。想来也是,自己虽说依旧年轻,可这些年束手束脚的生活,已经使自己的唇畔额头爬上愁苦的纹路,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苍凉,任哪个女子嫁给这样一个丈夫都是不开心的吧!
于是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新房,他不喜欢勉强不愿意的人,府上那些福晋已经能说明道理,他们最初嫁给自己时,无非是为了自己得宠皇子的身份,如今自己失了圣宠,甚至有可能万劫不复,哪个还肯强颜欢笑。
除了嫡福晋一如既往的陪着自己。别的都已经揭下了伪装,这个庶福晋倒还不错,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连装都不屑一顾了,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爱新觉罗胤祥,你当真这么狼狈不堪吗?
带着满心的失落,带着强自留下的自尊。一路走回了书房,书房里,烛光虽小,但挨近了,也有温暖。
就在他准备宿在书房的时候,一身红嫁衣的她出现在门口,对上他有些惊愕的眼,有些倔强的笑道:“额娘说过,新娘子最忌讳在洞房这日被丈夫抛弃。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你不应这么对我!~”
言下之意,竟是他怠慢了她!
她走了进来,掩上书房的门,就立在那里看着他,他惊讶于她的无礼放肆,微有些怒了,便别过头不再看她,本以为她会就此离开,未曾想她竟无视他的存在在书架上找书看。口里还道:“你不必管我,我挑几本书回去看,这辈子有书就够,你。。。。。”
他呆了一般看着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本厚重的书,眼刁的很,所拿的尽是精品孤本,他有些心疼,便道:“看过了是要还的。”
“自然要还,不然哪里还能看别的!”
头也不抬,一句话又使他哑口无言,可看着她瘦弱的身躯抱着那么厚的一摞书要出书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上前打开房门从她手里接过道:“新婚之夜,既然不便把新娘一个人撂在喜房里,那我送你吧!”
说着便抱着书率先往外面走去,这个女子的心机非同一般,若搁别人,被丈夫撂在喜房里,十有**以泪洗面满腹哀怨的哭了睡了,可她竟然想着追过去使计谋给他台阶让他心甘情愿的跟她回去!
借书,只是一个幌子,在她说要把书垫桌子腿儿之前他就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让自己跟她回去,把未尽的礼数尽完,。。。。。。
府里来了这么一个捉摸不透的女子,你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不知道下一秒她会做什么,倘若怠慢了她,她对你心存怨愤的话,不定府上会怎样的鸡犬不安!
于是他对她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在她提出要书房钥匙的时候,他答应了,却暗中知会现在在自己跟前儿伺候的秦成监视她的动静,见她往书房走,就立刻快马报于自己,他匆匆结束完朝中琐事赶回来,又看到她给自己玩儿虚的!
从此,他对她存了一分戒心,行事不太光明,势必有鬼,不知道是借匿瑾的手安插在自己府上的奸细。。。。。。
如今,她是府上尊贵的庶福晋,没有证据不好揭穿她,只得不远不近,给她说话也是虚虚实实,朝野争斗本就如此,你不留个心眼儿,势必要被有心人算计!
这些,在很多年以前,苏茉儿曾经给自己提过,可惜,当时还嫌她世故薄情,如今看来,当时的自己太单纯了!
起身,绕到里间儿歪在榻上,里间儿的烛火也早已被下人点燃,盯着摇曳的烛光,带着满腹愁思,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方独自躺下,这么多年来,已经不习惯有人在跟前无微不至的伺候,可四哥片还要封自己为怡王'。 ',还要扩大仪仗,既讨人嫌又麻烦的,还是瞅个空子劝他打消这个荒唐念头吧!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沉沉入了梦乡,此时,十三皇子府的北院,默依在梦里不安的蹙着眉头。
此时,她的梦里,是那些莲花颇为怪异的长得很大,有的甚至生出了触角,隔断了她追寻胤祥的身影,她试图绕过去,可好容易爬到假山上看他时,他却决绝的离开,只给她一个清瘦的背影。。。。。。。。
☆、第一百五十三章 老嬷嬷
从梦里挣醒过来,看着外面刚刚发白的天色,捂着微微发疼的心口喘着气。。。。。
心里有着浓浓的不安,为何总觉得,即使这一世,自己想要的,也无法争取?
斜靠在绣枕上看着外面的天色由暗转明,在各人忙碌的时候,突然有了倦意,便一歪头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湘雅进来唤她用早膳,勉强撑着犯困的脑袋爬起来胡乱吃了两口,就对湘雅吩咐道:“我今儿身体不舒服,但凡有人来,你就依我的原话说就是,唔,我再睡会儿。。。。。。”
说着就要往下躺,湘雅见状及时的制止她道:“主子,你不是说要请那个教养老嬷嬷过来问话儿吗?怎么又。。。。。。”
话音未落,却见默依猛地起了身,口里直道:“你不说,我竟忘了这事儿,昨儿个睡得晚,今儿有点昏头。。。。。。”
湘雅忙拿来衣服伺候她穿上道:“既然这样,不如明儿再叫她来吧,横竖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有什么不能问的!”
“既然起来了,还是把她叫过来吧!”已经坐到妆镜前的默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任由湘雅给自己梳头,看着散着的青丝被湘雅的巧手打理的新奇别致,直夸她的手巧,湘雅笑道:“这大概是熟能生巧吧,主子选秀进宫前都是我伺候梳的头,如今陪嫁过来,又梳了这些日子,岂有梳不好的道理!”
默依听着只是笑,做苏茉儿的时候,清荷也是这般给自己梳头,梳了几十年,可最后,自己临死都未能解决她的事儿,害的她惨死,她是怎样的人,寻短见是绝对不会的。如果不是受到威胁逼迫,她怎么会从景山上跳下!
可自己,却不知她究竟因何这般,想想只有梁九功的事儿会牵连到她,可梁九功都没事儿。为何偏是她独死景山?
这样想着,心里有些难过,便懒懒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湘雅端了残水走了出去,须臾,带进来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嬷嬷,她的腿脚已经不大利索,是以走的极慢,待走到默依跟前施礼的时候。默依已经将她打量个遍,举止从容,说话不疾不徐,果然是皇家的教养嬷嬷,到底比别处的老太太得体些!
暗暗的拿她和当年的苏茉儿做了对比,竟也差不了多少,甚至隐隐有盖过苏茉儿的势头儿!
毕竟苏茉儿不是真正的苏茉儿,而和现在的默依一般。她们的魂魄早已入地府轮回,支撑她们身体的,则是来自未来的解险韵,解险韵再怎么得体,但现代人的浮躁还会时不时的漏出来,加上在宫里的身份不一般,更不会有所收敛!
让湘雅扶那嬷嬷坐下,趁湘雅去倒茶的时候没话找话笑问那嬷嬷道:“听清荷说您是这府上的老嬷嬷了,敢问您老是哪一年来的十三皇子府?”
“福晋客气。”老嬷嬷笑道:“本是弘昌小阿哥快出生时从宫里遣来备下的,可后来侧福晋出了事儿,便搁置下来了!”
含含糊糊的隐去自己被嫡福晋驱赶一事,到底是经些世事的老嬷嬷,只是,她这般滑头,自己能从中问出些什么吗?罢了,问一点是一点吧!
湘雅沏了壶热茶过来,老嬷嬷接过笑道:“不知庶福晋叫老奴来所为何事?”
默依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吃茶斟酌着字句。许久方道:“我来的晚,听说西院儿那个荒弃不用的院落闹鬼,心里好奇,问湘雅,湘雅含含糊糊说的一塌糊涂,我这人好奇心大的很,听她说是您老讲的,便冒昧请来问一下!”
老嬷嬷闻言神色才微有放松,笑道:“瓜尔佳侧福晋是早年在宫里就跟着爷的,后来爷娶了嫡福晋,在这里建了新府后,便也随了过来!”见默依听的入神,便又笑道:“爷和侧福晋的感情极好,只是侧福晋没福气,刚产下弘昌阿哥不久,就因为体虚过世了,爷那些日子伤心的很,总呆呆的注视着一个地方,连嫡福晋产下小格格都没理会,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发呆,后来这院子就被锁了起来,而府上添福晋都不许住那个院儿,卡咱府上的院子是有数的,乌苏福晋和石佳福晋只能在一处挤着,平日里磕磕绊绊的生了不少口舌,后来乌苏福晋产下弘昑阿哥后因为受不了挤在一个屋檐下的聒噪,便向爷提出要搬往西院儿住,还被爷给骂了一顿,至今海晾着。。。。。。”
苏茉儿看着吃茶的她笑问道:“那后来呢?闹鬼一说是怎么传出来的?”
“那是新进府的奴才不知情由,以讹传讹闹出来的,可细想想,西院儿总不住人,如今荒草都没膝深了,兴许真的闹鬼呢!”说到这里,突然一脸神秘的说:“老奴前儿个经过西院儿时,还听到女人的哭声呢!”
默依见她越说越没个正形,心道她的修养也不过如此,兴许是年纪大人孤独的缘故,这老嬷嬷话头儿一开,倒豆子一般扯出许多话来,怪不得湘雅能从她那里听到许多故事,便笑问道:“怎么会有哭声?莫不是有鬼?”
她本来是想等这事儿结完听这个老嬷嬷说说胤祥的事儿,却不料这老嬷嬷见吊起了主子的胃口,恐一次性说完下次不能进来吃到这么好的茶,便起身请辞道:“爷早上出门儿的时候,吩咐管家找人把院子里抽新枝的花草修修,管家把这事儿交给了老奴,眼看爷快要下朝,倘若今儿没事比以前回来的早,看到活儿没做未免生气,老奴还是先去干活儿吧,庶福晋想听,下次老奴再来!”
默依也算是有了几十年社会经验的人,岂不知她的小算盘,不由的哭笑不得,本想留下她,可她说的又合情合理,只得道:“既如此,也不强留您了,以后这北院儿您随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