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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雪落三千院-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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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景殊轻抿了一口,过了一会才道:“确实不错。”
  蓝瑾拿起酒杯同他撞了一下,道:“那我们今日便喝个够。”说著便又是一饮而尽。
  沐景殊淡淡地看他一眼,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爽快!”蓝瑾一边叫好,一边又给他倒酒。
  两壶酒很快见底,蓝瑾又让余安去酒窖拿了几壶,两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菜吃得差不多,酒壶也空了大半。蓝瑾只觉得晕呼呼的,趴在桌上嘻笑著道:“我很久没有喝得这麽尽兴了。”
  趴在桌上的沐景殊没有应声。
  “喂……你还能喝吗?”蓝瑾的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沐景殊迷迷糊糊地应道:“当然能喝……喝……”
  蓝瑾痴笑道:“好,继续喝……”说著,拿起桌上的空杯往沐景殊手中的空杯碰了一下。
  沐景殊醉得不知东南西北,听到杯响,拿了空杯便往嘴里灌。
  蓝瑾见他这样,不禁大笑,笑过之後,又醉醺醺地问道:“喂,沐景殊,你究竟是什麽人啊?”
  “我?我是王爷……”
  王爷?
  蓝瑾一震,脸上的痴态立即褪去,他坐直身子,双眼牢牢地盯著趴在桌上醉醺醺的沐景殊,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他拖著沐景殊喝酒,本是想灌醉他套一些话,最好是能套出些他的秘密,这样就不用再给他当下人了。只是他没料到,竟从沐景殊嘴里听到这麽惊人的话。他若当真是当朝王爷,为何跑来洛川这个小地方?
  沐景殊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道:“再去拿酒来……来……我们接著喝……”
  蓝瑾转转眼珠,问道:“你真是王爷?”
  “当然……我是当朝皇帝亲封的明宣王,呵呵……”他一边说著一边痴笑,与白日里冷冰冰的模样截然不同。
  蓝瑾听他这般笑著,只觉得十分有趣,伸手往他脸上戳了戳,笑道:“没想到你平时冷冰冰的,喝醉了竟然是个话唠……那,王爷为什麽要来洛川这个小县城?”
  “来……来找人……”
  蓝瑾又是一惊:“找人?找什麽人?”
  沐景殊低声咕哝了一句,蓝瑾没听清,便追问道:“找什麽人?”
  沐景殊又迷迷糊糊地咕哝著,蓝瑾竖著耳朵,却完全听不清,便起身走到他旁边,将耳边附过去,又问道:“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沐景殊痴痴地笑了笑,道:“好,我告诉你……”扬起脑袋,伸手搭上了蓝瑾的脖子,往自己脸旁拉了拉。
  他的脸有些发红,微眯著眼,目光却是格外清澈,仿佛注了水一般清亮异常。俊美的脸上挂著痴傻的笑容,显得有些呆,却不景响他俊朗。
  蓝瑾本是为了听清他的话才靠近,但忽然被他拉得脸挨著脸,还四目相对,一瞬间只感觉到沐景殊嘴中的热气扑面而来,相贴的脸颊顿时热得发烫,连心跳都变快了。
  沐景殊直愣地盯著蓝瑾,脸上的笑容更加痴傻,然後,他开口道:“小瑾,你真好看……”说著,捧著蓝瑾的脸便吻上了他的唇。
  炙热的唇,浓烈的酒气,如狂风暴雨一般卷进嘴里。蓝瑾被突如其来的吻惊得魂飞天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抗。
  灵活的舌在口腔里狂烈地舔吮横扫,直吻得蓝瑾唇舌发麻。
  过了好一会,蓝瑾才终於从剧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即挣扎著反抗,用力去推沐景殊,岂料这醉鬼力气大得很,无论他怎麽用力,都推不动。
  正无计可施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什麽东西被沐景殊的舌头堆入他的喉咙,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那东西被吞了下去。
  蓝瑾全身一震,再也不顾眼前的人是不是醉了,反手一掌便朝他拍去。
  而刚刚还醉得像是坐也坐不稳的人,忽然脚下一滑,带著身下的椅子一起退开几步远。失去了支撑和扶持,蓝瑾顿时跌倒在地。他咬咬唇,飞快地跳起来,怒目直视著几步外的沐景殊:“你装醉骗我?”
  沐景殊全无醉意,脸上虽然仍有些红晕,但表情却是冷硬异常。他居高临下地看著蓝瑾,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你先骗我的。”
  蓝瑾一阵心虚,质问道:“你……你刚刚给我吃了什麽?”
  “一种足够要你命的毒药。”
  

    ☆、第七章

  “你想怎麽样?”蓝瑾後退了两步,靠在桌边,气得直咬牙。他之前还觉得沐景殊是个好人,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你放心,我不想要你的命。你若是想活命,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蓝瑾立即警觉地瞪他:“什麽事?”
  沐景殊眯起双目,盯著他瞧了好一会,才一本正经地道:“做我的男宠。”
  “什麽?你不是喜欢女人麽?”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沐景殊身旁的明明是个女人。
  不对,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蓝瑾狠狠瞪向沐景殊,道:“就算你真是王爷,也不能逼良为娼!呸,我说的是逼良为宠!”
  沐景殊也不强迫他,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乃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容,此时看上去,却十分的阴险邪恶。冰冷无情的目光在蓝瑾身上巡逡一番,道:“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说著,绕过他直接出了门。
  等蓝瑾回过神来,早已不见沐景殊的身影了。
  蓝瑾生在富贵之家,多少听过或是见过富家公子们有豢养男宠的癖好,见得多了,对断袖之癖也能安然接受。但接受是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另一回事。
  男宠?开什麽玩笑!
  他堂堂七尺男子,顶天立地,怎麽能去给人当“男宠”?就算真没命了,也不可能做这等低贱之事!
  蓝瑾站在屋中将沐景殊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个遍,还觉得不解气,又拿起剑到院中对著两间宅子中间那道墙砍了几十剑,这才觉得解气。
  消完气,他决定不理会沐景殊的要求,迳直回了房间睡觉。
  他喝了许多酒,本就有些头晕,所以倒在床上没多久,便沈沈地睡了过去。
  不料到了半夜,他忽然被腹中的一股刺痛惊醒。
  那疼痛原本不明显,他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不想没过一会儿,那疼痛越来越严重,仿佛有人用一把刀子在他腹部又刺又剜,直痛得他在床上打滚。
  直到这时,蓝瑾才恍然惊觉:一定是沐景殊喂的毒发作了。
  蓝瑾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咬出嘴角出血也不敢叫唤出声,因为蓝瑜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不想蓝瑜替他担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才总算减轻,而这时他已经全身上下被冷汗湿透。
  待四肢终於有了些知觉,蓝瑾才挣扎著坐起来。
  夜风从没有关严的窗缝里吹进来,吹得蓝瑾全身凉飕飕的。他就那样木然地坐著,想起刚才的痛苦仍是忍不住浑身发抖。他真不知道世上竟还有这麽恶毒的毒药,竟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这毒不知道会发作几次,也不知道他还可以活多久……
  虽然之前他想著不要命也绝不向沐景殊妥协,可他自己明白,他只是逞口舌之快,这世上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的,他活得好好的,因为一点小事就莫其妙送了性命,怎麽想怎麽不值。
  但是,真要去给人做男宠麽?
  这念头从脑中闪过,他立即大力摇头,将这想法给驱赶出脑子。
  不过,这事情有些蹊跷。沐景殊原先只打算让自己做下人,怎麽忽然又下毒逼自己当男宠?他绝不可能是真的看上自己了,若真的看上自己了,就不会用这麽狠毒的法子逼自己就范,他这麽做一定是别的目的。
  想到这里,蓝瑾顿时心中一亮。不管沐景殊是为了什麽原因逼自己做男宠,只要他不是真的看上自己,那麽陪他做做戏还是可以的,这样既可保命,也可以打探清楚他的目的。
  这麽一想,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出门,直接翻过院墙进了观月阁。
  沐景殊大概是早料到他会来,这一路上竟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蓝瑾冲进沐景殊房间时,沐景殊正坐在桌旁看书,见到衣衫不整的蓝瑾一脚踹开房门,他连眉毛都没动过一样,只是冷声问道:“你想通了。”
  蓝瑾大跳走到桌旁,重重地一拍桌子,伸手道:“给我解药。”
  “你若答应我,解药我自会给你。”
  蓝瑾咬咬牙,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沐景殊闻言,竟一点也不怀疑,自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倒了一烂黑色药丸出来,伸手递了过去。
  蓝瑾才要伸手去接,沐景殊却忽然瞥他一眼,道:“需要我喂你麽?”
  他说得一本正经,蓝瑾的脸却顿时轰地烧起来。他之前只意识到自己被骗吃下毒药,根本没有时间多想。经过沐景殊这一提醒,他才意识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居然被沐景殊吻了,他身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吻了!
  “混蛋!”狠狠地骂了一句,蓝瑾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便塞进嘴里。不料,他咽得太急,那粒药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他停止攻击,捂著脖子猛地咳嗽,无奈咳了半天,跟泪出来不少,那药丸愣是卡著不动。
  沐景殊见他这样,也不帮忙,忽然道:“这解药只能延缓毒发,并没有解毒。若是你不好好配合我,还是会毒发身亡的。”
  蓝瑾一惊,猛地咳了一声,那哽在喉咙里的药丸立即滑了下去。他红著眼瞪向沐景殊,气恼道:“你无耻!”
  沐景殊不慌不忙道:“放心,我不想要你的性命,到时候自会给你解药。”
  蓝瑾哼了一声,道:“我可没你那麽无耻。”顿了一顿,又道,“我不知道你让我做男宠有什麽目的,总之我会尽力配合你,但是你休想占我便宜,不然我一定跟你拼命。”
  沐景殊没料到他竟看出自己的心思,不由得暗自一惊,随即贴向蓝瑾,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怎知我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虽然仍旧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但调戏的意味却十分明显。蓝瑾只觉得耳根子一阵潮热,顿时有些不大自地,他慌忙退开两步,恶狠狠地瞪著沐景殊:“别靠我这麽近!”
  沐景殊也不再逗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道:“你明日搬到这边来同我一起住。”
  蓝瑾才想开口拒绝,被沐景殊冷眸一扫,只好点头。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蓝瑾还是乖乖搬到了沐府,住到了沐景殊隔壁的房间。
  蓝瑾住到沐府的当天晚上,便做了起了恶梦。
  梦中,他还是只是个刚会记事的小孩子。
  那日天气晴好,母亲带他一同去城外的庙里上香,上完香,添了香油钱,正准备离开时,庙里却忽然发生了动乱。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山贼忽然蹿进了庙里,他们手持刀剑,守住了寺门,见人便砍,原本清静详和的寺庙里忽然间血流成河,腥气弥漫。
  母亲慌乱之下,抱著他躲到了寺庙後院的厨房里,不想在那里竟碰到另一个藏身在此的女子,那女子正将自己年幼的孩子塞进灶膛,见到他母亲抱著他进来,便道:“快些将孩子藏起来。”於是,两个女人一起将孩子藏进灶膛,又花了许多功夫将灶膛掩饰得毫无破绽。
  他抱著比自己年幼的孩子藏在灶膛里,身上堆满了紫禾和干草,只能透过草垛的缝隙看到模糊的景象。那日最後落入他眼中的,便是明晃晃的刀口刺入母亲胸口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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