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进化论作者:阿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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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射精间隔的秒数,他都了若指掌。
他越来越少出门。有一回他送禽兽忘在家里的公文到禽兽的公司,公车上很挤,充斥著成熟男性的体味和汗臭味。
公车上的人磨来蹭去,男人的西装裤磨擦著他的裤档,摩擦著他的臀、他的大腿、他的後背和前胸,公车紧急煞车时,一个男人还撞上了他的肩膀,贴身有五秒钟之久。
後来他在禽兽指示的前一站下车,躲到大楼与大楼中间小巷的阴影处,把公文放在一旁,伸手释放早已在勃发边缘的欲望。到後来隔靴搔痒还不够满足,他脱下牛仔裤,褪下里头的四角内裤,尽情地压榨出自己的所有。
精液的气味弥漫在小巷里时,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他又回到了牢笼。但这回翅膀已经断了。
他也曾经有过「这样下去不行」的念头,有一次在附近的计时停车场找了个收费员的工作,像这一类的工作没人会去查他的过去,他看起来又向来像个乖宝宝,白白净净的,老实说还有点俊俏,从没人怀疑他曾是个顺手牵羊的惯窃。
他兴冲冲地告知禽兽这件事後,换来的却是他大发雷霆。那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实质意义的吵架,他第一次见识禽兽的怒火,不是欲火。
『你閒著没事去找什麽工作!』禽兽这样对他怒吼。
『我给你的还不够吗?你吃不饱?穿不暖?还是这房子不够你住?啊?还是我的阴茎塞不满你的屁眼?』
当时他听见脑袋里有什麽东西断裂的声音。认识禽兽这麽久,应该说被强迫认识这麽久,他惊觉自己竟从没有真正恨过禽兽。尽管禽兽把他从旷野里射杀,把他的尊严踩在爪下,把他的翅膀折断、囚禁起来,他也不曾真正恨过这个男人。
因为如果恨的话,应该是像现在这种情绪。
他整个人陷入疯狂,对著禽兽大吼大叫。他们互殴、嘶咬、尖叫、歇斯底里、互扔东西,细节吵了什麽他不记得,只记得末了禽兽跳上他的身体,剥光他的衣服。他大叫、低吼,用指甲拍打禽兽的肩,禽兽掐住他的脖子,挤出他肺里所有的气。他咳嗽,哭得鼻涕倒流,眼泪直喷,有一瞬间他真以为禽兽会活活把他掐死。
『我不是你养的小鸟!』
他只记得自己用最後一口气嘶吼。
『我不是你养的鸟!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我是活生生的男人!』
现在回想,当时他会如此激动的自承,大概是因为他有自觉,那句话早已不是事实。
他只记得末了禽兽放开了他,从背後搂著他的肩,把他整个人搂近怀里,像刚刚欢好结束的情人般。禽兽用掌心抹著他的发缘,抹著他因为激动而淋漓的汗水,这样的动作让他感到心酸,莫名地想哭,禽兽用唇吻著他的额头。
他不记得禽兽具体说了些什麽,只记得禽兽的声音,很温暖、很哀伤。
『他们现在对你好、对你笑,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过去……不知道我们这种人的过去。没有用的,当他们一但知道了,他们就会变。由人变成禽兽,通通都是禽兽,他们会消费你、羞辱你,直到你连骨头都不剩……你不需要去受那种苦。』
他恍惚地听著,那晚禽兽没有上他,这对一只禽兽而言是甚为难得的事。他只是搂著他,彷佛他们是真正的情人那样。
其实他是知道的。依稀禽兽找了很久的工作,在和他有了个家之後。他找了很久,真的很久,真的很久、很久,曾经有一段时间,禽兽每天回来,都像是泄了气的轮胎那样。他穿著西装,从玄关开始爬著进来。
即使如此禽兽还是会记得爬上他们的床,扒光他的衣服,把裤子脱下来插进他的屁眼里,好像他是手机的充电插座那样,以这种形式缓解他的疲惫。
他不知道禽兽最後是怎麽找到工作的。明明以前辅育院的成人都和他们说,他们只要乖乖听话,遵守大人的规则,他们走出这道铁门後就会是一个新的人。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过去,他们犯过的罪会被抹销,他们从此能够振翅高飞。
但当他不顾禽兽反对,到停车场上班第三天,当初录用他的管委会伯伯就把他叫过去,暧昧地问他有没有看见前天他摆在这里的一袋零钱时,他才知道,他们全都记得,每个人都记得。不记得的只有他们而已。
他不信邪,在夜市的某个面摊里找了个临时工,工作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洗碗而已,从深夜洗到凌晨,结果第七天的晚上有一批不知从哪来的人马,把他从深夜的厨房里拖出来,拖进来旁边的暗巷痛打一顿。
後来他才知道,有个从前在被他顺手牵羊店里打工的小弟认出了他,跑去通报他昔日的老板。而他们对付不识相的贼,方法一向如此。
禽兽对他满身的伤什麽也没说。他把自己脱得精光,泡进一缸热水里,泡到自己快烂了,头脸浸进了水里。
禽兽从水面上看著他,在他窒息的前一刻把他拉出来。他轰隆一声趴倒在磁砖上,他隐忍著不肯哭出声。禽兽抱他,禽兽吻他,禽兽把阴茎塞进他的屁眼里。他们做爱做了一整晚。後来没有任何人再提起这晚的事。
他开始安於当一个情夫,他整天窝在家,偶尔学点家事。但他依然学不会煮饭,永远无法把荷包蛋煎成太阳的形状。
他知道禽兽後来又换了很多工作。禽兽要他每个月底去刷存折,那些数字有时高有时低,像波浪。有时有一笔惊人的数字从天而降,有时却连续几个月什麽也没有。
有一天开始,数字忽然不再变动,像大浪碰上了陆地一样,变得稳定而一致。虽然不高,但每个月十五号都会准时进来,像月经一样准确。
而也从那时候起,禽兽忽然穿起了西装,打起领带,每天拎著公事包出门,每天带著一身的疲惫回家。
开始的时候,禽兽每天都会回来吃晚饭。虽然他知道自己煮的饭有多难吃,吃他的不如去巷口买晚蚵仔面线。但禽兽却很坚持,禽兽总要求他坐这边,他自己坐对面,然後他们一起拿起筷子,一起面对桌子。
吃些什麽则不重要,有时候桌上只有一盘芭乐,禽兽也会津津有味地吃完它。
他觉得禽兽把这当成了某种仪式。某种只有在一些家庭里才会有的,彷佛上头就贴著「幸福」标签的仪式。
晚饭过後他们通常会看电视,看完电视後他们通常会聊个几句,聊累了之後他们通常会一起洗澡,洗澡完後,他们通常会上床睡觉。
至於在床上才能做的事,那不是通常,而是一定。
他发现禽兽往往在床上反应他所有细微的情绪。床下的禽兽总是很冷静,不让人拆破他的假面具,像当年在辅育院里给他的印象一样。
但在床上不同,在他体内不一样。他可以从禽兽每一丝小小的反应,察觉出禽兽现在的心情。刚认识那时,禽兽对待他就像真正的禽兽一样,总是背後体位,他把他压在身下,连他的脸都不正眼看一下,每一次侵犯都带著深沉的愤怒。
那是一种让人摸不著边际、没有对象也没有原因的愤怒。
开始同居那一段日子里,禽兽依然粗暴,然而进入他体内时,眉间总会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颤抖,眼眶周围会发红。而禽兽会以吻他做为掩饰。
找工作失意的那段日子,禽兽的动作既缠绵又带点怨闷,进出的时候经常停滞不懂,他会捧起他的脸颊,端详他眼睛里的泪水好一阵子,然後埋头继续苦干。
而现在,他清楚地感觉到,禽兽充满自信又勇往直前。他们面对面的体位变多了,禽兽总让他骑在自己腰上,用两手扶著他的腰,大姆指磨蹭著他的肚脐,游刃有馀地摇晃著他这艘剧浪里的小舟。
而且以往他们上床从不交谈,但现在,禽兽总是一面把东西放在他体内,一面像对老朋友那般閒话家常。
『你想要什麽?』那一天禽兽又这样问他。
禽兽进化论 三
『你想要什麽?』那一天禽兽又这样问他。
他想过,那不是他生日前夕,也不是情人节,更不是耶诞节。什麽都不是。
『我……想要你的大肉棒……』他误解禽兽的意思,说些讨好的话。
但禽兽却抱住他,他从禽兽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稍纵即逝的歉疚。
『你想要什麽?』禽兽又问了一次。
『以往我在院里问过你一次,你好像答了什麽,但我想不起来了。』禽兽抚著他的脸颊,『你想要的东西也很可能不同了,所以我想再问你一次。』
他没回话,只是难得主动地搂住了禽兽的颈子,就著骑乘姿把禽兽压进了床榻里,开始了新一轮的唇、枪、舌战。
禽兽开始越来越晚归,他试著在一个电视节目上学做晚饭,主厨是个型男,他无法否认比起主厨的食谱,他更在意主厨的举手投足。有天晚上他第一次成功煮出蛋包饭,在餐盘旁摆了汤匙,兴冲冲地等待禽兽回来。
他在桌边坐著,看著指针从六转到十二,又从十二开始往右弯,快要转满一圈的时候,他撑不住在蛋包饭旁睡著了。隔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西装外套,两份蛋包饭都从餐盘上消失了,而禽兽也已经不见了。
他越来越少见到禽兽,禽兽在一个杀了他也爬不起来的时间出门。熬夜本是他的专精,但禽兽却有办法在他睡著後,才蹑手蹑脚地进门。
一切彷佛回到他刚出辅育院那时,禽兽总是悄悄地接近他,悄悄地翻上床,悄悄地闯进他生命里。宛如长腿叔叔,他的身前无时无刻没有他的阴影,但却摸不著他的实体。
但只有一点不同。
以往禽兽不管多忙,即使疲惫无力到了极点,甚至发烧感冒,都坚持一天至少要干上他一次。
他记得很久以前有句广告词是「再忙也要跟你喝杯咖啡」,套到禽兽身上,大概就是「再忙也要跟你打上一炮」。
但是现在,禽兽每晚回家,他没有让禽兽知道他爬到自己身边时他总是醒著的。禽兽坐到他身侧,他听见西装外套脱下的声音,听见领带抽掉的声音,听见衬衫扣子剥掉的声音,听见长裤皮带解开的声音,听见长裤褪到脚踝上的声音,听见禽兽的腿钻进被窝里的声音。他听见禽兽呼吸的声音,听见禽兽叹息的声音。
他等待著,僵直著身体等待著下一个声音。
但结果什麽也没有。要说还有什麽,那就是禽兽熟睡过去的鼾声。
刚开始他以为禽兽纯粹是太累,也有可能体力衰退,毕竟在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青少年离他们太远。即便他们一辈子都是少年罪犯。
他想到了假日,禽兽肯定会加倍要他奉还,他恐惧著,又期待著,恐惧著又期待著,一直到星期五的深夜,一通电话打进了家里,禽兽用含糊而带著睡意的声音嘟嚷一句:公司临时派我出差,这周末不回家了。
类似的情况越来越多。明明是禽兽自己搭筑起来,名为「家」的事物,禽兽自己却越来越少踏进来。
他发觉不知不觉间,禽兽的用语越来越正经,从前开口就是干来操去的禽兽,曾几何时,他发现禽兽开始谈论政治,谈论股票。谈论人做事的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