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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经质邻居by靠靠(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天作之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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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终於注意到他,朝他走了过来。

方澄僵硬得如同一根晒干的木头,完全不知做出何种表情。阿森走到他面前,一向开朗的脸上毫无表情。

“我不会吃了你。”阿森很冲地说,“你不用每次散步都离我那麽远,我携带病菌了?”

方澄不知为何,激动得脑袋嗡嗡响。他不敢看阿森的眼睛,他直直盯著阿森的脖子,那薄薄皮肤下流动著愤怒的血液。一开始方澄根本没听见阿森说了些什麽,他只顾想著自己早已想过上万遍的要对阿森说的一席话。他准备了一长串的话,要向阿森解释他那晚的跑走不是有意的,以及他想跟他言归於好。可当阿森站在他面前时,他突然什麽都说不出来了。

阿森怒气冲冲的,跟平常很不一样,他竭力想装作内心平静,但语气却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你怕我?还是看不起我?算了,这些都无所谓。我就讲一句话,你别对我奶奶说。”

方澄脸涨得通红,他想告诉阿森,他不会告诉他奶奶的,他也不怕他,也没有看不起他。但他结结巴巴的,竟然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阿森带著一种失望的神情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留下方澄呆站在原地,气都喘不顺。


过後方澄很後悔失去这麽一次机会,他想鼓起勇气再试一次,直到他妈妈又把他骂了一顿。

阿森现在不与他来往了,他姐姐从早到晚都跟著男朋友一起行动,把弟弟抛到了脑後。方澄情绪沮丧,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某天下午他妈妈因为一点小事跟他爸爸起了冲突,夫妻俩吵起架来。最後方澄他爸怒气冲冲地摔门进了书房,把自己关起来。他妈妈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看到无精打采的方澄正下楼倒水喝,揪住他就骂了起来。骂他整天关在屋子里不出门,不晒太阳,不活动,甚至整天不说话,她都拜托阿森多多带他出去玩了,他怎麽还这样子。

他妈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方澄一边喝水一边无所谓地听著。他妈妈向来这样,久了他就当成耳边风。但最後那句话停在了他脑子里,怎麽都抹不掉。他被一口水呛住,咳得天崩地裂。他妈妈被他吓到,赶紧扶著他,拍著他背。他满脸通红,眼里都是呛出来的泪水,全身发抖,他妈妈以为是咳的,其实是气的。

方澄觉得自己的自尊已经碎成玻璃渣,成粉末了,被风吹走了,被水泡烂了,成了一团烂糊糊。

他想起上次阿森跟他说话时那副怒气冲冲又不耐烦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怒又凉。他把自己关进房里,像头暴躁的猎狗一样在狭窄的小笼子里急匆匆来回走著。他揪自己的头发,咬自己的手背,气得发抖。他不再去想和好的事,他禁止自己再想起有关阿森的一切。

他第一次想跟一个人做朋友,可结果人家只是受他妈妈拜托,带他出去转转而已。他却自以为是,自以为阿森是乐意与他相处的。自以为是!


其实这事并没有那麽严重,过了几个星期、几个月以後,方澄再想起这事,已经不会气得那麽厉害。一个人跟一个人以何种方式成为朋友,并不重要。

可当时的方澄就是那麽神经质,就是那麽可笑,就是那麽生气。他当时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阿森了,他看都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再跟他讲话。

就这样,两人各自生著对方的气。

那之後他们又碰过几次面,彼此都冷冰冰的,相互不搭理。

直到方澄离开南岛,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

第一回合,结束。哈哈




11

离开南岛,回到安市,接著开学、上课。那个宁静小岛上的夏天渐渐在方澄的记忆里头变成一个模糊遥远的点,偶尔有一两个影像在他脑海里头晃动,院子里的芒果树,南尾海湾的日出,阿森的侧脸等等。但只是一晃而过,他才十四岁,新的东西很快涌进他的脑袋里,把那些旧的冲得只剩模模糊糊的影子,像他对阿森的怒气一样。

他平静地过著自己的生活,上下课,读书,玩游戏,买数码产品,过著一个城市小孩会过的生活。

若说有什麽不一样,那就是他家里的气氛似乎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暴躁。他爸妈更容易因为一点小事起冲突了,他们两个永远心事重重又怒气冲冲的样子。方澄没在意,一开始他以为那是因为惹人疼爱的姐姐又离家读书去了,後来他觉得大概是他妈妈到了更年期,揪住一点小事就能念得人心烦,而他爸爸终於忍受不了他妈妈的罗嗦了。他没在意,没放在心上,没像他姐姐那样走过去抱住他妈妈的脖子,娇声娇气问怎麽回事呀、生什麽气呢。他没有。他爸妈争吵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玩游戏、听歌,他戴著耳麦把自己跟外面隔绝起来,不去关心外面的变化。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永远不会起变化,不需要去费心。

他错了。

年底的时候,方澄察觉到不对劲。家里每天有人进进出出,大人们眉头紧锁,神色疲惫。他爸妈有时早上出门,深夜才回到家中。回来之後两人彼此不言语,坐在客厅里像两尊塑像。方澄问他们去哪了,他们也不回答,只是让他进房睡觉。方澄躺在床上,心里不安涌动。他终於忍不住去问他妈妈发生了什麽事,他妈妈却轻声细语让他好好上学去,不用管那麽多。

寒假里他姐姐回家了,他问他姐姐,方晴长吁短叹地说:“我也觉得不对劲,跟妈妈讲话的时候她都很心不在焉。我问她,她也不告诉我,就让我好好上课别乱想。我猜我们家的公司可能遇到什麽难题了,你也别乱想,最近不是金融危机吗?估计我们家的公司也有点受影响,没事的,过去就好啦,你乖乖地别惹爸妈生气就好。”

姐弟俩从小无忧无虑,便以为这世上永不会发生坏事,他们的生活永远都能保持安宁。


该来的还是来了,以一种谁都没料到的方式。

四月的时候,方澄爸爸自杀了,从公司的楼顶跳下。他留下遗书,说他这辈子已经过了大半,前半辈子奋斗的成果在一夕之间全失去了,他没法接受,也没精力从头再来。

他爸爸当场死亡,血流满地。方澄妈妈赶到医院,看见沾满鲜血的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立刻晕了过去。医生跟护士急忙冲上去,把她扶到病床上。她醒来後情绪激动,开始失声尖叫嚎哭,医生们手忙脚乱,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她沈沈睡去。

方澄站在旁边,看著沾满鲜血的白布,看著医生们忙来忙去,看著他妈妈痛哭失声。他昏昏沈沈,仿佛身在梦中。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一个噩梦。


他们家破产了。公司已经申请破产,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要拿来抵还债务。他们家的房子、车子,他妈妈的珠宝,他姐姐名贵的小提琴,他的电脑,全没了。他们一无所有了,连南岛上的房子跟土地也全失去了。

他妈妈像疯了一样痛哭,尖锐的哭声整日响彻在这幢他们即将失去的房子里。他舅舅从南岛赶过来安慰他妈妈,帮助他们安排方澄爸爸的後事。他姐姐也从学校回来了,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双眼通红。

方澄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都告诉自己梦醒了,可走出门见到的仍是一片凄凉。他不能接受这一切,他也不相信他的爸爸已经死了。他没去上课,躲在房间里,没人发现,学校打来电话,没有人去接。他舅舅忙得脚不沾地,他妈妈哭得生了病,虚弱地躺在床上输液,他姐姐照顾著她。

没人想起他来。直到老师亲自上门,大人们才知道方澄已经两个星期没去上课了。他妈妈虚弱地对老师说:“也不用去了,我们迟早要离开这里,办转学吧。”

这一年的夏天,他再次回到了南岛。

────

我昨天才发现……原来在後台可以看礼物的留言……我……




12

夏天的南岛依然那麽炎热,那麽漂亮。当方澄再次站在这个小岛的土地上,被这里的太阳照晒,被这里的热风吹拂的时候,他感到一阵眩晕。好像做梦一样,他又回到了南岛,而且是永远回到了这里。他再也回不去安市了,也不想回去。

他们在南岛已经一无所有,那幢漂亮的海边小别墅已经不属於他们了。他们无处可去,最後还是方澄的舅舅林民钦提供了住处。那是一所五层楼的旧楼房,早已空置许久,房子里到处都是灰尘跟蜘蛛丝。方澄妈妈林敏美站在门口,苍白著脸谢谢他舅舅。

林民钦讷讷地说:“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当年爸也是要把这房子留给你,是你说我要开店,这房子临街,就让给我了,现在你回来住这里是应当的。”

林民钦当年开了一家海产店,卖各式新鲜海产干货。当时这幢旧房子所在的街算是南岛最热闹的一条街了,林敏美嫁了之後,随著丈夫到安市打拼,便把这房子给了哥哥,让他好好开店。後来南岛渐渐开发起来,南湾那里游客多,热闹非凡,建了一条商业街,林民钦把店面搬过去那里,规模扩大了好几倍,生意蒸蒸日上。

他妹妹一家回到南岛,他是有能力把他们安置得更为舒适的。他将这房子转到林敏美名下,让他们一家住得安心。本来还想让人把这幢旧房子重新装修一番,可他老婆一得知他把房子给了方澄一家,立刻在家里闹了一场。

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不想让妹妹知道这些,免得她心里有疙瘩。

就连他早上出门去接他妹妹一家,他老婆也冷言冷语的,说他家里生意不顾,去管那些有手有脚的人做什麽。他怕回去晚了,又要跟他老婆吵上一架,便急匆匆跟他妹妹告了别,回家去了。


林敏美推开满是灰尘的大门,房子里面满布尘土,弥漫起一股长久未开门的腐朽气。一楼乱七八糟地散放著许多先前海产店丢弃的柜台桌椅,地板上全是散乱的纸张塑料袋,整间房子像是十多年没有人进来过一样。她眼眶里忍不住涌满泪水,一手拉著方晴,一手拉著方澄,说不出话来。

他们这几个月来一直疲惫异常,此刻又长途跋涉从安市到来南岛,却连个可以坐的干净地方都没有。一家三口看著这间急需花费时间精力打扫的房子,心里全都沈甸甸的,像挂了千斤重的东西一样。他妈妈把唯一的一个大行李箱放在地上,颓唐地坐下,喃喃低语:“可怎麽办……什麽都没有……”

方晴听了她妈妈的话,红了眼眶,蹲下身子,抱住她妈妈的膝盖,把脸颊靠在上面,低低哭泣。


“小晴他妈,还坐著干什麽?”

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温暖声音。

“不抓紧时间打扫,晚上哪里休息去。”

阿森奶奶站在方澄新家的门口,手里拿著扫把抹布,笑著冲他们说话。阿森站在老人身後,手里拿著水桶拖把,静静看著方澄。


阿森家竟然就在这所旧房子的隔壁。方澄一路昏昏沈沈的,没精力关注其他,也没认出来。

他跟阿森成了邻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阿森黑了,高了,结实了,脸上的线条微微硬朗起来。他变了许多,可眼睛里的活力依然没变。他的双眼像点了火一样,亮晶晶的。

方澄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麽样子的,肯定很可怕。

他想的没错。他当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好几个月没打理的头发长得盖住了额头,黑沈沈的眼睛躲在头发後面,阴森森的。他像一具幽灵,刚从坟墓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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