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代嫁-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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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重尴尬地站在院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看这窄小的院落里晾满了刚浆洗好的衣服,想起陆翊平的身世,不禁叹了一口气。
未几,那老妇人又从屋里走了出来,向着他微微一福身子,道:“这位想必是梅大人吧?”
梅三重见这这老妇人虽布衣粗陋,举手投足之间却十分有气度,想必是一直侍奉大户人家,气质也与一般市井妇人不同。他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道:“在下梅三重,是武学里的教授。”
老妇人又一拜,道:“老奴是陆府的家奴,敝姓杨。少爷年纪尚轻,家中又遭逢了大变故,如今只有老奴侍奉在旁。”
梅三重回拜道:“见过杨嬷嬷。”
杨嬷嬷抬起眼来,直视着梅三重,道:“梅大人,请恕老奴见识粗陋短浅,老奴有一件不明之事想与大人请教,还望大人指点。”
梅三重不知怎的,竟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觉,恭敬道:“在下惶恐。嬷嬷请说。”
杨嬷嬷肃然道:“梅大人既是武学教授,这教书育人、言传身教是否大人的职责所在?”
梅三重低头答:“是。”
杨嬷嬷道:“老奴读的书不多,却也知道圣人说过‘诲人不倦’。少爷既入了武学,梅大人自有教导的义务,然自少爷入学以来,您可曾尽心教导?梅大人既为教授,圣人教诲理当率先垂范,昨日大人竟然将学生带到妓馆去,是否有违师道?”
杨嬷嬷语气平和,但这话却说得大义凛然。梅三重头垂得更低了,沉声道:“在下有愧!”
杨嬷嬷长长叹了一口,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梅大人,莫欺少年穷!”
梅三重怔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街头流浪时,因实在饿极了偷别人的包子吃,被卖包子的抓住毒打一顿。那个老头子把遍体鳞伤的他从地上抱起来,向那人道:“莫欺少年穷!”后来,他便拜了那老头为师。
可是,那老头也说过,不许他私自收徒,将本门的武功传授他人。
“我何曾听过他的话?”梅三重心中暗暗自嘲。他向着杨嬷嬷拜道:“嬷嬷批评得极是。从明日起,在下一定尽心尽责辅导,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您放心吧!”
杨嬷嬷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道:“请容老奴替少爷一拜!”
梅三重赶紧把她扶起来,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多半前世真是欠了这陆翊平的。”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欣君来兮怨君去”这首诗是我多年前的旧作,原题是《春》。谢谢生活似梦发起的悬赏,今后作者也会时不时围绕本书内容发起有奖问答的,欢迎参与!!求推荐求收藏!!各种求!!
第七十章 情窦
“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他!”雨菡撅着嘴抗议道。
梅三重笑道:“这不成器的呆子休了你,你还这么帮他?”
雨菡正色道:“我不是帮他,我是帮理。你既然做了教授,本来就应该好好教书育人,哪有像你这样误人子弟的?”
梅三重道:“武学教授原本的职责不过是讲讲兵法阵法,教教骑射操练,可我后来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你说我是不是误人子弟?如果不是我这么尽心教导,就凭武学里传授的那些三脚猫功夫,你以为他能当上四品的将军吗?”
雨菡哑口无言。她也知道流水线上教出来的学生和入门弟子是完全不同的。
雨菡怯怯地问:“那他在凤箫馆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梅三重干咳了几声,尴尬地说:“这个……还是不说了吧。我当时也没想到,这呆子上青楼竟然没带钱……”
雨菡狠狠瞪着梅三重,她料想陆翊平一定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人家那时候只有15岁而已,在现代社会也就是个初中生,这梅三重也太欺负人了!
梅三重看她一脸怒气,干笑道:“才说到这你就这么生气,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不说了……”
雨菡从地上跳起来,嚷道:“不行!你答应过我的,怎么能说一半不说一半?”心中暗道:这厮后来到底又做了什么?当他的弟子也太惨了!
梅三重叹道:“这不是怕你生气恨上我,到时候又反悔吗?”
雨菡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心中一酸,咬了咬嘴唇,幽幽地道:“我一定信守承诺。你继续说吧。”
梅三重看着她,无可奈何地笑了,他太想要一个妻子了,即使她的心并非全属于他,他也认了。
梅三重又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继续讲那个久远的故事……
陆翊平天资极高,兵法阵法一点就通,又是练武的奇才,进步之神速就连梅三重都大吃一惊。他记得自己以前学功夫的时候,学一套拳法要用五天,师傅已经夸他天资聪颖了,而这陆翊平竟然只用短短三天就能将一套拳法神形兼备地演化出来。梅三重不禁感叹,或许他命中该有此一劫,不然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应该是老老实实考文举,也就不可能发现武学上的天才了。
散学之后,梅三重让陆翊平将前几天教的通背拳演化一次。看他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梅三重赞许道:“架势是不错了,可这内功修养是几十年的事。只要内功深厚,就是太祖长拳也能打得出神入化。”又问:“我教你的心法,你可有每日参悟练习?”
陆翊平恭敬道:“弟子每日勤加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
梅三重点了点头。又看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便皱眉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以弟子自居。我不过比你大了十岁而已,倒显得我好像很老了似的……”他欣赏陆翊平勤奋刻苦,但实在不喜欢他的古板,按照他的想法,他们俩应该是称兄道弟、最好一起游戏人间的……
突然想起上次在凤箫馆的事,梅三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暗道一声“还是算了”。
见日将黄昏,梅三重道:“今日就练到这里吧!”两人便并肩一起离开武学。
回家的路上他们有一段同路。一路上,陆翊平不断请教兵法武艺上的疑问,问得梅三重有点烦了,着恼道:“你脑子里只装着这些东西吗?就没有别的爱好?”
陆翊平愣了一下,道:“先父先母对弟子期许极深,如今他们去了,家中只剩下我一个,我如果不发奋自强,如何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梅三重自幼就是孤儿,对父母家族没什么概念,自己一个人洒脱惯了。他一挥手道:“死去万事皆空,他们哪管得了你那么多!你自己的日子,爱怎么过怎么过!最好你中了武举之后,也别去参军了,到江湖上去闯荡一番,凭你的身手也能开辟一片天地,还可以顺便游戏人间,比到战场上去送死好多了!”
陆翊平听得目瞪口呆,半晌,他沉声道:“舍身报国本是弟子夙愿,即便是杀身成仁、血荐轩辕,于弟子而言也是一桩快事。”
梅三重摇了摇头,这孩子才十五岁,怎么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包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竟然还觉得是一桩“快事”。
两人话不投机,默默地往前走。梅三重见前面迎面驶来一辆香车,慢慢地停在路边。走得稍微近了,便闻到一阵幽幽的香味,不知车里坐的是哪家府里的夫人小姐。
梅三重和陆翊平往那香车旁边经过,刚走到车辕处,突见到车帘中伸出一只纤纤小手,飞快地将一封花笺扔了出来。那花笺无声地飘落在地,车里却传出一阵响动,想必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动了车里的其他人。
陆翊平呆立了几秒,他愣愣地看着地上那封花笺,双眼含悲。半晌,他咬了咬牙,昂首直视前方,从那花笺上跨了过去,义无反顾地朝前走。
梅三重亦有所感。他将地上的花笺拾起来,快步赶上去,将那封信递到陆翊平眼下,低声问:“是给你的?”
陆翊平咬着牙不说话,继续快步朝前走。
“翊平哥哥!”身后传来一声悲绝的呼唤。
陆翊平和梅三重同时回过头,那车帘已经被掀开了,车里,一个绝色少女引颈而望,正满眼含悲地看向他们这边。梅三重见这少女正当豆蔻年华,眉似轻烟,眼若横波,一张俏丽的鹅蛋脸,朱唇半张半翕欲言又止,似有满腹的委屈无处倾吐……梅三重见的美女多了,但见到这少女也不禁砰然一动,一颗心好似瞬间化成了秋水。
陆翊平呆呆望着她,口中喃喃唤道:“晴柔……”
忽然,那少女被身后一双手强拉了回去,车帘被放了下来。车身轻轻晃动,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女人声音:“回府!”
那车子渐渐跑远了,梅三重似乎听得车内传来低低的饮泣声。
梅三重转头看向陆翊平,只见他颓然垂手站着,呆呆看着那车走远。风微微吹动他散落在两鬓的头发,这少年的眉眼之间过早地染上了秋色。(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
梅三重叹了一口气,把那帧花笺塞到陆翊平手里,道:“果然是给你的。”
陆翊平看着自己手里的花笺,半晌没有说话。梅三重问:“你认识她?”
陆翊平还是不说话。
梅三重笑道:“那女子似对你一往情深呢!没想到你这种呆子,竟能得到这种绝世美女的垂青……”
陆翊平突然横眉竖目地低吼道:“你能不能别说了!”
梅三重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向谨守弟子之礼的他竟然动了怒。
陆翊平回过神来,歉疚地一拜道:“弟子失礼了,请先生恕罪!”
梅三重不依不饶,继续问:“她到底是谁?”
陆翊平低声道:“是三司副使沈机沈大人的千金,沈晴柔小姐。”三司主管全国财务、盐铁漕运、税收征缴、军费开支,三司使又称“计相”,不仅位高权重,而且是个肥缺。沈机虽只是个副使,但也足够显赫了。
“唔……”梅三重不必细问,也知道这陆翊平与沈晴柔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他父亲原是礼部员外郎,与沈家倒也是门当户对,只不过……
梅三重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笑道:“我看你也喜欢她,干嘛不把她抢过来?要不要我帮你?”
陆翊平吓了一跳,慌忙道:“梅大人您胡说什么!您可千万别乱来啊!”
梅三重看着他嘻嘻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呆子流露出真性情。此刻见他为情所困,梅三重不知为何很兴奋。
陆翊平拜道:“弟子如今是一介草民,与沈小姐早已缘尽。弟子惟愿学有所成,将来或沙场扬名、或以死报国,方不辜负先父先母一番期望!”
梅三重剑眉紧锁,道:“功名于你而言真就如此重要?”
陆翊平决然道:“大丈夫在人世间,无非立德立言立功。弟子不才,不求立德立言,惟愿闯下一番功业,总不算白活一遭。”
梅三重摇摇头,叹道:“你真迂腐。古今多少叱咤风云的将相,最后有几个善终的?都归作尘土罢了!功名不过是过眼云烟。人生在世,若不潇洒快意走一回,才真是白活了一遭!”
陆翊平道:“先生侠风道骨,世事参透,弟子钦羡不已。只是弟子注定是红尘中一介凡夫俗子,既不能免俗,干脆就俗到底吧!”
他们俩,一个出世,一个入世,本来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梅三重知道,光用言语是无法说动这个固执的倔犊子的,但他又不甘心眼睁睁看他执迷不悟。
孑然一身、南征北战、血溅沙场、功成身死——梅三重仿佛看到了这个少年悲惨的未来,他用生命换来的,不过是一个光鲜的牌位而已。
陆翊平沉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