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代嫁-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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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衷肠
春芽把雨菡放在床上,雨菡的背一着床板就痛不堪言。陆翊平赶紧冲过来说:“不能这样!要侧身躺着!”他小心翼翼地揭开雨菡的一点衣服,看见雨菡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心中又怜又气,大声斥责道:“说了多少次让你守规矩就是不听,何苦来自讨苦吃!”
雨菡无力与他争辩,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央求道:“是我一人犯错,请将军不要责罚刘福,别砍他的手,唔?”
陆翊平没想到她如此重义,心中一凛,说道:“我不会责罚刘福,你放心吧。”
杨嬷嬷急急招了郎中过来瞧,郎中只说是皮外伤,给雨菡开了几幅药,便回去了。雨菡服了药后昏睡过去,众人退了出来,只留春芽在床前照顾。
陆翊平受的外伤多了,知道医治的办法,就自己去抓药。他熬了外敷的药膏,想叫春芽给雨菡敷上。一进门,就看到春芽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前哭,雨菡则蜷着身子在床上发抖。
陆翊平急忙把雨菡从床上扶起来,一摸额头,热得烫手,便对春芽说:“她这是急火攻心了。治这些外伤,郎中还不如我,你快点再去煎服药来。”于是亲手写了一个方子,让春芽去抓药。
雨菡背上火辣辣地烧,烧得她的呼吸也是滚烫得如同蒸汽,头痛欲裂,心想自己倒不如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陆翊平正在解她的衣服,雨菡心里大惊,叫道:“你在干什么?”
陆翊平柔声说:“我自制了外敷的药给你涂上。”
雨菡赶紧挣扎着坐起来,虚弱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快好了。”
陆翊平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强。你我是夫妻,我总不算轻薄你吧!”说着便轻轻为她除去了衣衫,露出玉背。
雨菡用被子挡住前身,也不知道是发烧还是怎的,觉得脸上烫的像烙铁一样。
看到那条又红又肿的血痕,陆翊平心疼了好一阵,他也看出叔父真的下了狠手,便问雨菡:“你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叔父,他要如此罚你?”
雨菡咬着唇不说话,心想那件事要是说出来,外人还不是怪我不守妇道,这年头根本不容女人说理。
陆翊平见她半晌不说话,也只好不再追究。他轻轻把药涂在血痕上。那药一涂上去,雨菡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几分。给她穿好衣服后,他又拿了冷棉巾敷在她的额头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半躺着。
雨菡从来没有跟男子如此亲近过,心里扑腾扑腾的跳。但此时实在是无力反抗,就让自己撒了一回娇。
他的肩膀好厚实,手指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味。雨菡闻着那气味,心慢慢地静了下来。
半睡半醒之间,春芽煎了新药回来,陆翊平喂她吃了,见她睡意沉沉,便把她放在床上让她继续休息。
雨菡躺在床上,一会冷一会热,梦境纷纷扰扰,几个场景在脑中打来打去。不知睡了多久,才渐渐回复了意识,醒来发现自己朝里侧身躺着,房内还有烛光。
她轻声叫道:“是春芽吗?能不能扶我起来,我想喝点水。”
一双大手把她扶了起来,转头一看,却是陆翊平。
陆翊平喂她喝了水,又探了额头,柔声问道:“还疼吗?”
雨菡轻声回答说:“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陆翊平安慰她:“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再多敷两天药就不会疼了,想来应该也不会留下伤痕。”
雨菡见他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有些心慌意乱,问道:“将军怎么还在这里?春芽呢?”
陆翊平说:“春芽什么都不懂,我让她先回去了,我在这里照顾你。”
雨菡看到书桌上她写的东西都被翻开了,陆翊平也注意到她的眼光,便解释说:“我看你睡着了,就想坐下来看看书,结果翻到了你写的《延州民情考》。”
雨菡脸一红,说:“我随意写的,妇人之见,将军不必当真。”
陆翊平正色道:“你写得很好。你说民有恒产,而后有恒心,要让边疆百姓生活富足,有家园财产可以保护,才会奋力守卫故土,正是切中了要害。你说要免除税赋,吸引关内居民移居关外,可以增强我朝力量优势;让军士家眷随军迁移、就地屯垦,既可以满足军需,又可开发荒废的土地;设立保长制,训练民兵,以兵役取代税赋……我觉得这些都是真知灼见,就连我也想不到。”
雨菡听他称赞,心里很高兴。陆翊平又道:“我正打算把你写的《民情考》写成奏疏上报朝廷,只是……”
雨菡问:“只是什么?”
陆翊平说:“只是我担心朝廷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去改革。”
雨菡叹了一口气。古今中外,成功与失败的差距,往往只在于有没有做正确事情的勇气。
陆翊平见她失落,又笑着说:“琴卿,你治学严谨,富有洞见,若是个男子,一定是国之栋梁呢!”
雨菡低下头说:“贱妾才疏学浅,不及将军万一,请您不要取笑我了。”
陆翊平看她眼眸低垂,没想到以往铁齿铜牙的她竟会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便说道:“琴卿,我常想起小时候初见你的时候,那时候的你柔柔弱弱的,没想到长大以后如此刚烈。”
雨菡心里一惊,问:“将军以前曾经见过我吗?”
陆翊平点头说:“你肯定不记得了,那时的你应该只有三四岁吧。我与你姐姐晴柔自幼一起玩耍。有一次在你家后院里,看见你在哭。晴柔一问,原是你二哥摔了你的琵琶,还辱骂你,说你长大了也和你母亲一般。晴柔就训斥了他一顿,还把琵琶还给了你。”
雨菡不知道,原来真正的沈琴卿竟然有如此凄凉的身世,心里不禁一酸。苦笑说:“我知道你们当时是怎么想的。你们一定想,真可怜,她是歌伎的女儿,可是卑微的就是卑微的。”
听她此言如此直刺人心,陆翊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雨菡直视他说:“可是那个小女孩后来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流泪,不要流泪,因为残酷的人生不相信眼泪。”这其实是她想对琴卿说的话。
陆翊平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了头脑。他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因为不能求取功名,只好投身行伍;十八岁从武学出来,从最低级的尉官起步,连年征战不知吃了多少苦。但他从来也没有屈服过,只求能以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家族的骄傲。
陆翊平握住雨菡的手说:“琴卿,你真是我的知己。回想那日洞房花烛,你骂我轻贱你于前、慢待你于后,我当时还不服气,现在想想确是我无礼,真是羞愧难当。你我既结为夫妻,我一定敬你爱你,今后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雨菡看他如此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心下方寸大乱,忙说:“将军,夜已深了,贱妾也觉得身子疲乏,想再睡一下。也请将军早点回去休息吧!”
陆翊平于是轻轻扶她睡下,吹熄了床前的蜡烛,放下绣帐,自己则仍回到书桌前去翻看她写的文章。
第十八章 拒绝
雨菡在床上躺了几天,陆翊平一直在身边照顾她。雨菡见他如此殷勤,心里又羞又怕,不知该怎么办好。
好在军中有事,急急忙忙地又把陆翊平召了回去。听说神宗有心要对西夏用兵,军队正在调动。陆翊平要到鄜州去,向鄜延总管种谔领命。
庭前的枣花落尽了,结出了一个个小小的枣子。雨菡拿着书到树下去看,看着看着,突然想到陆翊平也曾摩挲过这些书本,心就狂跳,书也看不下去了。
“他原先不是很嫌恶我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好?难道是他仕途上要借重沈机,所以才会百般讨好我?”雨菡心里很迷惑,回想他关切的话语、温柔的眼神,又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如果……如果他是真的喜欢上我了,怎么办?”雨菡知道,她和陆翊平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只要陆翊平愿意,他随时可以圆房。自己在陆府住着,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除非这块肉上有太多刺,让人无法下口。
“或许,他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言清小姐吧,对我好不过是出于礼法,给正室一点尊重而已。”一想到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董言清,雨菡就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像自己完全给比下去了。
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爱上陆翊平。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想陆翊平这样的身份,不可能永远只有一位妻子。她若留着自己的心,尚可独善其身;一旦将真心交付,以后肯定是要心碎的。
镇日坐在树下发呆。雨菡自嘲:“如此柔肠百转的,一点也不像原来横冲直撞的蒋雨菡了。”她是不是应该离开陆家了?她本来就是冒名顶替的沈琴卿,为了跳出松月轩那个火坑才答应代嫁的。如今陆府上下对她的警惕已经放松了,她只要谋划一下,应该可以逃出去。只是,逃离了陆翊平羽翼的保护,她不知道自己能往何处去,今后又何以为生。
陆翊平一别数月。雨菡在家中每天看太阳升了又落,花期次第开了又谢,不禁感叹韶华易逝。以前每天风风火火地工作,从没想过自己会变老,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挥霍不完的青春;如今关在这个将军府里,除了天天读书写字,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做,生命还没来得及燃烧奄奄一息了。怪不得古诗词里看到落花、流水、秋扇什么的都要哀悼一番,都是惶恐于时间的流逝。
临近中秋的一天,杨全安突然从军中回来了。一进府就径直来到东厢,向雨菡禀告说,陆翊平下午会回家,晚上家中要设宴招待鄜延军中的一众将领,就连大统领种谔也要来。说罢,便出去通知杨嬷嬷她们准备家宴。
陆府的家丁婢女们一整天都在忙进忙出。雨菡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躲在屋里练字,耳朵却总是竖着,时时刻刻留意着门前的脚步声。
快到中午的时候,春芽拿过来一个包裹,说是朝廷赏赐给将军的东西,将军吩咐厨房今晚煮了宴请众嘉宾,但刘福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玩意,不知如何下手。刘福知道夫人见多识广、精通厨艺,便央求春芽拿来给她看一看。
雨菡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红布包裹,一看便笑了——原来是鲍鱼,还是个头硕大的一头鲍。鲍鱼以干货为贵,像这么大的干鲍雨菡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产于东海,这里是西北边陲,认识鲍鱼的人凤毛麟角,知道怎么做的更是绝无仅有了。
雨菡以前在烹饪书上看过鲍鱼的烹制方法,又恐刘福厨艺不精糟蹋了好材料,便选择了最简单的羹汤法,提笔写下来,让春芽交给刘福。厨房她是再不敢去了。
午时刚过,吃过饭后,雨菡正准备睡午觉,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心神就开始慌乱了。
果然,陆翊平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数月不见,雨菡看他形容消瘦了一些,脸上胡子拉碴的,眼神倒还是那么坚毅不可夺其志的样子。
雨菡对着陆翊平深深一福,想镇定一下心神,缓缓道:“不知将军回府,未曾远迎,请将军恕罪!”
陆翊平把她扶起来,微笑打量了她一阵,说:“琴卿好久不见了,好像养得好了一点。背上的伤都好了么?”
雨菡低头说:“都好了。谢将军关心。”说罢便坐下,给陆翊平倒了茶,低头不说话。
陆翊平看惯了她无法无天的样子,如今乍见她低眉顺眼、温婉恭让的,有点不习惯,好像太客气了。
陆翊平打趣说:“我几月不回家,唯恐你在家里上房揭瓦呢!”
雨菡微微一笑,低着头说:“不敢。”陆翊平心里怪道,她今天是怎么了,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