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断的轮旋变奏-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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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仁斜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朝日新闻》是近些天来秋仁必看的节目，可今天的他显得异常专注，主播的声音平稳有力，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最后以完美的表现结束。
这对国家来讲，也是一次完美的落幕。
从柏木警官的口中得知，被检举的对象突然换成会计检察厅第三课的调查官，案件还牵涉到公安厅的几位小职员。罪名也只是用普通的挪用税金，以及偷税漏税来轻描淡写带过。而泉山则以身体出现毛病为由，只是自动辞去内务卿一职，而这没多久，就传出泉山移民美国的消息。
操纵这一场“游戏”的，是所有的内阁成员，是立于这个国家最顶端的高位者，要是被日本民众知道他们想利用不法贸易来弥补国家的赤字问题，那这个国家将会失去它的形象。当它失去人们对它的信赖，它将会变得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而为了维护这紧余的信誉，国家会牺牲小“他”，而完成大“我”。
也许猜测出了秋仁的内心想法，柏木就告诉秋仁一个不久后就会发布的消息：在新的一轮选举中，内阁将会重新洗牌。秋仁听到以后，并没说些什么。既然敌人是“国家”，那他这种小市民还能说些什么，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再来追究“值不值”这个问题也未免太不干脆了。
手上传来一阵瘙痒，还有些冰凉。秋仁侧过脸，原来是右卫门在舔他的手。
也许只是想要引起秋仁的注意，当秋仁看向它的时候，右卫门就乖乖地趴在沙发旁边，庞大的身躯差点就将电视与沙发的位置塞满。
被东云带回来的第二天，秋仁就发现了一只庞大的“狮子”出现在公寓里头。秋仁不知道东云为什么会将右卫门从本家带过来，他也没问，反正这里是东云的家，想带什么回来，这也是东云自己的自由。
右卫门纯真而乌黑的眼珠一直盯着秋仁看，秋仁心中一喜，缓缓伸出手，动作刻板地拍拍右卫门的头，对方温顺地伸了伸舌头。
见到对方表现得这么可爱，秋仁真的很想要抱抱右卫门，虽然他肯定抱不起来，但起码可以一起玩耍。
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到他再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时候才肯让他接近呢……
右卫门其实一点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明明对他没意思，却又要渴求他的人……
突然觉得好痛，是身体哪里的伤口裂开了吗？！秋仁闭上眼睛，眉头皱紧，疼痛和呼吸困难要来得更严重，秋仁不断深呼吸，经过片刻的静养后稍微轻松点。
还在闭目养神中的秋仁好像听到一些声音，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突然间蜷曲的身子被人强行拉起，温暖的怀抱将他的身子紧紧圈住，无法动弹。
东云右手习惯性地环住秋仁的肩，把头埋入对方的颈窝。在秋仁身上，永远有一种令他安定的气息，让他眷恋不已。
右卫门一开始还以为有陌生人进来，它立马仰起头，当发现来者是东云后，右卫门十分识趣，俯□子装睡。
秋仁侧过头，迎上一双布满情yu的黑沉眼睛。
盯着秋仁略微颤抖的嘴角，东云眼神一沉，吻上这个被他日夜滋润的地方……
……
秋仁率先醒来，瞥见东云还在睡死。他从柜子里拿出一部数码相机，嘴角忍不住偷笑。对准镜头后，开始按下快门。抖动的双手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见东云仍然毫无反应，秋仁憋得快要不行了，使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手上传来酸痛的抗议，秋仁收好数码相机。
双脚刚踏到地面，秋仁弯下腰，伸手去捡起掉在地上的白色衬衫，才披上身，一只刚健有力的手臂从后方揽上他的腰，态度还十分强硬地不让他挪动一分一毫。
“去哪？”
东云从床shang坐直，上半身紧贴着秋仁的背部，霸道又亲昵地用双手搂住他，亲吻他的颈侧。
“回家。”
东云一怔，带有些眷恋地离开秋仁的颈窝，乌亮的瞳孔直视对方的眼睛。
“嗯哼。”
秋仁没有为东云解开疑惑，还不着痕迹地拨开对方的手，将数码相机紧攒在怀里，步伐轻快地离开。
东云有些茫然地注视着逐渐消失于眼前的秋仁，在柔光的印衬下，背影犹如白色的幽灵。
两人坐到双人沙发上，秋仁从包包里摸索了一下，双手有些颤抖。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秋仁将数码相机递到旁边。
“告诉我，东云的表情，可以吗，小遥？”
“欸？”
秋仁的眼神认真而迫切，文遥也不好问些什么。
从东云那里得知秋仁发生了“某些”意外之后，文遥二话不说搭上最早的那班航机，连夜赶到日本秋仁的住处。想不到一等就是一个星期，好不容易见到人了，也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发现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彻底改变，文遥不免会感到一阵唏嘘。
“……笑得、毫无防备？可以……这么说吧。”
听了文遥的形容，秋仁只是笑而不语。
“你的……眼睛……”
文遥迟缓了一下。秋仁的脸色虽然看上去憔悴，但精神并没有不好。
“他……迟早会察觉出来的。”
“不要紧的。”
淡漠地勾起嘴角——
“他不会知道的。”
“你……什么意思？”
秋仁的过分冷静让文遥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惊，随即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们不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吗？你为了他牺牲了那么多，他有责任去照顾……”
“你知道巽为什么要离开吗？”
不等文遥说完，秋仁猛地打断她。
这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成全秋仁跟东云吗？文遥忖想着。
“每当他见到我的时候，我都会从他的眼神里察觉到他对我的自责。这让我觉得，他对我的好，都只是出于补偿的心理。还拼命地压抑自己，对一个他根本不爱的人出手，那就好像在背叛自己的心一样。看到巽被自责和愧疚折磨得透不过气来的痛苦模样，反而让我感到非常抱歉。”
就好像这些行为都只是为了替宇佐美赎罪一般，这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悲哀。东云巽看似善意的行为，却好像在暗示他，他其实是一个没人爱的可怜虫似的，虽然这是事实……秋仁自嘲一笑。
“天底下就是有你这么个大傻瓜，只会呆呆地吃闷亏。”
秋仁是否能从打击当中重新站起来？文遥之前还十分怀疑，但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过分忧虑了。可那自嘲的笑容，还是让她感到心疼。
“嘻嘻。”
其实是他已经不想再面对背对着自己离去的背影。虽然肉体深处还会有种若有似无的疼痛，非但肉体，就连意识也是，某些东西也已经逐渐麻痹。可脑袋仍然十分清醒，秋仁的内心甚至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秋仁用笑容掩饰自己真正的内心想法。
“你还笑！”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文遥却心领神会地露出微笑，即使内心还是会感到悲恻。因为她看得出来，一直覆盖在秋仁脸上的阴霾竟然出奇地一扫而光，还总觉得对方这几年来的抑郁一下子全烟消云散了，就好像豁然开朗之后的雨后晴空，那么明亮、那么耀眼——
就像开启了某一道枷锁一般。
“文大小姐，虽然本人爱上的是个男人，但请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个男人，我才没那么脆弱。”
秋仁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对文遥晃了晃食指。
“臭小子！”
文遥轻戳了一下秋仁的额头，
没错，至少你没有完全倒下去。
活得坚强、活得坦荡，这就是羽山秋仁！
哪个人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一、两件疯狂的事？哪个人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一、两件后悔的事？可这就是人生，只要再重新站起来就好。
那就抛开过去，重新去追寻你未来的自己——
然而，在这之前……
“秋仁……”
文遥盯着秋仁的目光专注，神□言又止。
“透过镜头，你可以轻易地看清真相，可你……”
秋仁侧着头，等待文遥继续说下去。
“……却没有看清东云呢。”
真心来讲，文遥也不希望秋仁跟东云御一有任何的瓜葛。他们俩的世界相差太远了，只要跟东云这种黑暗世界的人扯上关系，就等于每天都走在死亡的边缘。不但要学会独立自保，还要懂得在精神上自我安慰。如果是为了秋仁好，远离东云是最好的决定。可看透事实真相的文遥，对秋仁，她并不想欺瞒。
秋仁一怔。
“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旁人不好点破，当事人不能参透，那就毫无意义了。”
女人这种生物，天生第六感奇准，既喜欢观察别人，也爱揣摩对方的心思。
以文遥对秋仁的认识，像秋仁这种人，通常都有一颗毫不浮夸的真心，当他经过漫长的日子去认定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将全副精神投入进去，再用温暖去慢慢加热这份感情，最后得到升华。
文遥长长的睫毛缓缓垂下，可这份感情到了最后还是无疾而终。文遥惊觉一个事实：在爱情里边，果然是找不到公平的存在……
此刻的文遥只能祈求，痊愈的伤口不会再度腐烂。
听了文遥的话，秋仁久久不能回神。
看清东云……秋仁身体猛地一震，都已经咎由自取了，难道还不知反省吗。
跟文遥再聊了一会儿之后，秋仁就跟她道别。
一直在街上闲逛着，他早就发现东云派来跟踪他的人了，但并没有故意甩开。反正他没地方可去，也只能回到东云的公寓。
回到公寓以后，秋仁发现房间内的窗口好像忘记关上，窗帘一直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秋仁走过去，索性将窗帘往两边拉开。刹那间，阳光洒满屋子。秋仁仰起头，在他的眼中，天空是灰蒙蒙的，就像哭过以后的样子。
视力变得更糟之后，他的嗅觉和触觉变得灵敏了。有时候会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酸酸的味道，有时候是淡淡的，有时候是苦苦的，就只有不会是甜甜的。
秋仁注视着外面，眼神放空。
明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一种人，可是，哪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他就会奋不顾身地去做他认为是对的事情，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即使整个人都沉沦在自身编织的期望里面，最后弄得满身伤痕。
这实在是、真的是……很可笑。
“你在笑什么？”
东云突然出现在秋仁的身旁，秋仁怔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
东云对今早秋仁所说的话有些介意，快速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就马上回到公寓，却看见秋仁已经早就回来了，如此寂寥的身影，还对着窗外失神。东云还以为外面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或人物引起了秋仁的不安，所以他马上走到对方的身边来。
秋仁慢慢转过头，凝视着东云过分完美的侧脸。
其实东云根本一点错都没有，自己还应该要感谢对方，感谢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做过任何信誓旦旦的承诺，那他就可以不受任何羁绊继续前进了。
当然，他自己也一点错都没有，只是从一开始，他就忘记了该怎么去后退，从而失去了放手的最好时机。
究竟是他太笨呢，还是他的感情太过诚实呢。
“你真的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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