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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谁为梅花醉几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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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音呗唱再度响起,微风吹拂的庭院里顿时一片庄严肃穆。
  在所有人无声的赞叹与惊讶目光之中,射箭的男人走下了山子。黑暗退却,灯光照亮他身上烂银的铠甲,如鳞片般披覆在充满了力量的高大身躯上。
  而他那英俊沈稳的面容,本身就是出身高贵的血统证明,令人心中生出一股憧憬之心。
  不需要任何人的介绍、更无需累赘的溢美之词,亲眼见证了这一夜的人们,此刻都在心中重重地刻上了这一个名字。
  大焱朝钦封的敖方翰仁亲王,贺若延。




谁为梅花醉几场 07

  满意地观察著众人的表情,梅皓明白目的已经达到。他起身急走了几步,握住了贺若延的双手,将他请到自己身边的席位坐下。
  而满座宾客的目光,也就循著他们二人的背影默默移动著。
  对於他们的“注目礼”,贺若延只是淡淡点头。
  很快地大家都发现,那位勇武俊魅的亲王贺若延,始终只是坐在梅皓的身边。除去两人偶尔的低声私语外,并没有与别人有过交流。
  美丽、高贵、傲慢甚至有些冷酷──这是众人在私底下对於梅皓的评价。那麽与他走得如此贴近的贺若延呢?
  虽然谁都没有发表看法,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开始有了一个共同的认识。
  敖方的亲王,九成九的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宴席在子夜时分散了。众人在最後的一番寒暄与客套之後离开了梅府。留下了侍从收拾打理,梅皓领著贺若延走进内室,夸奖道:“今天晚上你做得很好,大焱的亲王世子也不过是这种风度。”
  贺若延却道:“我只是按照你的意见,不说也不笑罢了。”
  顿了顿,他问:“接下去怎麽办?”
  “再等几天。”梅皓气定神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估计没有错,再过几天,‘那个人’就应该会有动静了。”
  从这天起,梅皓就有意领著贺若延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地在石决以及附近的岛屿上游玩。而不出他所料,二十天之後果然有事发生了。
  “特使?从大焱皇都来的?”
  贺若延拿著筷子的手就这样僵硬在了半空,就连夹著的鲍鱼掉回碟子上都不知道。
  “他是来找我的?给予帮助还是兴师问罪?我与那群海寇没有关系,你知道的!”
  “我知道,而且也知道特使不是为了你而来。”
  梅皓将掉下的鲍鱼重新夹进他碗里,轻松得仿佛在谈论著家长里短的小事。
  他这一次又说对了。大焱当朝天子慕容刑是派人来找他的;然而又有一点就连梅皓自己都始料未及──特使竟然会是“他”。
  
  “解之……怎麽会是你!”
  看著眼前比自己稍矮一些的特使,从容如梅皓者,一时也只能瞪大眼睛站在码头上。
  在他面前的男人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光景,容貌清俊文雅,略带病容。他没有身穿官袍,而是一袭青衣,以白玉簪束发,腰上一条银色束带。都是极淡的颜色,衬得整个人愈发苍白且贫瘠。
  然而贺若延却看得出来,这位特使身上的衣袍,所用衣料都极为上乘,就算是敖方的金离女王都没有几件,可见他的身份绝不一般。
  这个衣著朴素却又不一般的特使,站在甲板上向梅皓微笑。
  “王爷,好久不见。”




谁为梅花醉几场08

  迎接特使的队伍将从海船下来的一行人接进了梅皓府邸。接风宴上,梅皓特别在水榭僻静处安排了一桌酒席,只有特使、梅皓与贺若延三人。
  落座之後,不待敬酒,梅皓抢在前面问:“他竟然派你来这里!”
  “不,是我主动要求来的。”青衣特使淡淡一笑,“我很想见你,最近过得如何?”
  “我很好,能吃能睡。”梅皓摇摇头,“倒是你,脸色不太好。身体还行麽?有没有吃什麽药?”
  那特使点头:“我很好,他一直让太医院按季节制药,也有御医专门为我看诊。”
  说话时,他脸上淡淡的满足感,却让梅皓皱起了眉头。
  “那都是他欠你的。解之,你可以要求得更多。甚至让他册封你做……”
  听他越说越离谱,名为“解之”的特使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过去之事,不要再提。我这次来,是因为听说你们这边来了一位贵客。”
  经他这一提醒,梅皓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这位就是贺若延,”他介绍道,“是敖方国金离女王选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大焱朝钦定的翰仁亲王。”
  顿了顿,又为贺若延介绍道:“这位是礼部侍郎颜离熙,字解之。你叫他解之就可以。”
  “颜大人。”
  贺若延向著颜离熙点头致意,但不知为什麽,他对这位和善的礼部特使并没有好感。
  彼此认识後,颜离熙就开门见山道:“最近,京城的探子带来一些流言。陛下很是关注,因此遣我来看看翰仁亲王需要些什麽。”
  他并没有直说流言的内容,但贺若延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明白。
  “敖方岛内内乱加剧。我是被异己绑架到这里来的……他们想要借助大焱军士之手将我除去。也好瓦解两国之间的信任,乘隙而入。既然天未绝我,那我就应该抓住机会,去夺回属於我的东西。”
  他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谈吐间自有凛然之气。
  深深地看了他几眼,颜离熙点头道:“如果是这样,我就要将您请回皇都,陛下会亲自与您见面。”
  “这……”
  老实说,贺若延没有北上的打算。当今大焱天子慕容刑以冷酷乖戾而闻名,若非必要,几个邻国都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而这时候,一旁的梅皓突然插话。
  “我倒是有个不同的主意。贺若不用北上皇都;而‘他’也可以彻底不用看见我这个眼中钉,事情由我来解决。”
  “你的意思是……”颜离熙声音一抖,“你要去敖方?”
  “你要跟我走?”贺若延也怔住了。
  面对著四道直盯盯的视线,梅皓也戏谑地回瞪著他们。
  “做什麽?难道说敖方是什麽洪水瘴疠之地?一个不让去,一个不欢迎,还是怕我闹出什麽乱子来?”
  “不,我只是没料到你会这麽说。”贺若延首先表态,“神子愿意跟我走,求之不得。”
  “都说了我不是什麽神子,你可别指望我会什麽神通法力。”
  梅皓笑著叹了口气,又转向颜离熙。
  “敖方距离大焱尚有五千里海路,就算一路顺风也要花费近一个月。此去比之南徙,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那家夥一定会满意。”
  颜离熙因为他的话而露出了悲切的神情。
  “可是这一去路上凶险莫测。传说那些想要东寻仙山的道士,十次渡海中仅有一次能成功。你又何必以身试险?”
  的确,石决岛以东便是辽远弗届的海洋。蔚蓝的水面下不仅有龙宫,也有各种吃人的精怪。因此大焱国的海民,只在近海靠陆的区域内捕鱼,偶有敢於远洋的商队,都多少都有些海盗彪悍的血统。梅皓虽然贵为千金之躯,但到了海上,也就只有一个身体、一条命而已。
  对於这一切,梅皓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然而他还是坚持。




谁为梅花醉几场 09

  “解之,你是了解我的人。又怎会不知道我的脾性?将我困在此地蜗居,还不如直接丢进大海里痛快。”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梅皓语气坚决。他平时虽然笑脸迎人,然而性格之执拗却也是仅见。
  被他的坚定所感染,贺若延也大声保证道:“我们敖方,其他虽然比不上大焱,但造船与航海之术却足以自豪。敖方的男子,无论身份贵贱,都必须习得操控船只与海上生存的技巧。只要神……梅王爷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与他不离不弃!”
  他语气认真恳切,但言语之间却带著一种微妙的暧昧。颜离熙体谅他并不熟悉大焱官话,一面也暗自欣慰有人愿意接近梅皓,左右一寻思,便也妥协道: “……也罢。但你也不能空著手出行。且让我修书回禀朝廷,让陛下予你一些出海的准备。”
  “此事不急,”梅皓笑道,一手已经亲热地夹起一块糖汁鲍鱼放进他碗里,“我们好久没见,你且在府里住个几日,也要叙叙旧情。”
  
  这一顿洗尘宴之後,贺若延一连五日都再没见到梅皓。每次他去梅皓住处堵人,得到的回应都是“王爷陪特使大人外出散心了。”
  虽然潜意识里觉察到颜离熙与梅皓的交情匪浅,但这并不能让贺若延甘心於被疏离。
  第六天傍晚,他坚持坐在梅皓的院子里等候,等到月上白墙才盼来了那抹清俊的身影。
  “这麽晚了还不去休息?”梅皓打量著一脸凝重的贺若延,戏谑道,“怎麽了,天要塌下来了?”
   “我想见你。”男人的回答简洁有力,“五天了,我担心你会出什麽事。”
  “那还真是多谢。”
  梅皓笑得眼睛眯成一弯新月。
  “外面凉,有露。进我屋里慢慢聊。”
  两人走进屋内,梅皓让贺若延坐在外间的玫瑰椅上,亲自为他沏了一盏茶。
   “你的伤势如何?”
  将茶盏递给贺若延,梅皓将沾了夜露的外袍脱去搭在绣有梅花的落地座屏上。
  贺若延端起茶喝了一口,发觉里面也有梅花的气息。
  “你很喜欢梅花?”
  “嗯,老习惯了。我以前的食邑在寒州,那里一到冬天就梅花盛开,让人怀念。”
  那一定是非常美丽的景象,但不知为什麽贺若延却感觉胸口闷闷的。
  “那个颜离熙,什麽时候走?”
   “怎麽?为什麽这麽问。”
   “我不喜欢他。”贺若延开门见山,“不要问我什麽理由,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他是大焱的官吏……”
  “那我还不是曾经是大焱的王爷。”
  梅皓披了件干净的外袍出来,也坐到桌子边上。也许因为闷热,他将头发束起,露出小片白皙的後颈。贺若延怔怔地盯著看了看,忽然别扭别开了目光。
  “你……和他不一样。我喜欢你,发自内心的喜欢。”




谁为梅花醉几场 10

  梅皓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慢悠悠调侃道:“是因为不使用母语,所以说出怎麽样羞耻的话都无所谓?”
  “我知道我在说什麽,神子。”贺若延漆黑的眸子在灯下熠熠闪光,仿佛最上等的黑曜石。
  他的声音没来由地忽然一低,搞得梅皓跟著愣了一愣,紧接著笑出声来:“你是一个直爽的人,但是,过头了一点。”
  “这是我的优点。”贺若延直言不讳。
  “优点?恐怕是缺点才对。”
  梅皓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地饮了一口,然後倒了些在桌子上,问:“这是什麽?”
  贺若延道:“茶水。”
  梅皓摇头:“这是民。”
  又推了整盏茶到贺若延面前,问:“这是什麽?”
  贺若延想了一想,说:“是国。”
  梅皓笑道:“你倒也不算很笨,但还是差了一点。”又指著他的鼻子道:“这是你。”
  他的话让贺若延低头思索起来。
  “治理国家的人,便如同这一只杯盏。民众有一盏茶之数,你便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若有湖泊之数,你便是城池的主宰;若有江海之数,你便是一国之君。然而杯盏与杯盏之间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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