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国诏-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毕环简直不相信面前的人是吕赢了,他迟疑不定地看着他。
吕赢叹息一声,道:“你是个聪明人呐,毕环,你想要什么我自然知道,现在就看你能不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了。”说完,吕赢便粲然一笑,仿佛微风摇曳枝头的一瞬,动得人心在尺寸间摆动,毕环不能不承认,他这素来平和稳重的心性终于也把持不定,竟然一时间就想开口答应。
可是看见吕赢那又冷又傲气的笑容,他却觉得有点奇怪,这分明不糊涂的吕赢,反而颇有强横霸道的气息,就像……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吕赢……”毕环那双细长的眼睛中,凛然戒备。
吕赢满不在乎地说:“我自然是他……”他伸手扯开外衣,又拉松了腰带,胸前的大片肌肤便露了出来,在灯下,那红色的痣如朱泪洒落在白皙的胸口,毕环见这景象便有点把持不住,他面上也仍然是,含笑往吕赢这里靠来,嘴里说:“那么,就让寡人看清楚……”吕赢也不躲闪,就那样看着他。
毕环的手指抚上了那七颗痣,发现它鲜红色,就如涂在皮肤上的胭脂,略微有点模糊,衬得那心口的皮肤更如白玉一般细腻。
吕赢一手支持着身子,一手拨开这登徒子,不爽地问道:“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若不舍得拿出来,就别想碰我。”
毕环收回了手,颇有点不舍,他还是坐回身去,正色道:“你知道,现在大司马在我军包围中,如果寡人想拿到那物,势必要劫营冲杀,这可有点太蛮横,寡人现在等的,是盟书啊……”
吕赢略微动了动心思,道:“我并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过今天我看你的军队行进,可不像是要等盟约的样子,留下那些人包围大司马,也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套儿——毕环,糊弄吕赢容易,糊弄我就不行!”
“哦,你?你还没说你是谁呢?”毕环道。
吕赢垂下头,似乎有了点疲惫和沮丧,他叹息一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就是吕赢,这点你最好相信。”
毕环又道:“那多少告诉寡人,你要商羊何用?”
吕赢嘟囔道:“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的,国君啊,就让我满足了心愿吧!虽然你要打仗,就顺便替我办成此事如何?”
毕环笑道:“寡人还不知道,这次能否凯旋呢……”
吕赢道:“别以为我是个傻子!——毕环,你围着大司马,不是为了放他一马,而是要等行越守城军出城营救——接着就在此第埋伏下主力,故技重施,不然你何必放大司马到林中?早在上一回伏击时便逮住他啦!——这老头儿是我岳丈,你当然也该对他客气些,不过,毕环,你可不像个好心人,我看你不拿下此地七座城池,一定不会罢休的……等我那个没用的弟弟来和你盟约,你占莫留大片土地再也不肯退回了,是也不是?”
毕环端起了酒,默默喝下,放下杯子,道:“你有如此机智,怎么会给胞弟赶下王位呢,吕赢?”
吕赢苦笑:“那糊涂蛋,还是趁早下台的好……”他的声音渐疲惫,徐徐道:“毕环,你别以为可以得逞,我现在告诉你,你必然要遇到麻烦,不过我也不会帮你,谁都好……只要商羊到了我手里……我就能……”他似乎困倦了,打了一个哈欠,“毕环,别告诉吕赢我的事,他要给吓死的,也别告诉他你的事……”他伏下身体,找到了散落在一边的蒲团,偎了上去,“不然,你可要给嫌弃……还有一桩,我下次醒来再和你说……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的……”
毕环看他睡着了,心里帮那人把话补齐了——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商羊呢?这“另一个吕赢”,又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又是什么呢?
而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了门外的骚动。
一个近卫急闯到御辇前,通报一声,就要入内。
毕环见赢衣衫凌乱睡在一边,解下外衣盖住他,然后吩咐:“进来说话,轻一些动静。”
近卫又低又急报奏:“大王,大司马在笼中,竟突围而出了!”
毕环一惊,问:“有人接应?”
“不曾看到行越大军,如今还乱着,未获切报!”
毕环默然沉思,知道事情终于还是不能如他所愿,他刚才也曾听这吕赢说:你必然要遇到麻烦……
这个时候,酣睡好似没个够的吕赢,翻了个身,只听他梦话呢喃,轻声咕哝着:“赵无恤……头上,有菜叶了,哈哈……好笑。”
毕环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他道:“赵无恤?……上将军赵无恤?他在这里……”
吕赢低笑一声,安静了,他梦见赵某人走在囚车前,一脸正经,却被百姓们丢中了菜皮,溅了一头的碎叶,无奈地伸手拨开的模样……那实在是好笑……非常好笑……
两个时辰后,吕赢醒来,只见这云楚队伍已经开到了莱溪边。
吕赢虽然不甚清楚现在的战况,却感觉到云楚军的异常紧张。
士兵们急匆匆行进,而“伯伊”则好似有了些许忧愁,在与将官们议论事务。
吕赢待要从车上下来走走,却被甲士拦在了车门前。
他气忿忿退回去,四下找自己的消遣,却看见聿城的防守图摊在一边——这东西他本也不识,但是自己的丈人是个武将,他这做女婿的不能不领受点教讳,好歹学会了认图。
他捧起图来研究,就他那简陋的学识却也看出,聿城乃是峡谷中一座险关,背靠着行越的一马平川,其后就无险可守了。
可惜这块地方,放眼寥寥原本就只设了三成却被劫夺了一成的粮库,以及被攻占了三处还剩一处的城寨,原本就是虚应事故的防线完全没有那铜墙铁壁的感觉……
吕赢摸着下巴,自己回想——似乎是嫌边疆动用国库太多,就年年的解兵减饷,调了士兵去开恳荒地,那时觉得自己这主意很好,现在看来有点冒失了!
怪不得大军压压境,边防不堪一击!
他一拍脑袋,摇头叹气,不过转念一想,虽然士兵缺乏,这几年荒地成熟地,粮草总是丰盈的,自己也不是全然没功劳——不过最起码有一半,已经奉送给了云楚!
吕赢叹道:“毕环啊,你这匹狼,好不贪得无厌……”
这时,毕环正好走到车门前,听见这一声“夸奖”,摇头苦笑,掀帘入内:“一个人在车中,气闷了罢,我带你出去走走。”
吕赢求之不得,抛下图来,随他下车。
毕环牵过他那匹乌黑的战马,便要扶吕赢上马。
乌云骓睨了主人一眼,连打响嚏,不情愿地垂下头。
吕赢离它一步远问:“我骑来的那匹青色马儿在哪里?那匹马脾气好,我喜欢。”
毕环一扬手,甲士弓身,让吕赢借踏,吕赢也不推辞,上了乌云骓,觉得好象上了层阁楼似的。
只听毕环道:“那匹马不大服性,趁马夫睡着了,自个儿咬断缰绳跑了。”他一笑,纵身上马,稳稳坐到了吕赢背后,顺手抄起缰绳,另一只手就环上了吕赢的腰:“带你看件东西去。”
说着催马而行。
吕赢这一回可慌了,这马儿虽然俊美,可是太高,走起来也太急,他几乎就陷到了背后人的怀里。毕环的笑声便在他耳边,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腰间的手更紧了。
吕赢怎么见过这样的阵仗,觉得没来由有点心慌,他急忙要挣扎,可惜颠簸的马背容不得他用力,只听身后人道:“别动……”声音有些沙哑了。
吕赢听着一声,再难平静,他也是风月场中滚过来,一个男人用这样的方法说话,抱人,那岂不是动了情?
吕赢顿时尴尬,难受地挪挪,乌云骓觉得背上不稳当,收慢了脚步。
毕环一笑,问道:“怎么,不爱骑马?”
吕赢战战兢兢抬头道:“伯兄,你可不是与应律的开玩笑么,大男人家,搂成这样,须不好看……”
毕环知道他已经有所觉察,更是含笑,在吕赢腰上的手,不规矩的圈起。
吕赢倒吸一口气,一瞬间转了好些念头——曾听闻云楚风俗奢靡,比行越更甚,别说男女之防松散,如他们的国君毕环,更是出了名的喜好男子,上行下效,臣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己一国君王,自有威严,怎好让云楚的狂徒冒犯了去?
吕赢双手使力,扳住了腰上的手,口中急道:“你这人,如此孟浪,所谓哪般?!”
毕环享受着怀里人的挣扎,在他耳边切近戏谑道:“为哪般,你怎会不知呢,赢儿……”
这称呼,吕赢其实挺耳熟的,他娘亲便这样叫他,一声比一声疼,不过换了陌生人来叫,吕赢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赢儿,我当初在茜花下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毕环扳过吕赢的脸,俯下身去,吕赢在这马背之上,真正是腾挪不开,眼看就要被亲上了,吕赢瞪大眼睛: “慢着!”双手挡住毕环的脸,毕环不好强逼,只能放开手。
吕赢道:“你叫我什么?怪恶心的。”
毕环笑道:“你单字名赢,便叫声赢儿不行么?”
吕赢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你……”
毕环邪邪一笑:“尊你一声国君本也可以——只是行越通国下的诏书,寡人也见着了。吕赢,你现在是一介庶民。”
吕赢给这一句话惊得三魂出壳,喏嗫着:“你……我……你难道?”
毕环取过自己的青铜符展在手掌上,正是云楚的六魂之兽。
吕赢自己也有这么一块君王行印,是一双头尾相接的泽中蛟,他怎么会不识得?
只听毕环道:“寡人要给你看的事物就是这个——当初在朝霞宫,你我那一次相见,你我都不知道对方便是一国之君,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给的缘分?”
吕赢好大一会儿才把事情想明白了,转惊为恼,怒道:“二年到现在?——你骗得我好苦,毕环!”说罢就要下马。
毕环圈起臂膀,拉住缰绳,防他掉落,无限温存道:“赢儿,寡人是真心待你,绝不会害你的,如今老天将你交给寡人,就安心呆在寡人身边如何?”
吕赢给他这一番表白,算是听懂了一半,顿是血涌上脸,结结巴巴道:“你,你说得什么胡话……”
毕环的手再次拢过吕赢的脸来,哄道:“要一国之君说出这样的话,可也难得,赢儿,你难道不知道寡人的心思……”
“等等,别这样叫我——听着我难受,既然你就是毕环,那就是说,你……你喜欢男人!?”吕赢担心地问道。
毕环哈哈大笑:“有何不可?”
吕赢绝望道:“怎么竟找上我?”
毕环将手扶住他的肩膀:“因赢儿你天上地下,无双无对,最是可人心意……”说罢,宠溺的注视着吕赢,黑如漆深如潭的眼,直看到吕赢眼里,丝毫不加掩饰了。
吕赢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到现在这地步,此人既然坦然承认,那么自己就是老虎口里的兔子,逃脱不能……人有急智,这话不假,吕赢见这越凑越近的云楚国君的脸,突然大叫:“慢着慢着,你喜欢我,我却不喜欢你,我已经有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