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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色戒by堕天 文集-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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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是想来找你,告诉你,我好像也有一点喜欢你了,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是……
如果你还是需要我帮你治病的话,我留下来也可以。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不需要我了,我回少林去。我想说的就是这么多……完了!”
对人示爱却用这般凶巴巴语气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可惠清一心只想把这几天盘旋在心头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虽然听起来杂乱钮章,但他能够想得出来要说的话,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说完后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惠清偷眼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颜怡玉,心里一阵羞恼,一阵伤心——惠清哪里知道,如果他早数刻赶来,颜怡玉早就扑上去给好不容易才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说出一声“喜欢”的他一个拥抱,并向他澄清一切的误会了。
可是现下,颜怡玉只担心着,回应了他的真情流露后,自己却将不久于世,那他会多么的难过,与其这样,不如让他误解到底,义愤交加下彻底地把他忘记,这样,就算他真的死了他也不会太过伤心!
默然了一晌,颜怡玉咬紧了牙,苍白着脸一字字地道。
“你早该滚回少林去的,谁希罕你的喜欢?说要你帮我治病本来就是骗你的话!以前你在少林欺负了我,所以我才会用这个法子欺负回来,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去抱一个男人啊:这你都不懂,真是个笨蛋!”
“你!”
勃然大怒地揪起了颜恰五的衣襟,惠清只觉得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打击与污辱,高扬起的一掌快要打下去时,看到他异常苍白的脸色,却仍是有几分不忍。重重地啐了一口后,也不再动手打他,只是冶冶地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了一块青布往他面前一丢。
“是我瞎了眼,一直都看错了你……现在我就当被狗咬过一口,从此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天上地下,水不相见!”
本以为他最多也不过是说他喜欢上了姬碧苓,所以请他原谅什么的,哪知他一张口竟然说得绝情至此!
惠清强压下自己除了愤怒外还有着的深深悲伤,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极快地治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清……”
待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再也伪装不了坚强的颜怡玉缓缓地滑坐在地,拾起了那块表示着绝决的衣袂,怆然地低呼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只溅得那本是淡青色的衣袂血染斑痕。
天边一道惊雷炸响,彷佛老天都在为这场悲痛莫名的人间惨剧而咆哮着,一场夏夜突来的骤雨瓢泼似的撒了下来,浇在跪坐在地上的颜怡玉脸上、身上……在那张苍白的容颜上淋漓着的,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如果深爱一个人,爱得更甚于自己的生命,那么,在生命将尽时的选择会是什么?
告诉他自己真的爱他,请他留下来陪自己共渡弥留中最后一段时光,让自己这一份最后的幸福成为他长久后最悲伤的回忆?
还是,想办法让他忘了自己?甚至,让他尽量地痛恨自己,从此也不再牵肠挂肚,待得听到他死亡的消息后,最多不过只作一声微含悲意的叹息?
从八岁时睁眼看到他的关心后就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下了山后千方百计地仍想霸住他所有的关切。不知不觉间,年少时不经意萌发的爱慕,早就化成了柔情刻骨。
罔顾了一切礼教、伦常,骗得他下山后,渐渐地开发着那个人一直被禁锢的感情时的感觉真好,能与他相拥的感觉真好,哪怕是被他又羞又怒后痛揍的时候也还是喜在心头。
若自己身体无碍,惠清终于肯回应自己些许深情,能与他相守百年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可是,若他爱上了自己,生命却已没有了保障时,他只盼着他远远的离开,甚至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爱意就是更好。
这样……他的死也不会让他有太多的悲伤o
“颜大哥……”
一直最能与他惺惺相惜的姬碧苓最早想明白了他这一举动后的深意。
并非是无情啊!只是情到深处、爱至极境后才可能有这样伟大的胸襟,这种至死也不忘尽可能给恋人一个幸福未来的爱意,又岂是一般红尘中痴恋相缠、只盼长相厮守的情人们所能理解的?
被这种高尚情操所深深感动,却只能无奈地替他哀怜多情总被钮情恼!姬碧苓拉着他的手,跪在他身边泣不成声。
雷电交加的茅舍外,三个人都似乎都忘了要回去避雨,一任泪水和雨水在面上交错纵横。
依依修竹在暴雨中洒泪成斑,恍如干百年前湘女哭出的情泪,遗憾人间!无言地被肆虐的狂风折断了柔枝。
青竹折腰亦能复发,可是人呢?
在无望间即将流逝的生命是不是还有重生的希望?
被甚于生命的真爱亲手扼杀的情苗是否能有再度重发的一天?
突来骤雨苍茫了整个天地,在雨中狂驰而走的惠清一口气奔到所有内息用尽,这才颓然地倒在了草地上。心中被狠狠地撕裂开的口子,此时才后知后觉般地痛上心头。
他的爱恋是骗人的吗?
他的温柔是骗人的吗?
他的多情是骗人的吗?
为什么他可以在引得他对他产生了那种微妙的感情后又毫不犹豫地把他一脚踢开?
那个一张开眼睛就会对他笑的孩子,告诉他,他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牵住了他近十年来所有痛惜、喜悦、愤怒、羞愧……等等全部感情的孩子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曾经被他弯月般的笑眸所吸引,以为让他那种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存在的眼光注视到永远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可是今天那双眼睛竟是如此冶漠……就像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被乱得理不清的心绪折磨着,惠清翻过身来,躺在地上,任冰凉的雨丝浇醒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的迷梦。
雨好大、好冷……
眼中涌出的泪也好冷……
渐渐地冷到;心里……
原来,心里最柔软的部份被一个自己毫无防备的人伤到的感觉,就是这样的……痛苦。
在雨中激凌凌地打了两个冶颤,想起自己不该在内息用尽、全身毛孔舒张的状况下躺在冰冷的雨里时,惠清已经敌不住从四肢百骸浸入的寒意,在无人的旷野上发起了高烧。
大雨过后,远山青绿,湖水湛蓝。
青绿的远山掩映在一碧如蓝的湖水中,蓝翠如绿,绿浓似蓝。
惠清终于在床榻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问静室里。桌上一个小小的文鼎香炉正冒出溺搦青烟,使得淡淡的檀越香气燃满了整个室内。雨过后的青天下,窗外数杆青竹正往下滴着清露。
甩了甩因为生病而晕沈沈的脑袋,惠清正想着是不是有人在那一场骤雨中救了他时,一声熟悉的佛号传人了他的耳里。
“师傅!”
虽然多年从未生病的身子现在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可是骤然听到了一静的声音时,惠清赶紧挣扎着想给自己的授业恩师跪下,却被微笑着的老人制止。
“惠清,你这次可病得不轻,已经躺了三天才恢复过来的身子,还是不要胡乱动弹的好。”
平和的语气,带着慈父般的关爱。让醒来后心中仍有微微痛楚的惠清闻言一凛,内心顿时祥静不少。
“师傅……弟子不孝!”
回想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听从师傅在山上对自己的谆谆诱导,持意下山后却只弄得心碎神伤、一身狼狈,惠清羞傀得在床上伏头而拜,不敢抬起头来。
“弟子愿重归皈佛门,仍请恩师教化!”
现在他明白了,以前师傅所说的,红尘笑偃情痴虽好,可也伤心无数。以前他虽然人在山上,但却总对颜怡玉信中所描述的尘俗趣事好奇不已,幻想着自己哪天也能把他说的快乐与喜悦有所尝试。可自己终于初尝情滋味后,却是被伤得如此体无完肤,心痛如绞!
“何谓归皈?”
盘坐于蒲团上的一静微笑着与惠清打起了以前在山上常练的机锋。
“先前师傅所言:离苦得乐,而以众生是故我病。凡尘种种,不去在意,便是缘本虚空。弟子愚钝,今日方可顿悟,愿把红尘看破,诚心向佛。”
恭敬地答着,先前自己不舍得放下颜怡玉,所以才被轻易就被他所骗,虽藉救人之名陪侍身侧,亦难掩内心已因情而动之实,是以看出了这一点的一静才会任他下山。
惠清暗自揣测着一静话中的禅机,可一想起那人的名字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痴儿!你所谓红尘看破只为一人!如是不舍,又何言归依我佛?”
唉,他这笨徒弟,缘起只牵由颜怡玉,缘灭亦只因颜怡玉,此心牵牵挂挂只为一人,偏偏兀自浑浑噩噩,不谙为何,只是自苦。
摇了摇头,一静让他坐下,如他小时一般,在他不解禅机时便用佛经中的故事来点化他的心结。
“有一次释迦牟尼对弟子说法,他问他们:“你们认为是天下四大海的水多,还是在过去遥远的日子里,因为和亲爱的人别离所留下的泪水多呢?”释迦牟尼的意思是,从遥远的过去,一生而再生的轮回里,在人无数次的生涯中,都会遇到无数次别离的时刻,而留下数不尽的眼泪,比起来,究竟是四大海的海水多,还是人的眼泪多呢?
弟子回答说:气我们常听世尊的教化,所以知道,四个大海水量的总和,一定比不上在遥远的日子里,在无数次的生涯中,人为所爱者离别而留下的眼泪多。
释迦牟尼非常高兴地称赞了他的弟子之后说:气在遥远的过去中,在无数次的生涯中,一定反复不知多少次遇到过父母的死,那些眼泪累积起来,正不知又多少!
在遥远的无数次生涯中,反复不知道多少次遇到孩子的死,或者遇到朋友的死,或者遇到亲属的死,在每一个为所爱者的生离死别含悲而所流的眼泪,纵使以四个大海的海水,也不能相比!”
惠清,为师不求你这千世能无悲无喜,但愿你从心而为之,以免后悔一世!”
听了一静的话后,惠清沈吟不已——师傅鼓励自己从心而为,自己心中最想做的,又是什么呢?
当初追上颜怡玉真的只是想让他说出绝决的话然后好回少林吗?如果是这样,那又何必等到要从他口中确认?
自己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只缘一颗心却仍是对他念念不舍,追上去时,想要的答案并不是自己一迳认为的想让他说出绝别,而是为了心底尚存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会对自己说不要走!
心,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向着那个小冤家了,只是自己却茫然未觉,所以才这样困惑不堪,自哀自苦。
“可是……从心而为,亦不可强求他人之心同己……”
如果他追上去时,颜怡玉对他说不要走,他一定不会那么伤心欲绝,可是那个人……
并没对自己有一点动情。
惠清看着师傅闻言大摇其头后,百思不得其解。
“小玉有没有对你说过,他是怎样才求得为师放你下山的?”
看来他的徒弟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轻易地怀疑颜怡玉对他的深情。
照他的老眼看来,对他情深至此的颜怡玉绝不会轻言放弃。
上一次,他能舍命用那般的深情感动自己,如今却不知为何,竟舍得让惠清如此伤心,病倒在荒郊野外仍不过问,一静的内心隐忧着这恐非善事……
这次若非他因傅严仇上山寻仇而牵起了被自己遗忘已久的旧事,想下山给自己的儿子和徒弟迁坟合葬,聊慰他们当年的遗憾,加之多年的老友颜生云也力邀他到药王谷一游,所以才会那么巧地救了在雨中高烧不醒的惠清。
在山上已大概知晓了颜怡玉是如何才求得一静让这心爱的弟子下山,颜生云虽有些不太满意,但自己的孙子既是已一往情深,宁可赔上性命也要求得一静的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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