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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有间茶楼作者:乙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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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凤诉忍了忍,道:“子季,你莫不是忘了,我是为了谁,才陷入今日这般泥淖之境?”
素期又拍了拍门,严凤诉抬脚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道:“子季,你好好想想。”

白沐在房中静坐,想了一个下午,得出了一个结果——脑袋很乱,见人就烦。
于是突然踹门出来,一反先前好死不死的萎靡低沉,拿了三尺白布到茶楼门口,唰啦唰啦挥毫泼墨:“在朝为官四品以上者,止步!”
早茶捧着笔墨一路跟出来,看到这行字,难得动了动脑筋:四品以上?不好,苏少爷肯定是不能进了,貌似严大人也不能进了……掰着指头算了算,只有许二公子能进了!
帮忙的都不在了,添乱的倒是给留下了!
早茶觉得大大的不妥,得赶紧阻止,想起来严大人早上教给自己的把戏,灵机一动,上前故作犹豫:“少爷,用白布写,不大吉利……”
白沐后退几步看看:“是吗?”
“少爷难道你不觉得……”早茶讷讷道:“像招魂幡?”
远远地吹来一阵风,早茶欢喜道:“少爷你看,有风就更像了!”




第29章 茶亦醉人(一)
白沐脸色黑了黑……晦气!

有个许羡鱼在,消息很快被传了出去。
朝中的官员们暗地里使了功夫,打听到在这茶楼里能跟苏大人攀上话之后,再也顾不上传闻中白沐因茶楼而被革职的前例,争先恐后打马赶车而来——难免上下两级相撞,熟络仇敌相逢。
狭路相逼,两面三刀者胜。
于是乎朝外不论官阶,官大官小皆尽其乐融融,体贴寒暄分寸有度;曾经语不投机见面两相厌的,更是握手言和相谈恨晚……众人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拿捏住自己的喜好厌恶,猜透心中所求所思所想。
是以茶楼门前一片亲切热络虚三假四的势头,当真热闹死人。
然而好戏总是在后头的。等到大家面面俱到吆五喝六的寒暄完了,早茶唰啦一声,将自家少爷挥毫亲书的三尺白布抖了出来。

界限分明,人流分开。
四位笑面虎在风中抖瑟,也许是被气的,也可能是被寒风吹的。眼看着手下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而自个儿却被三尺白布挡在门外之后,四位大人因肚满肠肥而略显红润油腻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
他们在夜风中面面相觑,去留两难。去,失了面子;留,失了里子。
于是乎都瞅着空子做了同一件事,那就是背转身去吩咐自家小厮:“去,看看苏大人在哪里!——等等,顺便看看严大人在哪里!”
……严相大势已去,白相保持中立。苏尚书杀伐果决,严少卿松散享乐。
今日朝后圣上不止留下了苏大人,还留下了严少卿。虽说严相权重盖主,告老辞官是大势所趋,然日前圣上已行完纳采大征之礼,前日更是册立昭告天下,要迎严相之女严凤衣入主中宫为后。
是以此番受尽圣上关照的苏大人,对上峰回路转的严少卿——一朝天子一朝臣,日后朝堂局势走向如何……
冷风吹过,四只笑面虎心下齐打一个激灵:投错门站错队什么的,是万万不能犯的错误。

严苏二人并行缓步而来,言谈晏晏,形色融洽。未至门前,便已看见门前这番车马堵塞的景象。
早茶苦着个脸,又被丢出来充当门神。鉴于自家少爷耳提面命说道苏大人夜里眼神不好,早茶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前去,将布帛上所书内容念了一遍。
苏清晗侧耳听着,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严少卿没带仆从,于是绕着三尺白布走了一圈,伸出右手,进左袖掏了掏,又伸出左手,在右边的袖子里摸了摸。
之后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左右手突然被人从两边拉住,手上各多了一样沉重物事。
严凤诉左右回个头,恍若初见般大惊小怪:“沈年伯,陆世伯,你们怎都站在那背黑迎风的地儿?快快同小侄进去,喝喝热茶暖暖身子……”
说着话,一手拉住一个往阶上走,好不亲热。
商人重利,褚良远自严凤诉手中接过两套上好茶具,淡淡的闪开身子让了道:“请。”

这种结果,虽不在意料之下,却也在预料之中。白沐冷眼见好好的茶楼又被沦为是非之地,握拳咬牙,起身从后门绕了出去。
楼外,两位官员一左一右站在苏清晗两侧,唯唯诺诺似乎在说些什么。
苏清晗笑点点头,却往那三尺白布走近了几分,两只笑面虎察言观色,一个赶紧吩咐下人掌灯过来,另一个连忙将布帛下端拾了起来,方便苏大人察看。
苏大人看了良久。左侧的官员突然拍拍脑袋,灵光一闪,吩咐下人拿来上好纸墨,毕恭毕敬呈了上来。
苏清晗笑着接过沾墨之笔,沉吟片刻,手肘轻抬,落下了几个字。
能得此人一纸墨书,比什么招牌都顶用。褚良远心里老早就拨了算盘,终于不咸不淡地迎了出来:“几位快请。”

早茶捧着苏尚书千金难求的真迹,目送几人进了楼,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还是自家的茶楼吗,怎么少爷的话,好像没人听了?
正犹豫,被人从后拍了一下,取过手中墨书。早茶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却是自家少爷。
“茶亦醉人……”白沐展开纸张,念了一声。
早茶凑上来问:“少爷,什么意思?”
白沐不理他,又重新把纸张收好,塞进早茶怀里,准备回去。
不成想一转身,也被人吓了一跳。
“小白,”苏清晗步下台阶,去而复返,笑问道:“你有多久未曾提笔练字了?
难怪看了那么久,大概……是嫌弃吧。白沐咳了两声,面上有些发烫,脑中迅速找着托辞。

早茶见自家少爷不回答,兴冲冲地代劳:“少爷他打从科考完毕,就极少动笔了!”
白沐大感尴尬,不动声色的踹早茶一下,陪笑道:“苏大哥,你别听早茶混口乱说。”
苏清晗淡笑摇头:“有没有勤加练习,字迹是骗不了人的。”
白沐咳两声,顾左右而言他:“苏大哥身体好多了吗?”
“莫公子说再用过一剂药,便无大碍。”
“……当真?”白沐有些激动,心中烦杂之事,似乎有了一线曙光。
“莫公子并非信口开河之人,应是不假。”
“苏大哥,你随我去后院,我给你把把脉,可好?”白沐难掩眉间喜悦,不等苏清晗回答,又回头吩咐早茶:“快去提盏灯来照路。”
他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连续几日的压抑沉闷一扫而空:若是苏大哥体内余毒用方药便可医治,那么自己也行,倒是用不着莫篱了。如此一来,只要把莫篱交给严凤诉,苏大哥命保住了,严凤诉也不至于输了赌约万劫不复,这样一来便可两相保全!
只是……可惜了这朵小茉莉。
着实可惜。



是夜,伸手不见五指。
白沐一脚踹开莫篱房门,莫篱猛地惊醒,见到又是白沐,打个呵欠萎靡懒散的重新倒下来,翻个身朝向床内。正要接着睡,突然被人点了穴道。
月色透过大开的房门洒落一室,早茶的苦瓜脸出现在头顶:“莫小公子对不住,您要怪就怪早茶,莫怪我家少爷……”
莫篱似乎有些明白了,躺在床上,神情愤恨,没说话。
白沐挥退早茶,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又皱皱眉,道:“小茉莉,不如我还是找早茶回来,给你解开穴道吧?”
莫篱冷哼一声,狐疑道:“你有这么好心?”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白沐尴尬一笑:“抱着你或背着你走……有些重。”




第30章 茶亦醉人(二)
 莫篱打个呵欠眯起眼:“不用解了,你抱吧,我不介意。”
 白沐陪着笑脸循循善诱:“你要不要再想想?解开穴道你可以跑啊?”
  “你有这么笨?”
  “我不打算带早茶,你要跑,我也追不上。”
  “算你识相……”莫篱眼中爬上一层得意之色:“好,你去找人给我解穴道。”
  白沐在床前来回走了走,似乎有些为难:“要不你再想想?”
  如果莫篱能动,恐怕早就跳起来了:“白沐,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沐凝重道:“万一你跑了又被我抓到,我可会把你扒光了绑城门上。”
  “就凭你?”
  白沐笑一笑,道:“小茉莉,你太看得起我了……”
莫篱接着冷哼:“知道就好。”

白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扬了扬:“不凭我,但凭这一小包软骨粉下去,想来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吧。”
  莫篱气恼,干脆把眼一闭耍起赖来:爷今儿个就不起来了,看你奈我何!有本事你就来背出去!
  白沐似乎早有预料,他打开手中的纸包,从内里又取出了一个,笑道:“这个和软骨粉混合,大概能变成痒粉,我还没试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你们莫家的人生来就对药物敏感,用来试药应该不错……”
  莫篱定定的躺在床上,攥了攥拳头,怒气冲冲:“把早茶叫进来解穴,我跟你走!”
  白沐摇头:“不行不行,万一你自不量力要跑呢,纵然是睡觉,你衣服依旧里三层外三层穿的密实,扒起来多麻烦。”
莫篱压下喉头怒火,愤然道:“我不跑!”

白沐一笑:“这就对了……你我关系这么好,何必浪费软骨粉呢?”
笑吟吟的回过头,正喊了一声早茶,“嘭——”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先进门的却不是早茶,是许羡鱼。
莫篱皱皱眉头便开始撒气:“爷的门是个人都能踹?你们还有完没完?!”
许羡鱼没顾得上搭理他,神色慌张的扑向白沐,一把抓住就往门外拉扯:“子季,快快快,跟我走!”
“做什么?”白沐眼明手快的抓住床柱:“别拉我,我还有事要找严凤诉——”
许羡鱼猛地撒手:“原来你都知道了?”
白沐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知道什么?”
许羡鱼出言无忌:“景之和圣上去那种地方了!”

那种地方……哪种地方?
白沐看着许羡鱼,后者挤眉弄眼怪模怪样。这样的神情,只能让白沐想到一种地方——花街柳巷?
果不其然,就见许羡鱼暧昧一笑,唯恐天下不乱:“走走走,咱们看戏去!”一边说着,一边又来拉白沐。
早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赶紧帮着自家少爷挣脱开来,又被丢过去给莫篱解穴。
白沐拂开许羡鱼,若有所思:一月赌期还剩四日,四日之后自己是否会被栽个桩子坐实罪名,严家又会否败落蒙羞,只此一时……这种紧要关头,皇帝和严凤诉居然没事儿人一样,相携并去花街柳巷里寻欢作乐?!
想起来当今圣上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白沐心里打个寒颤:越是平静,必定就越是反常。

许羡鱼精神抖擞的又过来往外拉:“快快快,晚了就未必能看得见了!”
白沐差点没能一口血:许羡鱼祸精的名号还真不是白来的,皇帝的戏,是那么好看的吗!
不过此时已经惊动了莫篱,要是不赶紧把他交到严凤诉手上,白沐也不敢保证后面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于是冲着莫篱一笑:“小茉莉,方才是我一时犯浑,想跟你开个玩笑,你我关系这么好,你一定不会见怪吧,为表赔罪,不如带你一起去看戏?”
莫篱被刚被解穴,气脉不畅,一边从床上缓缓起身,阴森森地问许羡鱼:“皇帝也在?”
许羡鱼莫名其妙地摸摸脖子,点头。
“好,那咱们……就去看戏。”


一排或别致或堂皇的楼阁在眼前一字儿铺开,夜风徐徐,不断拂动檐间瓦下用以装饰的彩条儿,并着交撞扑叠的灯笼烛影,似乎要将河畔的绿柳也染上一层靡靡暧昧之色。
空气中是各形各色的脂粉香气,耳畔是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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