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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花开同赏by:闲语-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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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缎一边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安抚着她,一边望着门外暗自叹息道:若是你不这么快逃走,也许我会忍不住告诉你真相罢。然而再一想:既然结局都是一样,那么也不必再让他多失望一次了。 

         
        走进山洞,见里面落了厚厚一层灰,顾明楼呆站了半晌,才过去找了块布将桌子擦干净,然后将瓷坛放在了上头。 
         
        抬头望了望洞壁高处,那木盒还在。他将带来的梯子靠在了洞壁上,颇费了些力气才把那木盒子取了下来。 
         
        因青罗曾说过盒子里是他最喜欢的东西,故而打算将它们作为陪葬,用衣袖轻轻拭去木盒表面的灰尘,他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并排躺着两个玉人儿,左边的碧绿衣衫,青丝如瀑,雕刻得极为细致,只是脸上一片平滑,还没有雕刻五官,正是他亲手所刻。右边白玉的那个刻工稚嫩粗糙,看不出象谁,翻过身,背后歪歪扭扭刻着“相公”二字。顾明楼紧紧盯着那两个字,刹那间无法呼吸。 

         
        这时洞外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被风一吹,又成了呜呜咽咽,有片枯叶被风刮进洞里,粘在那碧绿人儿光滑的面部上,异常地衰败凋零。顾明楼猛然吃了一惊,急忙将那叶子拂去,失去树叶的遮盖,没有五官的脸更是阴翳悲凉,山洞里也瞬间暗了下来。 

         
        他突然惶急起来,焦躁地四处乱翻乱找,却始终找不到刻刀。无奈之下他急急将小人放进木盒里,冲出山洞冒着雨往山下狂奔,下雨路滑,一路上摔了好几跤,被石头磕得头破血流,可他依旧披着满脸的血水奔跑着,状若癫狂。 

         
        倾盆大雨中过了湖,骑着马一路往家飞奔,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找出了刻刀。他将木盒放在桌子上,手忙脚乱打开盖子,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愣了愣,猛地撕心裂肺大叫了一声,随即捂着心口倒在了地上,拼命翻滚起来。 

         
        房里很快响起哭叫声喧哗声脚步声,尖锐而急促,一如窗外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雨水顺着窗台打进来,湿了桌上的木盒,盒子里一绿一白两个玉人儿并排躺着,只是碧绿的那个已碎成了好几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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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之前的箭伤尚未痊愈,再加上淋雨受了风寒,顾明楼心疾再次复发,药石罔效,每次发作都是命悬一线。顾夫人心急如焚,短短数日便老了有十多岁。她一方面四处寻药问医,烧香拜佛,另一方面逼着顾明祯饶过月昭族人,为弟弟积福。顾明祯只是沉着脸不作声。 

         
        在顾明楼的床铺里侧,放着只密闭的木盒子,潮过水的木料呈现黄黑色,摆在鹅黄色的缎被上,格外刺眼。清醒时顾明楼总是抱着那只木盒子发呆,因他不许人触碰,没人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顾帆见他终日神思恍惚,神色一时痛楚,一时迷茫,渐渐怀疑他是病由心生。 

         
        这一天顾帆向顾明祯道:“那日三弟去了趟月昭,回来后便成了这副模样。我虽不知他具体为了何事伤心至此,总不外乎与月昭有关。若是可能,请你对月昭从宽处理。” 

         
        顾明祯早被母亲的责骂威逼弄得心烦无比,听了这话立即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爹的仇不用报了? 
         
        顾帆急声道:“难道杀父之仇竟比三弟的性命还重要么?何况你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也许你的仇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见顾明祯半天不答话。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顾帆心中憋闷,忍不住讥诮道:“别跟我说什么要维护律法公正,一来月昭的案子十分特殊,本来就可轻可重;二来五年前那座矿山我可是知道你用什么法子弄来的,此刻再谈公平未免可笑!只怕人家保庆楼到现在还恨着你呢!” 

         
        顾明祯稍稍变了颜色。在他十岁那年,顾家因官府无人以至于矿山被抢,顾父去找月昭峰,结果惨遭杀害,此事对他刺激很大。为避免再次受欺,他发誓长大一定要做官。十年寒窗,终于金榜题名,凭着心机与聪明,年纪轻轻便出任一州太守,可谓官运亨通。 

         
        他虽大致算得上是个好官,然而为了自家生意,多多少少曾利用过自己的职权谋取方便。比如说五年前顾家和同行保庆楼同时看上了一座矿山,在他的周旋下,最后顾家获得了开采权。没想到保庆楼的老当家一气之下中了风,很快撒手人寰。这令顾明祯联想到昔年父亲惨死的间接原因也是矿山被夺,所以内心一直有些不安,此刻听见顾帆旧事重提,脸色便不好看。 

         
        他忍不住辩解道:“我不想自诩正人君子,可是我做的事,全在律法允许的范围之内。” 
         
        顾帆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律法允许,即便有私心也没有关系?” 
         
        顾明祯沉声道:“我不明白最近你为何总是怀疑我针对我,也许我们应该开诚布公谈谈。” 
         
        顾帆喘了口气,道:“那么我洗耳恭听。” 
         
        顾明祯道:“首先我要声明我围剿月昭,与那矿山无关,即便那矿山根本不存在,我还是要这么做,所以不要总是把那矿山当作我围剿月昭的动机……如今之所以打算开采,一来是因为我爹当年是为了寻找它才遭杀害,也算是告慰他在天之灵;二来那里玉矿均是上品,我没有放弃的理由——总之你别胡乱颠倒因果!” 

         
        “……可是世事的因果本无那么明晰的界限,就算我肯信你,别人也未必肯信。” 
         
        顾明祯哼了一声,道:“我并不在乎那些。”又道:“至于曲青罗,他杀人虽是为了自卫,毕竟是凶手,就算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而他中箭的事,只是个意外,当时若是我在场,定不会任由此事发生。” 

         
        顾帆别过目光,有些冷淡地道:“所以你只是公事公办?” 
         
        顾明祯默想了一阵,终于道:“我承认我的确想要拆散他和三弟,然而却不是为了我们的事。如果三弟想和李汝嘉在一起,我决计不会反对,可是对于曲青罗,退一万步讲,就算三弟喜欢他,敢问二弟你真的觉得他们合适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三弟好。” 

         
        顾帆抬头瞥了他一眼,静静道:“他们是否合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是旁人能够决定的。我发誓从未想过撮合他们,可是假如三弟选择和他一起,我也不会反对。”又道:“三弟表面是随波逐流的人,然而那也只是行为上的,他在心里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他不喜欢青罗那是最好,喜欢青罗那也只是他自己的事。你在其中横加干涉,即便你说你不是为了叫三弟替你娶妻生子,即便你说你是为了三弟着想,我也无法苟同你的做法。” 

         
        顾明祯不语,沉默了一阵方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的想法已经全盘托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你最近反应这么大了么?” 
         
        顾帆先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半是自嘲半是无奈地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只要想到你可能是为了我们的事去拆散他们,只要想到三弟也许喜欢青罗,只要想到也许他的旧病复发起因于青罗的猝死,我就觉得内疚自责不已……” 

         
        顿了顿,他苦苦一笑:“我本是个要饭的孤儿,若非娘收养了我,我不敢想象如今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和你的事,已经让我觉得万分对不住她老人家,所以发誓再不让她有半点不开心。三弟是她的命根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娘还能活得下去么?到时你叫我怎么原谅我自己?” 

         
        一口气说完后他转过头去,喘了口气。窗外一只燕子停歇在墙头,焦躁地转动着小小的头颅,仿佛不能决定该往什么方向,它的后面是灰蓝色的天空,似是个倒置着的巨大空洞,只要它再退一步,便要掉进去,所以它久久踌躇不决。顾帆怔怔瞧着,恍惚觉得自己正是那只燕子,思前想后,左右为难,只为获得一份心安理得——然而竟是那么困难。 

         
        顾明祯见他神色惶然,眼角眉梢隐约透着无奈凄凉,不由得心下一痛。想着他性情向来温和,这次若非心里实在不安,不至于如此尖锐,也许自己真的没有设身处地替他考虑过。 

         
        这时顾帆收回目光,又回到早先的话题:“三弟毕竟与那曲姑娘夫妻一场,又如何忍心叫她难过?若是你肯从轻发落他们,兴许对三弟的病会有些帮助。再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人生在世,难免要犯错误,难免需要他人的谅解,为何你不试着宽容些?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顾明祯不禁呆了一呆,小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似乎已经不大记得了。身在官场,勾心斗角,怎能再象小时候那样? 
         
        见顾明祯久久不语,顾帆只当他是拒绝,愤懑无奈之下道:“若是三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我也只能离开这个家,你看着办罢!”随即拂袖而去。 
         
        过了些日子,月昭族的判决终于下来了——司韩与那近百名月昭宫的侍卫被判流放关外十年,至于其余普通月昭男子,因从未参与过守护密林,故而不大可能有机会杀人,则是无罪释放。对大多数月昭人而言,这结果已算是万幸了。 

         
        五月初,红缎带着那百名侍卫的家眷跟着迁到了关外——就算不能与司韩他们住在一起,能时时去探望也是好的。其余的月昭人因群龙无首,安居之处又被侵扰,渐渐离开月昭,散入凡尘。 

         
        然而顾明楼的病并没有因此就好转,终日都是呆呆的,不言不语。在顾母的命令下,再没人在他面前说起青罗以及月昭的种种,而他也从未主动提及过,倒好似完全忘了一般。 

         
        顾明祯因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有一夜终于留了封信悄悄出了门去。翌日顾帆发现他的留书,见上面只说有事要办,并未言明要去何方,又是生气不解又是担忧。之后的日子他一面要照顾病重的弟弟,一面要安慰焦虑的母亲,此外还要照看生意,忙得心力交瘁。 

         
        这天顾帆离开店铺回家时,迎面撞见保庆楼的少东家凌汇。因两家既是同行,又有宿怨,所以顾帆与凌家人素无往来。本想装作没有看见,不料凌汇却突然伸手挡住他的去路,调笑着道:“独行寂寞,可要本少爷送二公子回府?” 

         
        顾帆见他言语轻佻,心中虽是厌烦,却还是强笑着敷衍道:“怎敢劳烦凌公子?”说完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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