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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愿诉离殇-第37章

小说: 不愿诉离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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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力支撑自己做起,问道,“送出去了么?”

“你放心,是我亲自将手谕交到中护手上。”

刘聍咳了两声,道,“那便好。你来。”

梅舞上前两步,见他伸手向自己递来,手上无一点血色,骨节根根分明,心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忙握住他手,道,“我在这儿。”

刘聍再也支撑不住,斜卧在他怀中,喘息了一阵,道,“总算还能等到你。”

梅舞向来对他敬重,怕极了他不治,几乎想也不敢想这之后该如何是好,此时事到临头,反而冷静下来,低声问道,“主子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你瞧见我信中写的话没?”

“没看。”梅舞如实回答。

“我是要中护,保,保刘衎为帝,这一来,帝位无望,恐怕三人还不致残杀。”

梅舞心中一跳,想,可刘衎小小孩童,怎能掌权天下,倘遭反噬,几位皇子不更要闹得天翻地覆么?见刘聍脸色惨白,浑身力气似在一点点流失干净,不忍出声,刘聍却叹道,“刘家无人啦,倘这小儿遭了反噬,先遭殃的便是老四,之后,兄弟三个骨肉相残,那便叫王莽料中,天下苍生有一番苦头吃了。”说着长长叹息一声。

夜风摇曳着烛火,窗边的宫灯噗地灭了一盏,梅舞一惊,便要上前点起宫灯,刘聍摇头道,“由它去吧。”慢慢靠回床沿,闭目歇了一会。

梅舞见他似睡不睡,不敢叫他,只轻轻握着他手,尽量向窗边移动一些,要替他挡一点夜风。刘聍并不睁眼,淡声道,“没用,你再怎样挡,耳目众多,我们说话做事不免叫人听去。”

梅舞跟了他近二十年,从来见他意气风发,便是被困梅山数年郁郁寡欢,也不若现在一般病怏怏一筹莫展,心中好生难过,可他听刘聍下令惯了,只擅于做事,从不擅长出谋划策,此时真是束手无策。

刘聍只觉手背上缓缓滴上几滴泪,勉力睁眼一看,见了梅舞泪流满面悲不自胜,笑道,“你已将我交代事情都办的妥了,我心中已很安慰,不必太难受了。”

“主子,主子。。。。。。”梅舞喃喃。

“我还有一事求你。”

“你说。”

“你须得带了四儿走,不论刘衎能否继位,四儿不能留在宫中。倘追责我继位过程,四儿无甚军功,只怕难逃罪责;倘若刘衎遭到反噬,兄弟三个骨肉相残,四儿亦不免受到牵连。思来想去,只有请你带他离宫,从此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或可保得一命,我死后也不致无颜面对他母亲。”

梅舞一时踌躇难答,倘若答应了他照料那位小主子,日后长久拖累,只怕一生要为他操劳;若不应他,眼见他命在顷刻,一生只会对他呼喝施令,这一回开口相求,如何忍心拒绝?犹疑间,见刘聍一双眼牢牢盯着他,眼中充满希冀与焦虑,心中一软道,“我会安排妥当,主子放心。”

刘聍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我便放心了。多谢你啦。”

说着对他轻轻一笑,道,“从前我打你,你恨不恨我?”

梅舞脸上一红,想,这到了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顽话?口中却不忍怪他,道,“主子打骂是为着我办砸了事情,我叫主子失望,打我几下也是该的。”

刘聍轻叹一声,此时命在顷刻,又将身后事完全交代妥当,恍恍惚惚想起这一生经历,颇觉对梅舞陆皓几个过于严厉;自己的夫人待自己也是极好的,只是去世的早,登位后,他便追封夫人诸多荣誉,虽不能叫夫人起死回生,却也颇慰藉心情。梅舞陆皓却是独身跟着他,既不能追封,又不能封荫他们家人,这时颇觉对他们不起,道,“那我要放心去了。”

梅舞向他瞧上一眼,但见他眼光中充满不舍与柔情,心中感动,听刘聍缓缓道,“往后要辛苦你了。。。。。。”

梅舞脸上又是一红,握住他的手松了一下,眼见刘聍对他温柔一笑,仰面栽倒。

这一下变故突然,梅舞惊叫出声,抢上扶起,见刘聍牙关已闭紧,脸色仍是温柔可亲,门外禁卫队听到他呼喝早已破门而入,已有人飞奔而去报告皇子。梅舞颤抖着伸手在他鼻下轻试,悄无声息。

一片混乱中,丧钟响起,梅舞咬咬牙,一擦泪,从窗中跃出,宫中大乱,并无人拦他,他辨清方向,向四皇子住处疾奔。

半路却遇四皇子匆忙往未央宫赶,显然已得到消息,他往假山旁隐匿,待得四皇子经过,一把将他拉近。四皇子一惊,挣开他,见了是他后,道,“你拉着我作甚,父皇他,他。。。快!我们一块过去!”

此时他急的狠了,虽不赞成父皇宠爱梅舞,但想父亲临终前怕是想要见梅舞一面的。这几个月,梅舞离开皇宫,不知办什么事去,他每与父亲相见,鉴貌辨色,也知梅舞在父亲心中是很重要的。

梅舞轻嘘一声,道,“不必赶了,主子叫我快些带了你走,过了今晚,怕你想出宫也不能。”

“这什么话?”四皇子微怒。

话未说完,一小队禁卫军已包抄过来,为首一个朗声道,“四皇子请去未央宫一聚,武陵王在等你。”

四皇子微惊,喝问道,“我正自要去,你是我大哥手下的?”

那侍卫哼地一声,神情竟颇为倨傲,四皇子远目一望,匆匆带来的几个家臣竟无一在身边,心念一动,向着假山后的梅舞看了一眼。

“还不跟我走?”梅舞闪身而出,携着他奔逃出去。

那侍卫与未央宫一带地形并不熟,呼喝着阻拦,终于让二人脱逃出去。





第57章 22。乱世孤儿
湘江水奔腾不息,东过泉陵北过酃县,浩浩荡荡注流入海。湘西一带山多水清,一到雨季,整条街便听淅淅沥沥,水声不停。

一个少年临窗而立,但见他细眉长目,眉头微锁,更增惆怅。雨水顺着窗沿点点掉落,很快连成一道雨幕,风一吹过,只溅得少年满头满脸的水滴,那少年也不伸手去擦,只呆呆出神。

骏马嘶啼声远远传来,那少年回过神,低低叹了一声。只一瞬间,一人骑着一马以至屋前,马上那人身材高挑,戴着一顶草毡避雨,也将脸挡住了大半,轻轻一跃便下得马来,这一下身法极快,显见身怀高强武艺。

那人将马带进马棚栓好,迅速走进屋里,摘了草毡挂在墙上。原本临窗而立的少年还不觉得什么,只那人推门进门这么一搅,凉风阵阵地往屋内钻,不禁打个寒颤。

那人便道,“天这样冷,关了窗就是。”边说边向内室走去,推门一看,见洛名百无聊赖躺在床上,见他进门,轻轻一笑。他才放下心,报以一笑,转身对着那少年道,“玄儿,又怎么了?”

这人正是陆皓,这少年便是刘聍遗下第四子——刘唐了,只是乱世中逃窜不得不更名换姓,现已易名为——刘玄。陆皓将他接应过来后,便远离了桃花镇,来到南方。一直在北地隐居,他原是厌了,南方气候温暖宜人,对洛名也好,权衡利弊,他便带着洛名与幼主来了。

刘玄转头向他呆呆看了一眼,道,“陆叔。。。”便不再说话。刘聍生前对这孩子颇为宠爱,因此子幼小,苛责不多,隐居梅山那几年,陆皓还指点过他一点武功,于他实是半师半友身份,当时接到梅舞报讯,不及多想便接了他来自己家中避祸。刘玄对他向来尊重,这时却微一摇头,答不出话。

陆皓心里叹了一声,想,小小孩童还是对权势看重得紧?真让你做得皇帝又如何了?你父亲前车之鉴,你却仍在执念。刘玄见他眼光中悲悯神色一闪而过,摇头叹息里颇带三分无奈,他本聪颖,这时岂会猜不到陆皓心思?嘴角微微一瞥,转头望向窗外。陆皓便知他在闹脾气了,这时陆皓已近四十,他年轻时便持重老成,这会儿更不肯哄他的小孩脾气,淡淡一笑,想,当务之急是保他性命,何必多说节外生枝,待到风声过去再放他离开便了,就只怕这一生他这心结是解不了了。淡淡道,“新帝登位,洛阳城戒备已撤,不过为着保险起见,只好委屈你跟着我再住一阵。”

刘玄一直呆呆无话,这时却抬头盯了陆皓一眼,原来这回陆皓出门数十天便是去洛阳打探消息,轻轻点一下头,道,“陆叔你费心了,这一路辛苦,你歇歇吧。”

陆皓知他是想要一个人静呆一会儿,他本人也是喜静,轻唔一声,揭帘进了内室。

屋内重又安静下来,刘玄轻轻叹一声,一时间心乱如麻,想他皇子之尊,如今流落在外,身份不明不白,如何不难过?见这雨幕一道道,遮住眼帘,屋外的世界与屋内混不是一处,心中想,我这落难的王子再跟洛阳城无关了。只是,如何甘心?

那一天,梅舞拉着他潜逃出宫,他心下虽惊,却也暗怪梅舞莽撞,待得知父亲去世确切消息,更是大声指责梅舞阻了他见父亲最后一面。

梅舞也不动怒,淡淡道,“你到以前主子便去了,他一生操劳,早些离了这俗世反倒是好。”

刘玄大怒,若不是瞧着父亲对眼前这人颇有几分宠爱,当场便要与之动武,当下在鼻中哼地一声,拂袖道,“梅大人请回吧,父皇驾崩,我自要回宫中尽孝。”

梅舞淡声道,“还回去作甚?你不见你几个哥哥虎视眈眈只怕不能将你置于死地么?”

刘玄总是不信,直到梅舞带了他回府上查看,见府邸已被大哥的亲信里外包围,男女老幼一概不出,他心下大怒,待要上前理论,被梅舞拉住,心中气势已先矮了几分。乘着夜色掩护,梅舞带他逃出城去,为使他死心,并不远走,暗在城外盘桓几日,果然,不多时,城门口便上了禁,进出之人均要受禁军检查,而要捉拿之人便是他刘玄。

这一回,他只觉浑身发冷,他不过是个十七少年,一生历事甚少,母亲早逝,父亲再去世后便无倚仗,一时间手足无措。听梅舞道,“快跟我走吧。”

“是我父亲叫你护我出城么?”他颤声问了一句。

梅舞只道,“为今之计只有快快离开洛阳城,去求一个人。。。。。。”

“哈!求一个人?”他总是帝王后裔,性格中倔强骄傲的一面被激起,朗声道,“那我从今后岂不变成乱臣贼子,这冤情岂不一生一世也难洗清了么?”

梅舞长叹一声,道,“那又有什么法子?乱世之中能保全性命已是幸运,先跟我去见见人吧,”见他神色颇不情愿,道,“要见的这人,你也认识的,便是陆皓,只盼他看在故人之情护你周全。”

“我偏不去!有人要杀我叫他尽管来拿便了!”

梅舞叹道,“你怎这样倔强?这难道是你父亲愿意看到的结果么?”

他气焰霎时下去几分,少年人忽遭人生大变,热血上涌一时倔强也可理解,被梅舞几句一说,心中只剩下激灵灵的害怕。

梅舞安慰道,“你放心,你跟了陆皓以后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宫中便不会追究,依我看,不过将你从皇家除名,这名分又有什么好了?你安心做人,这也是你父亲的遗愿。”

他终于被父亲遗愿四字压得说不出话,微一扬头,擦了泪,跟在梅舞身后出城远走。

见到陆皓已在半月以后,这半月中,他跟着梅舞风餐露宿,躲避追兵,颇吃了些苦头。见面那回,梅舞自去与陆皓相聊,他远远站着,心中生出一股凄凉之意,只见陆皓脸色凝重,多是梅舞在说,可他站得太远并听不到二人说话内容,至始至终,梅舞都没回头看他一眼,陆皓倒是两次抬头对他打量。

那天夜里,梅舞便离开桃花镇,那一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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