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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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恭再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还顺手拍了他一下,“你呀,就这么不想娶公主?这在别人看来可是美事啊,保证你立刻平步青云……对了,我说你平时最爱装出那副假模假样了,今天怎么破例了?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大家眼里就不再是完美无缺了。”
恒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有的事,已经过了我能伪装的极限。”
“啊呀,是谁说的义宁公主有恭良之德,窈窕之姿,这么完美还入不了你斛律公子的眼?”长恭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讽刺他的机会,所以说得不亦乐乎。
“恭良之德,窈窕之姿,却不是我喜欢的。”他脱口道。
长恭眨了眨眼,“来来来,告诉兄弟,你喜欢的是哪种姑娘?我也帮你留意着,不会真是小夜那种吧,哈哈!”
恒伽望着她的笑容,脑海中却不知为何出现了在关外的那幅画面。
盐巴一样的雪子随着怒吼的北风散漫地飘飞,穿了一身血染铠甲的少年策马而立,却自有一段飘逸出尘的风度,衣如烈火人如美玉,黑发红衣翩跹曼舞,马蹄下腾起阵阵雪雾——斯人斯景,恍如海市蜃楼。
“这次我可是帮你撒了谎哦,狐狸哥哥,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的大恩大德吧。”长恭不依不饶地说道。
“对啊长恭,你帮我说了谎,这可是欺君之罪,知不知道?”
“啊,那怎么办,你赶紧去找个十七八房小妾吧,不然哪天皇上追查起来,我俩就完蛋了!”
“嗯,这个重任就交给长恭你了。”
长恭的嘴角一抽,正想瞪他一眼,却发现他正含笑望着自己,
那样的目光,又正在那样的距离和高度看着她,像初春的阳光,落在耳边的发际,带着微微的灼热,温暖而妖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还带着种润物无声般的温柔。
第三十五章 杀机(1)
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从常山王府里传出了斛律昌仪有喜的消息,众人纷纷前去恭贺,皇上也赏赐了许多珍贵的礼物,荣宠更胜从前。倒是长广王高湛,虽然权高位重,但人人知道他性子凉薄清冷,所以就算有心巴结,也不敢贸然上门。
这邺城上下,唯一一个能长驱直入长广王府而不必经过通报的人,就是高湛的侄子——兰陵王高长恭。
“小俨,快让哥哥看看,胖了没有?”长恭像往常一样,一到王府就马上抱起高俨,一个劲地逗着他玩。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孩子和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你前几天不才刚见过他,怎么看得出胖瘦。”高湛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当然看得出啊。”长恭嘻嘻一笑,又道,“对了,九叔叔,昌仪这丫头也有喜了呢,看来她和百年感情应该不错吧。”
高湛笑了笑,“傻孩子,就算没感情,他们也会有孩子的。”
“若是我,才不会和不喜欢的人成亲。”长恭忽然脱口道。
高湛的笑容微微一敛,“长恭有喜欢的人了吗?”
长恭一愣,立刻又笑了起来,“当然有啊。我喜欢大哥、三哥,喜欢大娘,喜欢阿秋,喜欢很多很多人啊……”见高湛的眼底掠过了一丝失落,又眨了眨眼道,“当然,最喜欢的就是九叔叔了!”
高湛轻轻笑了起来,“尽和我插科打诨,你能和这些人成亲吗,傻孩子。”
长恭捏了捏高俨的小鼻子,道:“九叔叔,其实我也不想成亲,这样不也挺好的嘛。恒伽比我大了两岁都还没成亲呢。”
高湛听到恒伽这个名字时牵动了一下嘴角,“长恭,你觉得恒伽此人如何?”
长恭想了想,笑道:“他呀,是个太聪明的家伙,又自私又胆小,不过……”她忽然想起了那个雪夜,那罐暖至人心的热水,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柔和,“不过,他也算是个好人。”
高湛望着她嘴角的浅笑,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杯子,淡淡的水雾从杯中萦绕而起,令他感到眼前有些模糊,似乎看不清她的容颜。
“九叔!”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孝瑜的声音,只见他匆匆朝这个方向走来,平日里处惊不乱的脸上带着一抹惊慌。
“大哥,怎么了?”长恭将小俨还给了侍女,忐忑不安地起身问道。
孝瑜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到了高湛面前,沉声道:“九叔,刚才我从宫里探听到消息,杨上奏皇上,让皇上封您为大司马和并州刺史,封常山王为太师和录尚书事。皇上已经准了奏,九叔,等圣旨一下,您就要离开邺城,去并州就职了!”
长恭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响,“扑通”一声又坐回了石凳上,下意识地抓住衣襟,左胸传来的痛楚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
快要,无法呼吸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杨他们早就想把我们赶出邺城了。”高湛倒并不惊讶,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茶,“并州刺史,也是个美差啊。”
长恭蓦地站起身来,“九叔叔,我进宫去见皇上!”
“长恭,别冲动。”高湛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皇命难违,再说并州离这里又不是很远……”
“九叔叔,我不要你走。”长恭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一想到九叔叔要离她而去,想到不能再见到他,想到不能再听见他的声音,只要想那么一点点,都会伤心,都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像冰锥一样在胸膛里扎着自己。
“傻孩子……”高湛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仿佛想说什么,又被他强行按捺下来,恢复了冷淡的语调,“行了,你先回去,我和你大哥还有些事要商量。”
“九叔叔……”
“先回去。”
长恭呆立了一会,终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长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孝瑜开口问道:“九叔,您已经有对策了是不是?”
高湛冷冷一笑,“这道圣旨来得正是时候。”
孝瑜垂下了眼睑,“九叔,为什么不告诉长恭?”
“孝瑜,你忘了吗?长恭他,和我们不是同一类人。”高湛的眼中流转着一丝无奈,“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让他知道更好。”
孝瑜没有说话,半晌,又问了一句:“九叔,你和六叔打算何时动手?”
高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等着皇上下了圣旨。”
“九叔……”孝瑜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您等那个位置已经等得够久了。”
“这么久都等了,也无所谓再等一阵子了。”高湛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神色。
二人不再言语,静静地望向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琉璃夜,月色迷离。
长恭茫然地出了门去,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就这样没有目的地走了很久,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斛律府的门口。
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这里,要知道,这些天她可都是绕道而行,生怕被斛律光追问恒伽那十七八房小妾的事。
刚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怎么来了就走?”
她回过头,只见恒伽正跨过门槛,一脸的笑意盈盈。
长恭想了想,忽然伸手拉起他就走,“是兄弟就陪我去喝一杯!”
“去哪儿喝?”恒伽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流——花——苑!”
流花苑当然是没有去成,理由很简单,长恭身上没带多少钱,而恒伽干脆是分文没带。这两位大人,一位是堂堂的王爷,一位是官运亨通的中书令,两人居然只能在小酒馆喝上几碗水酒。
长恭也由此给恒伽加了一个评价——吝啬的狐狸。
她在小酒馆坐下之后也不说话,先灌了一大碗水酒,当她想喝第二碗的时候,被恒伽夺了过去。
“长恭,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等会儿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家。”
长恭一愣,忽然喃喃道:“九叔叔要离开邺城了。”
恒伽听了只是轻轻一笑,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放心吧,你九叔叔一定走不成。”
长恭一愣,“什么?”
恒伽的黑眸闪动着深不可测的光芒,又重复了一遍,“他一定走不成。”
半个月后,皇上的圣旨果然下来了。常山王和长广王接了旨后,并无半点怨言,立刻收拾了东西准备上路,不过在临出发之前,两位亲王在尚书省大宴群臣,以做饯别。接到两位亲王的邀请,杨等人也打算一起去赴宴。唯有郑子默阻止他们道:“这事难说,不能草率行事啊。”
杨却不置可否,“我们身为重臣,怎么可能不去参加常山王赴职之宴呢?就算是有危险,但不去亦未必能安生。”
听了他的话,郑子默也无话可说,只得跟着他们去尚书省赴宴。
宴席之上,宾主气氛融洽,并无任何异常,倒是长广王高湛一改往日的清冷,破天荒地和贵族大臣们行起了酒令。杨几人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中,也渐渐放松了警惕。酒过三巡,正好轮到杨行酒令。
高湛站起身来; 亲自走到了杨面前;斟着双杯;笑道:“杨丞相你是两朝勋戚;为国立功; 理应多敬一觞。”
杨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了酒杯正要说话,忽见高湛眼中隐隐透出骇人的丝丝杀气,心里知道不妙,果然,只听高湛忽然说道:“捉酒,捉酒,为何不捉?”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从录尚书房后冲进了几十个彪形大汉,如虎似狼地一把将杨拿住,另外几人一见大事不好,想走也来不及了,有的刚到门口又被拽了回来,杨一党一网就擒。
杨被棍棒狠狠打了好几下,鲜血直流,他挣扎了几下,厉声叱道:“你们这些王爷准备谋反,要杀忠良之臣吗?我等尊崇天子,削弱诸侯,一片赤诚都是为了国家,不应该到这种地步!”
高演本就有些心虚,被他这么一说,心中倒也有些触动,居然犹豫起来,想要放了他们。
“六哥,万万不可。”高湛见他心存犹豫,连忙阻止道,“现在放了他们,后患无穷。”
高演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尚书省内已经乱作一团,两位亲王干脆带着杨等人直接闯进了王宫,宫内外的士兵都已经听令于两位亲王,所以一行人得以长驱直入皇上高殷所在的昭阳殿。
高殷一见这个架势,心里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还保持着一脸的冷静问道:“两位亲王,这么晚来为了何事?”
就在这时,太皇太后也驾临了昭阳殿,事情变得有些微妙了。
高演一见母亲到来,胆子就更大了,于是按照高湛所教的方法,操起一块石砖就砸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鲜血顿时就流了下来,
太皇太后心疼万分,急忙上前去搀扶这个最心爱的儿子。
高演推开了她的手,上前了几步,在高殷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沉声道:“臣和陛下骨肉相连,而杨等人却想专占朝政之权,为自己作威造福。左右的王公大臣,都因恐惧而叠足不前,本来都是唇齿相依,现在却被用作作乱的助力,如果不早点解决此事,必定成为宗庙社稷的危害。臣和高湛等人都以国事为重,今天一起抓杨等入宫,不敢上刑或者杀戮,但专断独行的过失,罪该万死。”
高殷静静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太皇太后心疼儿子,连忙劝道:“皇上,常山王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