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榭-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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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的一路很是顺畅,仲仪不愿透露身份,只露出牌子说自己是皇上派出去的。关卡一一放行,而待到了玄延门门口,对面一桥之隔便是京城的万家灯火的时候,两个人面对熙攘热闹的大街,却忽然毫无头绪起来。
说起来重生之后,常明兮也有大半年没有出过宫了,记得那时入宫的时候还是深秋,如今却已是第二年的盛夏了。看惯了宫里华丽的四季分明,想起自己当初进宫还是楚楼,再次出宫已是另一人,物是人非的感觉油然而生。
“七月初七,今日是七夕。”走上桥头,仲仪说。
自己早已过得忘了时间忘了日子,经他这么一说,常明兮才猛然记起来,原来今日竟是七夕!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夜幕还未完全降临,一轮圆月还是透出几许透明,可玉兔之影看得已是非常清楚。
往年每到这一日,京城里的待字闺中的姑娘都会在家中祭月,盼望早日得个有情郎,也常有不老实的几个偷偷瞒了家里,或是得了父母的允许,用轻纱蒙面,带着丫鬟出来逛灯会。京中男子倒是可以结伴出来,饮酒作乐。市集小贩逮准了商机做生意,只盼能赚个钵满盆满。
跟着仲仪过了桥,一直往京城的柳岸长堤,也就是市集最热闹的地方走,常明兮低声道:“今天这样的日子,各宫娘娘肯定都盼着能和皇上用晚膳,皇上还是回去吧。”
而仲仪却是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只听他哼笑一声:“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最喜欢扫我的兴致,难不成才出了门便要回去?”出了宫,自然不再自称为“朕”。
“明兮只是担心娘娘们空等一场,落了伤心。”
仲仪回头看他,忽而斜斜一笑:“我今日才发现,你的名字挺好听的,尤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常明兮一怔,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只见仲仪摇开手中的扇子,道:“有佳人在侧,倒也不负韶光。”
常明兮咬了咬牙,见仲仪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便快步跟了上去,眼睛看着别处,道:“竟不知道皇上这么爱开玩笑。”
“嘘——”仲仪扇子一合,立在嘴唇中间,“叫我仲公子。”
转眼已到了市集口,京城里有个梦东湖,市集环湖而设,湖上飘着无数花灯,犹如繁星坠落于湖中,又像是夜空与湖面的倒置,如梦似幻,美得让人莫名地感动。
二人沿着长堤一路逛着,因为常明兮的容貌,仲仪也是一派英俊贵公子,路上少有不侧目的。被人看得久了,仲仪渐渐有些不悦起来,不过倒不是因为自己。
他走到一个摊贩面前,挑了一副白色面纱,甩了一个银锭子出去,乐得小贩眼睛都没了。他回身把面纱往常明兮手上一放,道:“今日是私访,你这样也太引人注目了,拿这个遮上。”
常明兮没办法,只能戴上面纱。
戴上面纱的常明兮只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纱下的面容轮廓若隐若现,仲仪眯眼凝视了他一会儿,接着伸手牵住了常明兮的。
起初还带着试探和犹豫不决,但是感到对方有个明显的挣扎动作之后,却像是坚定了某种想法,握得愈加得紧。
“人多,你得在我身边。”仲仪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常明兮看着仲仪的脑后,也不知是不是氛围迷惑住了心智,常明兮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了,心中有个东西在摇晃着。
但终究只是微微的摇晃而已。
走了没两步,身侧走过一个扛着冰糖葫芦串的,仲仪见状,立刻把这名小贩叫住了,又是一锭银锭子,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了常明兮。
两个大男人,牵着手在往来络绎的人群中,各拿着一个糖葫芦,模样倒是有几分尴尬。
常明兮戴着面纱,看着手中的糖葫芦,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口。
“我记得十四岁的时候,和楚楼偷偷跑出宫来玩,记得那天是……端午节吧,一个老婆婆卖的蜜枣粽子比宫里的好吃太多,今天倒不像那日,有那么些小吃了。”仲仪看着手上的冰糖葫芦,说。
他还记得?
常明兮侧过头看仲仪,看见流光溢彩映在他的双眸里,像极了那时候的灯火。他也记得那个蜜枣粽子的味道,老婆婆亲手捏的,比宫里的多了一分朴实的香味。
“后来我们一人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那日以前,我从未吃过这个东西,还是楚楼买给我的。”说完的时候,仲仪看见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小胖子含着手指,目光中满是期待地看着自己,他一笑,俯身把手上的糖葫芦给了他。
“仲公子对楚楼,当真是思念得紧。”
“然而最后……”见着小胖子蹦蹦跳跳地走远,仲仪微微扬了下颌,拧起眉,“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常明兮浑身不自觉的,细微地颤抖着,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像现在被这个深深恨着的人牵住手,他也恨不得用指甲掐入对方的皮肉里去,深可见骨才够。
“你的手怎么这样凉?”仲仪的大拇指擦过他的手背,疑惑地问道。
常明兮闭了闭眼,声音低低地说:“是我有些累了。”
“看见湖心的那个亭子没有,那里人少,既然累了,去坐坐如何?”
常明兮即使有,也自然不会提出异议,那个湖心亭远离集市,走过去还要一长段路,所以除了湖中花灯围绕,便没有什么人了。
到的时候,二人不禁发现,其实从湖心亭这个角度,看环湖的灯光,看民生风情,才是最美不胜收的。常明兮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仲仪双手撑着椅后亭子的围栏,望着不远处的市集,深深呼了一口气,道:“这便是朕的京城了。”
常明兮道:“这些都是皇上您的子民。”
仲仪低下头看他,瞧见他手上还拿着刚刚的那串冰糖葫芦,便问道:“你怎么不吃?”
常明兮不说话,只抬了眼睛看了一眼仲仪,随后又垂下去,隐忍似的皱了一下眉。他抬起手撩起面纱,宽袖遮住了脸,低下头在第一颗山楂上咬下一小半下来。
手放下的时候,忽然又有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脑后,轻轻一扯便解开了他的面纱。常明兮诧异地抬头,迎上的一双深黑色的眸子,接着四唇相贴,柔软的舌头抵进来,与他一起在山楂表皮的冰糖上舔了一舔。
仲仪一手撑着围栏,俯下/身来,一手捧着常明兮的脸,从未有过的轻柔的吻,口中酸甜的滋味弥漫开来,唇舌争夺间那一小块山楂似乎就要落入仲仪的口中,常明兮又不由地仰起脖子迎了上去。
亭外花灯在湖面上轻摇,仲夏的晚风荡起层层涟漪。
一吻忘情间,常明兮的手攀上了仲仪的后背,手指碰上了袖中的刀柄……
此时只有他们二人。
常明兮在夜色中睁开了眼,细细看着仲仪垂下的睫毛。
是你大意了……
他想着。
手猛地握住刀柄!
但忽然之间,耳边传来异样的风声,接着瞬间,只见月光在仲仪的背后猛地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常明兮心中一紧,手骤然间松开刀柄,接着用力在仲仪背后的某处一抓,一阵猛烈的疼痛划过掌心,他什么也顾不得,一下子推开仲仪,喊道:
“有刺客!”
22、第二十二章 中毒
摊开手掌一看,是一枚七星镖,横着划破了整个手掌。
见自己已然暴露,三名黑衣蒙面刺客自亭子的飞檐上而下,两名冲向仲仪,另一名持剑刺向常明兮。常明兮下意识地就想抽出袖子里的短刀,可刚刚一动,便发觉不行,若是此时自己抽刀出鞘,难保不会被仲仪发觉。
千钧一发之际,刺客已逼近眼前,常明兮心下一横,只用双掌一合夹住刺向自己面门的剑身,不住后退着。
那一边仲仪一人面对两名刺客,更觉棘手,幸而他自小从名师练武,虽然手无寸铁,也勉强可与他们二人周旋一刻。无奈这两名刺客皆是为了索命而来,招招都把仲仪往死路上逼,他以一敌二,不到一会儿便已觉得吃力。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死角,身后是碧波湖水,忽然一剑刺来,仲仪躲避不及,被划破了衣服。他狠狠咬了咬牙,干脆卖个破绽给刺客,只见其中一人果然执剑刺来,一剑没入他的肩头。而就在同一时刻,仲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捉住刺客的手腕,用力一扭,接着低吼一声,抬手把剑从自己的肩头猛地拔出,顷刻间鲜血四溅,喷了刺客一脸。仲仪抓着那刺客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剑穿过这人的腹部,那人浑身一抽搐,登时毙命。
仲仪抽出剑来,沾了血的眼神望向想要冲上来的另一名刺客,然而就在此时,身侧只听一声钝响,原来是常明兮被刺客逼得后背撞在梁上,那剑尖已在离他面门不过三寸的位置。仲仪只有一瞬的迟疑,下一刻便把手边刺客的尸体往朝自己冲来的刺客身上一推,接着大喊一声:“接着!”
同是危情时刻,他竟然把剑扔给了自己!
常明兮眼底一沉,咬紧了牙关,手上一发狠,竟生生用手掌撇段了剑身!趁此时机,他飞起一脚,踢在刺客腰间,得此空余,凌空抓住了仲仪扔给自己的剑!
接剑的瞬间,常明兮直接当空一划,剑气破空,刺客原地踉跄了一步,紧接着,喉间渐渐出现一道血线,继而鲜血喷溅出来。
“呼——呼——”
常明兮捂着胸口,喘着气,血顺着剑身流下。
不知为何,划出这一剑后,胸口忽然有气竭之感,眼前也是忽明忽暗。
常明兮勉力支撑着自己,就在这忽明忽暗摇摇晃晃之中,看见仲仪正在与那名刺客缠斗,他跌跌撞撞地朝这二人走去,用尽了力气,一剑刺过去,剑身刺入柔软的腹部的感觉顺着剑柄传来,让人觉得快意无比……
仲仪看着刺客在眼前倒下去,露出站在他身后的常明兮,常明兮仍是站不稳,手一松,“咣当”一声剑落在地上,他用受了伤的手扶着额头,手上的血顺着手臂和额角淌下来。
浑身都是麻的,脑袋很重,一口气像是打不满的水,悠悠荡荡地吊在胸口处。
“你怎么了?”仲仪大惊,冲上去一步扶住常明兮。
他根本连看一眼仲仪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双手在把他往深渊里拖,一直拖,一直……
“常明兮!”仲仪顺着他半跪下去,手扶着他的肩膀,拼命摇了两下又喊了几声,始终不见他醒来。眼睛顺着他手臂上的血一直望到掌心,这才看见他手上的伤口隐隐泛出紫黑色,又看见不远处地上的那枚十字镖。
难不成是这个镖上有毒?
怀里的常明兮气息已越来越微弱,忽然,他闭紧了眼睛咳嗽,等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嘴角却缓缓淌下一缕鲜血。
那鲜血的颜色看得人触目惊心,仲仪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他一把打横抱起常明兮,可肩膀受伤处却传来一阵撕扯的疼痛。仲仪蹙了蹙眉头,再次把常明兮在怀里抱好,接着足尖一点,朝夜色深处跃去。
说裴铭被皇上遣去边疆已有月余,京中翊卫队留守的最大官职乃是他的副将李建屏,此时,李建屏正打算搂着新娶的美娇娘入睡,管家便来报,说是有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自称是皇上,要他出来迎接。
李建屏才在“兴致”上,听管家这么说,便不耐烦地挥挥手:“给两个馒头叫他滚走!”
管家应了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