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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雪落酒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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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言把手放到鼻子前细嗅,的确有墨香。慌了神,原来…。原来是这样,他早就发现了,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骗自己来到这里,早就想好怎样设计自己了。顾纯非的细心与佯装让他有些心虚。
  
  “纯非…。我…。。我只想向逗你玩玩,你别生气,你的功课被我藏在荷花池边的榕树下,我没有扔啊纯非,我只是在和你开玩笑,真的。”
  
  小沈言极力辩解,他不相信顾纯非会对他动真格,门外的人是和自己有二年友情的同伴啊,会在每天去学院的路上买他最爱的红豆糕带给他,会帮他完成应付爹爹的作业,会在他逃堂时帮他对老师圆谎,一起习武一起游玩,一起在荷花池边的榕树下吃着绿豆汤乘凉,一起放烟火一起堆雪人一起去后山上捉野兔玩耍。
  
  对他这样好的顾纯非,与他这样亲密的顾纯非,而此时的顾纯非在一门之外,不声不响的走了。
  
  小沈言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惊慌失措,自己真的被顾纯非关在这小黑屋了,气不打一处来。毕竟是家中的独子,又生于重将名侯之家,从小还不被上上下下个个疼爱出骄纵之性。
  
  自己也不过是恶作剧一下,凭什么他顾纯非就这么对自己,翻脸不认人,小沈言使劲踢着门嚷嚷:“顾纯非你这个小气鬼!!不就是拿了你的功课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居然这样对我,我要和你断交!!断交!”
  
  那时年幼的小沈言尚不知自己恶作剧会给顾纯非带来的后果,在他看来,平常在学院最让老师欢喜的顾纯非即使有一次功课未交也不会有什么处罚,实际上这还是错的,比处罚更让人畏惧的,是父母的冷言冷语,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
  
  那个亲侯府里人人宠爱的小公子沈言,又怎会懂得。
  
  傍晚的时候门被打开,顾纯非端着食案走进来,坐在墙角的小沈言又饿又气,别过头不去理他。
  
  “饿了吧。”顾纯非将食案放在沈言面前,沈言回头瞪他,看到的是被黄昏包裹得温暖柔和的脸,像从前一样顾纯非轻声说:“快吃吧。”
  
  小沈言撇嘴,不一会儿眼泪竟不自觉地啪啪往下掉,心虚,懊恼,歉意,气愤…。更多的是难以言状的委屈。
  
  他真的不理我了吗一整天这样想着,心里难受死了。气顾纯非对自己的狠心,又对即将失去他而感到不安。
  
  顾纯非有些无奈地用自己的衣袖帮沈言擦泪。
  
  “别哭了,小言。”
  
  像是确定了什么,沈言停止了哭泣,却还不住的颤抖,含着泪水的大眼望着眼前的同伴眨巴眨巴。
  
  顾纯非对他微笑,代表一切安慰,像从前很多次一样,让人心里暖暖地安心起来。
  
  小沈言一口一口吃着他喂过来的饭菜,心中不再难受,一天的委屈化得无踪,挂着泪珠的睫毛微垂,乖巧可爱。
  
  后来他们再也没有提到过这件事,两人如往常一般要好,只是它在沈言心中留下了影子,不大不小的那么一块,在渐渐长大后变成不可触碰的雷区。因为自从那次之后,沈言慢慢明白,没有任何人能对顾纯非做出威胁到他自身的事,顾纯非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人,即使那些事他身边亲密无间的人。
  
  而且,他有一颗足够聪明的头脑和一颗够狠的心。




☆、第 3 章

  第三章
  
  冰雪极地,寒峭九霄。院中少年挥剑自舞,剑风所过之处有雪消融,行如流水,剑气和缓,不衬严寒,浅蓝衣袂翻飞,纯白中的唯一色彩。
  
  察觉到来人的脚步,少年立即收剑而立,看着来人从回廊步入院中。黑发未饰玉冠,随意垂在腰际,白玉般的脸和尖细的下巴连女子也无可比拟,单薄的玄色衣裳只在领口与袖处有暗紫云烟纹,不胜萧瑟却又安泰自如。
  
  “四皇子,您醒了。”少年态度恭顺温和。
  
  “嗯,习儿好毅力呢,每天清晨都坚持练剑,”临珣径自走到院中小亭里。
  
  “是啊,也可以暖暖身。” 少年微笑着点头,露出左颊不深不浅的酒窝。看到四皇子的动作连忙走过去道:“四皇子,我去换热茶来。”
  
  “不用。”未等少年说完,杯中凉茶已送入口中,临珣转头看向少年愣然的脸,寻问:“怎么了”
  
  “那…。那是小人喝过的…。。”习儿望向临珣手中的茶杯,不自然的开口。
  
  “哦,习儿嫌我” 临珣把玩着手中茶盅。
  
  “不,不是…。。小人卑微,与四皇子同饮一盅,实在是辱了您的身份…。。”
  
  临珣看着他惶恐的辩解模样,弯了眼睛,秋波细碎荡漾开来,随即又隐隐平复,黑如点漆,深似漩涡。
  
  “没什么的。好了,去备轿。”
  
  “四皇子是要去亲侯府么”
  
  “嗯。”
  
  习儿小心翼翼抱着石桌上的茶具走了。
  
  天子脚下,王城最为繁华,而皇宫周围便是王城的权贵中心。皇宫外的一圈内大多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大臣住处,且都是帝王钦赐的府邸。四皇子的软轿便在出宫门的不久停下。
  
  习儿将棉帘掀开,四皇子与方才相同,一袭玄色华服,本就修长略瘦的身形更显单薄,精致的脸毫无血色。
  
  习儿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想着刚才出宫时应坚持把那件裘衣拿来的,四皇子不比习武之人,本就体弱,偏又不爱惜身子般,寒风凛冽也不注重保暖。
  
  在亲侯府外停留着一架马车,临珣瞥了一眼便走进府里。
  
  被府中仆从引着一路前行,先前习儿随四皇子来过几次,对府中景致已无兴致细赏,仆从在园外止步请四皇子自行前去便离开,临珣嘱习儿在此守候,便步入院中岚芳亭。
  
  园中寒梅傲放,灼艳其华,四处积雪通透,映照红颜。园中小径显然经人打扫过,干净明敞,蜿蜒着通向园中心的小亭。
  
  亭中有二人锦衣狐裘,一坐一立,有醇香夹杂着冷冽之气飘然而来,丝丝缕缕,沉醉来人。
  
  “临珣,你来了。”坐在桌前的沈言起身迎去,笑拉着他的手,甚为亲密,“来,快来品尝这雪梅酿。”
  
  临珣含笑接过酒盅,并不同于一般酒器。全身剔透,杯脚四足鼎立,杯中酒清澈见底,映着杯身底的莲花雕纹栩栩如生,竟似漂浮在水中的白莲。
  
  比寻常酒器大一倍,触手冰凉,临珣知道这是西域贡品冰肌觞,果然精致玲珑,别具一格。
  
  酒香醇厚,入口清冽,回味间唇齿中已有淡淡梅香,鼻间梅香萦绕,口中冰雪弥消,这便是雪梅酿的闻名之处。
  
  “怎么样这可是声名赫赫的顾少相亲手所酿哦。” 沈言未等临珣开口就邀功,嬉笑着脸,打趣着身后的友人。
  
  临珣这才来得及看向那负手而立的男子,如瀑墨发被一根白玉簪随意挽起,眉目如画,淡然闲雅,一身白色狐裘簇拥着修长身形,更显华贵出尘。
  
  那府外的马车的主人,想必是他了。
  
  他淡淡一笑,有春风拂面的柔和,“四皇子,又见面了。”
  
  “又?我倒忘了与顾少相第一次见面时何时何地了,呵呵。”临珣看向顾纯非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原来你们早已见过,亏我今日还有心为你们引见,看来多此一举了。”沈言讪讪笑着,并没在意临珣的“否认”。
  
  顾纯非走到石桌前坐下自斟一杯,将雪梅酿送至唇边,轻笑道:“寒梅有雪相伴,尔等携友作谈,赏景共饮,何为多此一举”
  
  “知你好雅兴,我可不过是为了这杯雪梅酿。”沈言拿起酒壶喂自己和临珣斟满,摇晃手中冰肌觞,目光中的笑意有几分狡黠。
  
  “莫非沈少将不知嗜酒乃兵家大忌” 顾纯非看着沈言手中酒杯,笑意吟吟。
  
  “可这美酒天下间只有一人才能酿得如此,我也只嗜那一人所酿。”言罢,举杯一饮而尽,大笑道,“纯非,不够呢。”沈言眨眼,故作无辜。
  
  “呵呵,再酿就是。”顾纯非被好友的恭维逗得发笑,有求必应。




☆、第 4 章

  第四章
  
  雪梅酿的制法并不复杂,过程却极考究。必需摘初雪后的梅花些许,放入酒中烧煮,让梅香与酒融合,等到时辰再将花瓣过滤,然后将满壶温酒一分为二,各密封在酒壶里,立即把它们全身置于雪中,沸腾的酒顿时遇冷,香味便弥散得比平常更快更浓烈。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打开酒壶,会有冷冽浓香扑面而来,半盏梅香半壶酒。
  
  而西域贡品冰肌觞有“入杯即冷”之名,有了它,那雪梅酿的后半步封坛置雪便可作罢,省事轻巧。
  
  “哎,这太不公平了,我已经三轮没有喝到酒了。”沈言悻悻地不满道。
  
  文人雅客相聚而饮,这吟诗作对的游戏最是惯用,每人吟一首,文采妙然者便可品美酒一杯,反之无饮。
  
  几番轮流下来,沈言已连续三回无可作赋,而顾纯非临珣两人却次次稳过,壶中美酒也只剩一半。
  
  “言,现在后悔在学院时没用功了吧”酒虽浓烈,顾纯非却毫无醉态,清俊的脸反而更加苍白,倒显得有些憔悴倦怠。
  
  “我向来对舞文弄墨毫无兴趣,况且,来来回回咏雪咏梅咏寒冬,难免让人乏味。”
  
  “哦那我若让沈少将不再兴味索然,沈少将当如何作罚呢?”四皇子倚坐在凭栏上,把玩着手中冰肌觞问道。
  
  “呵呵,那我就自罚三杯。”
  
  “你到想得美。” 顾纯非笑着伸手去拍沈言的头。
  
  “言,罚你为我斟酒三杯。” 临珣举杯晃了晃,眼中笑意掺了几分魅惑般。
  
  “好,四皇子如此自信,想必定不会让在下失望。” 显然临珣已激起他的好奇心,复又问道,“你怎么做”
  
  “你不喜欢‘咏’,我就换种方式。” 
  
  倚栏而坐的男子轻轻吟唱起来,低沉幽婉,有惹人沉醉的吸引,白瓷般的脸上浮现酒后的微红,眼中还是几分慵懒邪妄,此刻却平添妩色。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有叮铃清脆的声音响起,顾纯非右手拿着一枚白玉簪,轻敲着面前三盏冰肌觞,每盏杯中有不等酒量,发出的音色高低各不同。
  
  雪衣男子左手支头,披散的发丝垂在前襟,低垂着眼有淡淡的倦怠之色,就连敲击着的节拍也仿佛是随手拈来,却的确是应和着歌调鸣奏。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看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两人浅吟低唱,轻击脆鸣,相得益彰。不远处的习儿看到这幅情景,只觉得有种难言的默契萦绕在那两人之间,教旁人无心打扰。
  
  “四皇子的歌声的确美妙难言。”
  
  曲毕,沈言拍手称赞,拿起石桌上的美酒径自走到临珣身边喂他斟上,玄衣男子懒懒饮尽杯中酒,抬眸一笑,水气迷蒙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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