驽风行 by 伦琴殿-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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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殷楚幽走后,幽冥阁一切事物都由朔风代理,且要他没记错,今早该是议事堂集会的日子,这家伙身为总管活该忙得焦头烂额,怎么还有空来扰他的清净?
“早上的集会提前散了,正巧遇上送餐的下人,便顺道来问候二少爷。”看出殷子幽一脸疑惑,朔风解释着,不停手的铺开一桌鲜淡小食。
不过某人的不悦情绪明显盖过了美食的诱惑,殷子幽终于明白了眼皮一直跳的真正意义,醒来睁眼还没一个时辰就看见最讨厌的人,这种晦气不亚于扫把星的尾巴掠过头顶。异样躁怒的心情扼杀了仅有的一点食欲,他沉着脸腾地站起来,扔下手里的书就往外走。
“早膳已备好了,您这是要去哪儿?”朔风问得悠哉哉。
“房里乌烟瘴气的,出去走走!”殷子幽没好气的回答,嘴里字字带刺。
用力拉开门,入眼一片水泽,才蓦然记起此时是下着雨的,殷子幽细密的眉简直要拧在一起。这可怎么好,他书房里没有备伞,但若是当着朔风的面出尔反尔,岂不要被看尽笑话?回头四下搜索的视线最后定格在朔风带来的伞上,他愣了一下。
撑这伞是可以出去,可坏就坏在它是朔风的伞,用了不就等于欠下一个人情?意识到身后饶有趣味的注视,殷子幽更是火大,暗暗骂着可恶无耻卑鄙,竟把他的矛盾当戏看!有时候人活着只为争一口气,于是殷家二少爷咬咬牙,楞是一头冲出门扎进了雨里。
本还津津有味的朔风在他冒雨出门的一刹那收敛了笑意,为他的倔强无奈叹气,忙抄起雨伞跟了出去,一直跟他出了筠香馆,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走。
就算是跑到了下雨的外面,那人还是阴魂不散。后者的脚步赶上来,撑伞为他遮雨,殷子幽越发恼,头也不回的加快步伐走出雨伞遮盖的范围。呸,他宁可顶着雨也不要受这烂人的恩惠!跟随在后的朔风见殷子幽的衣裳已湿得紧贴在身上,梳了髻的长发也颇凌乱地腻在一块儿,还一言不发的坚持不打伞,料想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眼色一暗,伸手将他狼狈的身影揽入怀中。
“你做什么?!”
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殷子幽惊慌地大叫。尚早且下雨的幽冥阁鲜少有人在外活动,所以这声惊叫也没引来什么反应。他挣扎着要摆脱朔风的桎梏,却因差强人意的体力败下阵来。这时男子低低的俯下头来,温柔的气息混着温柔的言语,呼在他耳边:
“好了,你都湿透了,小心着凉。乖乖打着伞回筠香馆吃早饭,我不跟着你。”
说罢,他将伞轻轻塞进他手中,松开了手臂。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包围在周身的暖意忽然消失的缘故,朔风离开的时候,他的身体竟然微微抖了一下。殷子幽呆呆地望着朔风远去的背影,细雨在那人身上浮现出一个朦胧的轮廓,也在他心底慢慢浮现出一丝慌乱的感觉。
虽然自五年前的那件事后,朔风再没冒犯过他,但每次他表现温柔的时候,他总会感觉到淡淡地心慌。殷子幽从来认为这是对他的怨恨导致,至今不变。
非常明白不该接受他的伞,只是不争气的手怎么也狠不下心丢掉这个重要的屏障,况且自己一付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样子,湿答答的实在难受…算了,反正讨厌的是那家伙,伞总是无辜的,用这样的借口说服自己后,殷子幽跺跺脚,掉头往筠香馆走去。
第二章
第二章
次日,阳光代替了阴雨的晦暗,殷子幽的右眼皮终于不再活跃地跳动,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霉气也烟消云散,更衰的麻烦毫不拖拉的降临他头上。
“啊嚏!啊——嚏!”
殷子幽郁闷地吸吸鼻子,喝下一口养身的热茶。一整天窝在房里,倦得不想动。拜昨天那场雨所赐,他伤风了,幸亏回来的时候灌了一大碗姜汤,否则今天怕是要发热不起了。或者说拜朔风所赐也不为过,害得他现在货真价实的头疼,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一句话,倒霉,真是倒霉!
甩甩头想阖眼休息,却被外面嘈杂的人声扰了清净。殷子幽极度不满的开门张望,正巧见一个小厮跑过来,忙拦住了问:
“什么事闹哄哄的?”
“二少爷,据说有人擅闯岛上,朔总管派了人守卫筠香馆,以保护您的安全。”
小厮的神情有几分如临大敌,殷子幽吃了一惊。幽冥阁在江湖上立足已久,从未与谁结过仇怨,如今却有人闯上岛来,偏偏当家的老大还不在…唉,屋漏又逢连夜雨,看来注定是要他不得安生。殷子幽左思右想放心不下,把小厮的劝阻当成耳边风,拔腿就往外走。
门外的守卫见二少爷快步出来,正要上前阻拦,结果被他一本正经的脸色唬了一跳。
“朔风在哪儿?”
领头的守卫见他口气不善,也不敢隐瞒道:“正在议事堂。”
殷子幽闻言便直奔议事堂而去,守卫头领拦不住,也只好带了人随他一同前去,免得落下个护主不周的罪名——幽冥阁这对出了名的冤家,着实难伺候哦!
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堂外来势汹汹的脚步声,朔风很明智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就像是计算好的,殷子幽也准时的冲进了议事堂。不理随后一帮忧心忡忡的守卫,朔风抢在他兴师问罪之前,非常严肃而恭敬地欠身,道了声“二少爷”。
殷子幽要出口的话就这样被硬堵了回去,只好在心里厌恶地撇嘴。这家伙每次遇到公众场合就做足了表面工夫,天生的酷脸只要不笑,就能把一派忠仆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骗得无知大众心服口服。
标准忠仆朔风礼毕,对边上候命的守卫们使个眼色,一干多余人物立刻自动离去,这才掀掉羊皮,拉过还生闷气的殷子幽,皱着眉道:“你不好好养病,来这里做什么?”
说着见他气色欠佳,又拿右手搁到他额头,左手按着自己额头对比体温。殷子幽心想自己生病怎么他又知道了,叫朔风还真是人如其名,八卦之风无孔不入。他毫不领情的掸掉额头上的手,板着脸劈头就问:
“听说有人闯入幽冥岛,可有此事?”
朔风似早料到他有此一问,也不避讳的点头道:“不错,确有三男一女闯入,那女子应是被另外三人追杀,现正周旋于林中。”
“既是被人追杀,我们应该帮助她啊!”
相对于一脸义愤填膺的殷子幽,朔风平静的出奇:“二少爷,按规矩生人若没有阁主的允许入岛,一概以敌论处,且为安全着想,幽冥阁也不收留外人。现在大少爷不在,我主事自然是以幽冥阁的利益为先,那四人的事与我们无关,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殷子幽还想争论,却一时理亏语塞。朔风虽然可恶,但说的话不无道理,幽冥阁的规矩不能坏,江湖上的事情他又懂得不多,再不甘也只能乖乖闭嘴。
眼看僵局就要形成,一名守卫匆匆跑进来扭转了局势。
“禀总管,那女子已出了树林,往我阁中逃来!”
听见汇报,殷子幽忙担忧地追问:“那她情况如何了?”
“那女子负伤在身,神形疲惫,应该撑不了多久。”
闻言朔风示意守卫退下,心里微微吃惊。幽冥阁四周按地势以五行奇门之术布置,且有机关埋伏,那人受了伤还能这么快就从树林里脱身,想必不简单…
正思考着,却感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回头见是一脸为难的殷子幽。对上他疑惑的目光,他松了手,有些局促地皱皱眉,低声道:
“朔风,你救救她吧。”
朔风沉吟了一会儿,权衡轻重之下救与不救心下已有了数,但看到殷子幽这般模样,不由玩心大起,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拿捏不定。殷子幽见状暗暗焦急,口气放得更弱:
“就当我求你…”
原以为他会摆出少爷的架子命令他,却不想得到了一句忍气吞声的恳求,最终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朔风有点不是滋味,挑高眉梢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弃。
“既然是求我,你总得表示一下诚意吧?”
殷子幽的眼球果然被这句话吸引了过来,朔风就在他怀疑戒备的目光里勾起了唇角,慢慢的低头靠近,微笑道:
“一个吻,换我救她,如何?”
殷子幽的身子一颤,睁大眼睛盯着他,像是要骂什么又骂不出来,事隔五年的羞耻感依然清晰的涌上心头,使他慢慢涨红了脸。虽是有求于人,但这样的条件要他怎么接受?若依,等于是把自己的尊严任人践踏,若不依,有个垂危的伤者就命在旦夕…
一横心抓住朔风的胳膊,他绷着嗓音道:“一言为定!”
朔风的神情产生着微妙的变化,殷子幽尴尬瞥开视线,忿忿地说:“你闭上眼睛!”
听到一声轻笑后,他偷偷斜眼看,朔风果然双目紧闭,一脸暧昧。殷子幽努力克制自己掉头就走的冲动,死攥着袖口的手心布满了紧张的冷汗。怕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四片嘴唇碰一下么,不痛不痒又不会少块肉!
在心里一遍遍洗脑般说服自己,他左右环视了一下确定无人,一闭眼狠狠心,踮起脚飞快地将脸凑了上去,就在即将碰到朔风嘴唇的一刹那,又像被人点了穴一样的停下来。
做不到…面临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才发现不管自我灌输了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还是做不到去亲吻一个同性,而且是一个变态无耻恶劣的同性!
可悲的僵在这样进退两难的状态,殷子幽难堪得想去死。直到耳中传入一阵愉悦的笑声,他才触电似的张开眼,见朔风正眯起眸子瞧着他乐呵,当下无措地愣住。
朔风笑着退开一步,向他哈腰致礼:“二少爷的指示属下怎敢不听,我这就去办。”
殷子幽恍然醒悟自己是被戏耍了,本就羞红的脸被更是被冒起的怒火烧到了脖颈,一道红烧大虾新鲜出炉,而一手烹制的大厨则当大虾舍弃君子的形象正要发作时,心情舒畅地扬长而去了。
身体,越来越沉重了,伤口流淌的鲜血不像是自己的,呼吸时抽痛的肺不像是自己的,摇晃模糊的意识也不像是自己的,唯一清楚的,是爹爹在耳边最后的交代。
跑,筱筱,快跑…
所以她奔跑,拼命的奔跑,为了生存下去,她不能停止!可是,前进的每一步都是粘稠的、迟钝的、疲累的,真恨不得自己是钢铸铁打的,就不用面对人类的极限无可奈何。
喘口气,她费力的抬眼看看前方,开始迷迷糊地想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本以为逃上了一个普通的湖心岛,谁料岛上大有玄机,也好,希望那八卦布阵的树林应该还能困住追兵几个时辰…罢了,自己正泥菩萨过江,还研究这劳什子问题做什么?
突然拖拉的脚步被石块一绊,她连呼叫都来不及就摔到了地上,苦笑着果然不能分神,弄得现在跌倒却无力爬起,只好像条快干死的鱼般大口喘息着。这时一阵脚步声通过土地振动着她的耳膜,渐渐逼近,没想到那些人来得如此之快,她流下一丝绝望的眼泪。
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