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略-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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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也不能闹出人命来呀!尤其死的还是皇子,皇子死前吃过她送的点心,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荣寿走后长满寿就是宫里的管事太监,出了这种事,阿哥所首先就是报总管太监、报皇后、报军机处内务府。长满寿得了消息也吓出一身冷汗来,三阿哥的贴身太监都叫慎行司拿了,他零星打探到点内情,里头最骇人听闻的就是礼贵人在他们的供词之中。他两腿拌着蒜赶到长春宫,进门的时候绊了个跟头,也顾不上疼了,手脚并用爬进了正殿里。
到了殿里看见皇后哭得直噎气儿,素以的三魂七魄也吓没了,白着脸,泥塑木雕样儿跌坐在脚踏上。
现在不能慌,一会儿人都要来的,乱了方寸更容易让人拿捏。长满寿趴在地上磕头,“主子娘娘,小主儿,这会子不是哭的时候,得想辙啊!”
素以勉强定了神,却抖得筛糠一样。见了长满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哆嗦着嘴唇喃喃,“谙达,我冤枉……”
她的品性在那儿摆着,绝不能干这样的蠢事。有人这么大摇大摆的下毒吗?众目睽睽之下哄孩子吃东西,药死他,这不是急赶着自掘坟墓嘛!
“小主儿先缓一缓。”他挥手叫人把她扶起来,又请皇后安坐,宽解道,“事儿出都出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奴才知道娘娘和小主心里着急,着急也没用,这是有人存着心的陷害您二位。是谁不好说,总之这回事儿闹大了,最后必定要揪出个祸首来。主子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暂且沉住气,别忘了庆寿堂是划出来的一片福地,没有圣命谁也不能进去拿人。宫里出这么大的事,内奏事处已经在拟折子,万岁爷看了定然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主子爷回来之前,小主儿可以在自己宫里暂避。敬事房和军机处两位王爷受命照应内廷,这事儿他们得主持公道。麻烦就麻烦在是借着主子娘娘的名义送的点心,娘娘这回怕要受些牵连。”
皇后听了倒镇定下来,扶扶头上钿子道,“这个不怕,我怎么着都是正宫娘娘,谁也不能动我分毫。只是礼贵人好歹要保住,三阿哥薨,已经叫我折了统御六宫的体面,再辜负主子的托付,那我就更该死了。”
话才说完,门口进来两个女人,都是肝肠寸断的模样,一猜就是成妃和舒贵人。两个人搀扶着跨进门槛,哭声把殿顶震得嗡声作响。
“我的毓敏,我的娇儿子……千辛万苦养到这么大,我操碎了心呐!这会儿独个儿躺在棺材里……我是活不成了,叫我跟着一块儿去吧!”成妃哭得昏天黑地直要往地上溜,被左右人架住了,浑身软成了一滩泥。
死了孩子谁不心疼呢,素以无地自容,想上去请罪,可是没这个胆子。成妃哭诉还则罢了,她不敢瞧舒贵人的眼睛。三阿哥是她亲生的,生母和养母付出的感情总归有不同。舒贵人进门倒不出声了,单血红着两眼死死瞪住她,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你这贱人,你这毒妇!你还我三阿哥,你还我的儿子来!”
所幸有人隔开了,但那癫狂的模样叫人恐惧。素以吓得直哭,“不是我啊,我没有毒死三阿哥……天地良心,我挺心疼他,怎么会毒死他呀!”
“那么点儿孩子,碍着你什么了,你非要置他于死地?”舒贵人够不着她愈发着急,声音像从胸腔里迸出来的没个打弯,泣血哀鸣不过如此。人不顾一切时就有使不完的劲儿,横竖也豁出去了,长满寿挡在跟前,被她左右开弓扇了好几个嘴巴。打完了尤不解恨,夺过一个青花白地瓷梅瓶就朝皇后砸过去,“你没有慈*之心,枉为国母!”
长春宫里鸡飞狗跳,一墙之隔的夹道上,密贵妃却恨不得咬下静嫔一块肉来。
“你究竟是什么算盘?明明说好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忙压下嗓子,“是叫她怀不上孩子的药,这下子怎么吃死了人?”
静嫔也很懊恼,只是她懊恼的原因和贵妃不同,“礼贵人真有吉星保驾,这样都叫她逃脱了,弄个阿哥做了替死鬼儿,算她运道好!”
密贵妃忽然觉得这个汉家女子很可怕,“这么说来不是拿错了药,是你成心的?就是为了毒死礼贵人?”
静嫔转过眼儿看她,目光冷冷的,不起一丝波澜,“贵主儿,什么叫我成心?别忘了咱们是一根绳上拴着的,我要是掉下去,您也逃不了干系。这裉节上可别计较什么药了,想想怎么坐实皇后和素以的罪名吧!死了个三阿哥,对您没有好处吗?统共就五位哥儿,懿嫔生的是废物点心,不成器。少了个三阿哥,将来您儿子的路就能宽一点儿,您不高兴?我可知道您为让四阿哥有出息做了不少事儿,上回懿嫔差点儿小产不是您的手笔?后来要不是叫尚仪局那个死鬼宫女撞见,五阿哥能有机会来这世上?所以您别做出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儿来,咱们是一路人,谁也别说谁手段辣。都是为了活得更好么,您说是不是?”
密贵妃到现在才发觉自己落进了这个低等嫔妾的陷阱里了,原来看她柔弱,心眼儿虽机灵却能拿得住,自己也不怵她。谁知道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其来势比后宫任何一位都要凶。她的耳报神不赖,连她以前干的那些事都打听清楚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她用力握住了拳,也罢,眼下先渡过难关再说。等大局定下了,凭她再大本事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总能找到机会收拾她的。
往远处一看,夹道尽头的天街上急匆匆过去两个人,穿降龙朝褂戴红宝石顶子,看行头是皇帝两个兄弟到了。贵妃和静嫔也不着急拌嘴了,快步便转进了长春宫腰门。
两位王爷进了明间一看,满室狼藉。宫妃们情绪都有点失控,他们迈进屋子时一只茶盏飞过来,幸亏躲得快,否则还遭个无妄之灾。
皇后气坏了,坐在圈椅里直喘气。她本来身子就不好,被成妃和舒贵人一闹,明显有些招架不住。看见两个兄弟进来就忍不住抹眼泪,站起来哑声道,“三爷,六爷,你们来了?”
六爷是正统太上皇的儿子,封了郑亲王,统理内务府。三爷是庄亲王的大儿子,堂兄弟里年纪行三,大家习惯管他叫三爷。庄亲王学太上皇扔了乌纱帽,把爵位传给了儿子。小庄亲王这会儿管着军机处,和六爷的郑亲王一样,都是铁帽子王。
兄弟俩上前冲皇后打千儿,“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扁着嘴抬手,“别图这些虚礼了,你们去瞧了三阿哥没有?我才得了消息没来及走动,这会儿人怎么样?传御医没有?”
郑亲王弘箢叹气道,“传了,御医瞧过,也诊了脉,早不成事了。这会儿人运到北边钦安殿停灵,皇子皇孙又不能让仵作验尸,只好先盖了棺,一切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
这是真判了极刑了,成妃掩着口嗬嗬的大哭起来,舒贵人听了一口气上不来,翻眼儿就晕死过去。屋里人又是一通乱,正好贵妃和静嫔进来,赶紧的安置了舒贵人,掐人中掐虎口喂水,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造孽的,这是谁下的毒手?”贵妃拿帕子掖眼泪,“好好的哥儿,说话儿就没了,这不是要了做娘的命么!二位王爷可得仔细查查,好歹给成妃和舒贵人一个交代。”
庄亲王弘赞沉着脸满屋子看一遍,“哪位是礼贵人?”
素以刚遇着这事儿慌得没了边,可一瞧见贵妃和静嫔进门反而冷静下来。她们装模作样的跟着同哭,到底有多少眼泪是真的?她自责归自责,逮出幕后的黑手不才是最要紧的吗?三阿哥可怜,不明不白的替她冤死,否则现在躺在棺材里的该是她。
她往前迈了一步,“回王爷的话,我就是。”
她和皇帝闹那一出,他们兄弟自然有耳闻。可再怎么赏脸,毕竟死了的是位阿哥,事关皇嗣,非同小可,谁也没本事保得住她。庄亲王道,“我有几句话问贵人,还请如实相告。才刚慎行司传三阿哥跟前当差的太监问话,据说三阿哥早上过御花园,半道上遇见了您。您和他说了几句话,给他一盒点心,有没有这回事?”
素以颔首道,“有这么回事。”
庄亲王略一沉吟,转头向皇后作揖,“娘娘恕罪,臣弟斗胆,也有几句话要问您。”
皇后疲乏的摆手,“你不用问,里头的经过我都听说了。”
“哟,您的消息可真够快的。”贵妃接了口冷笑,“敢情什么都知道,也用不着三爷问,分明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么!
☆、第101章
皇后乜她一眼;“连你都闻风而动了;我身为中宫;难不成消息还不及你灵通?”也不兜搭她;对两位王爷道,“三阿哥遭此横祸;我真是万万都没想到。这孩子孝顺;晨昏定省从来不落。冷不丁说他没了……我……心里疼得刀绞似的。这事儿是得好好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也不能依。宫里暗鬼太多;是该清理清理宫务了。有人想来个一石二鸟,假托我的名头给礼贵人送赏赉;真正要对付的不是三阿哥,应该是礼贵人。要说这种事儿还是命;没曾想半路上碰见了三阿哥,毓敏他倒运撞了煞星,小小年纪就为那些黑心女人送了命。这条毒计算得不错,要是死的是礼贵人,往上查谁送的点心,一气儿就能把我拉下马。可不巧得很,我这儿小厨房里只有一位点心厨子,那厨子恰好昨儿告了假,回蒙古老家采买材料去了。厨房里没东西出来,请问二位爷,我拿什么赏给礼贵人?又拿什么下药毒三阿哥?可见里头有人做推手,孰是孰非,你们爷们儿办案子,经历的东西也多。不用我说话,你们心里应该也有谱。”
密贵妃很快看了静嫔一眼,静嫔悄悄使眼色叫她反驳,她会了意,哂笑道,“娘娘您快别说这样的话,这东西十二宫,究竟有多少个小厨房,咱们要数也数得过来。长春宫停了,别的地方未必就不能做。要盒点心么,又不是什么难事。”
她使劲的扇阴风点鬼火,别人也不是傻子。素以前后连起来想想,再瞧不出是谁使坏,她也用不着再在世上活着了。
“贵主儿这话说得没错,长春宫厨子不在,别的地方未必不能代做。做成了,掺进药假借皇后主子的名义送来,太监夹道里拦人,一口一个接赏,其他宫里小主都是亲眼看见的。我倒要问问,谁使毒计害人闹得尽人皆知的?眼下出了这事,当初这么做的用意就昭然若揭了。”素以深吸了一口气,对两位王爷欠身,“我这会子能不能洗清,自己也置之度外。我的确是悔,早知道这么个结局,情愿吃了点心的是我自己。现如今我只求王爷们往细了查,查厨子,查送吃食的太监。横竖这些人不能逃到天上去,就算出宫,内务府要发牌子,宫门上要录牌子记档,不愁挖不出他们的下落。”
“这会儿是在装样么?”成妃尖着嗓子道,“你有能耐拖延时候我知道,等万岁爷回来你就有了依仗。万岁爷宠着你,死了个儿子算什么?你这狐狸精迷人心窍,亏你有脸子给自己说话!谁能担保那毒药不是你拿了点心之后再放进去的?就是找着厨子太监又有什么用?拖两个垫背的而已!”
这泱泱宫掖确实太黑了,若说三阿哥死,舒贵人是真痛苦外,别的人都在打自己的算盘。皇帝的爱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那些眼热的人不借机踩上两脚,简直枉费了大好时机。所以三阿哥到底是因何而死已经不重要了,她们只希望真凶是她,不是也是。
“成妃娘娘这话我可不敢当,我和三阿哥是半道上偶遇,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