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联袂之蒹葭-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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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不高兴地合计着,寒星已到身侧,低声道:“皇上,墨相公被李理寺带出了宫。”
玄熠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
寒星一低头,道:“属下一直跟在墨相公身后,见他晕倒在雪地上,就被李理寺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让属下回来禀告。”
玄熠冷眸一转,顿了顿,对寒星道:“你给朕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寒星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道:“回皇上,靖康王并未去北凉。”
玄熠丝毫不感意外,只是冷冷一笑,低声道:“寒星,你给朕安排个人送信。”
寒星略略思考了一下道:“皇上觉得赫白如何?他是属下的徒弟。”
玄熠批衣起身,坐在书桌前,展开一张宣纸,在上面画了几笔,递给寒星道:“你若舍不得,让别人去也是一样的,把这封信送给九江清河镇口摆渡的丁老汉,若是中间遭人围劫,马上销毁这封书信,切记。”
寒星恭敬行礼,道:“属下听令。”说完一闪身,一袭黑衣消失在苍茫夜色里。
玄熠冰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狠意,江山如纵横交错的棋盘,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现他已持着黑子,每个人都要安排在正确的位置上,这才是君王所要做的事。
早就知道靖康王用的是调虎离山计,先是让北凉大乱,消灭熵儿;其次,这几年靖康王就从来未停止过私下拉拢前朝;最后,一定会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攻到国都邺。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兵败如山倒,他、墨雨和隆儿一定不会活命,不,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搏上一切,都要把叔父一切的谋划扼杀在萌芽中,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狠狠地掰断了手中的毛笔!
晃若沧海桑田许久的幻变,久得让墨雨不想睁开双眸,烧得烫人的身躯仿佛让灵魂在某个瞬间游离与外,倦得抬不起胳膊,摇曳的灯火刺得双眼涩涩发酸,微微睁开双眼,视线里全是影影绰绰的模糊剪影,耳畔有嗡嗡余音,只听一个丫鬟叫道:“大夫,他醒了。”
红木制成的家居,轩窗外的淡竹,眼前所景让他微微蹙眉,心下疑惑,含糊问道:“这是哪里?”
一个温润的声音答道:“我家。”
墨雨一挣扎便觉得头晕不已,舌尖还残留着汤药的苦涩,疲倦道:“卿琦,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李卿琦挥挥手,很快就有下人过来把墨雨扶起来,在他身后塞了几个软枕靠着,给他喝了一碗参汤,忙活了半天后,才开口道:“我把你从大雪地里捡了回来。”
回想那时,墨雨暗中后悔,却又不知该如何,眼下许是早已不在宫内,灯火通明扎得双眸蒙蒙发花,不清地道:“我被皇上赶出宫了?”
李卿琦冷哼道:“你为什么要如此作践你自己?沈巍。”
墨雨惶恐地抬起头,水眸里带着一丝惊恐,待到看清屋内无人时,才松了一口气,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李卿琦卸下温和的伪装,冷冷讽刺道:“麻烦?你就这么看待你自己,难怪你会如此堕落。”
墨雨苦涩一笑,道:“堕落吗?确实,在兴光楼里我卖笑、卖唱、卖舞、卖尊严、卖掉了一切,就为了活命,之所以没卖人,就想守着那份清高。”话锋一转,道:“别说男妓就是女妓,被赎身出去,也是为奴为婢,光是左邻右舍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她们,何况男妓还比女妓低微!当年阴差阳错,是我进了兴光楼,而那个孩子的身首应该早已被挂在邺城墙上。”
顿了顿,墨雨水光眼眸里含了一丝泪意,道:“到了皇上身边,没想到他会喜欢我,但是天下之大,何来我的容身之处?因着卑微,所以被太皇太后留了一条生路,皇上若是想成为一代明君,我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污点。在兴光楼的每一天我都想跳出那个火坑,真正的跳出来发现又跳进了另外一个火坑!”
一行清泪划过墨雨的脸颊,他含着薄怒地望着李卿琦,认真道:“为皇上想的太多,所以我总是躲在他身后,让人知道我只是一个会卖笑会卖唱的男妓,让所有人看到我不是皇上的软肋,被人抓到的把柄越少越好,如若有朝一日兵变,我的死还能换来军心稳定,我……”
“啪……”清脆的一声响后,李卿琦怒目望着墨雨。
墨雨身躯蜷缩成一个痛苦的姿势,苍白若素的脸颊上带着一个微微肿起的巴掌印,没血色的唇角带着一抹嫣红的血痕,他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抓着碧水莲花的被面上,愣愣地看着李卿琦,他的水眸里染上一抹隐藏深深的痛苦,却倔强地咬着唇。
“一派胡言!”李卿琦薄怒道。
墨雨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猛地抬起头,凄然道:“卿琦,你若处在我的位置上,你又会怎么样?五年前死在闹市,没人收尸,那样的我,是不是就让世人看得起了?”
李卿琦咬牙切齿道:“胡说,有的事你想想就罢了,没有的事你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你若是真爱皇上,又干嘛要把这些憋在心里?他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恩客!你是他的挚爱,不是兴光楼的男妓。沈巍,面对你自己就那么难吗?你就那么不敢叫这个名字吗?前朝动荡又怎样?被人上书讽刺又怎样?你不是爱皇上吗?那你为何不敢站到他身边去?!”
他是你夫君,不是你恩客,这一句话无异于燎原的星星之火,让墨雨内心一阵翻腾,原来这一切,皆是他在庸人自扰,画地为牢,把自己圈了进去,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墨雨神情空洞地抓着被衾,除了无尽悲伤之外瞧不出其他,满脸皆是泪痕,半响,才哭出声,整个人宛若凋零在暴雨中的兰花,残破而又绝望,心中默默地想道:熠,对不起……
李卿琦恢复温润的样子,起身出门,轻轻合上门,对门外站了许久的人道:“你来多久了?”
卫博远遥望着竹枝道:“有一会儿,你说了那些足矣,还打他干嘛?”
李卿琦瞥了瞥他,冷哼道:“找个由头,给自己降罪。”
卫博远淡淡道:“皇上不会疑你。”
李卿琦冷淡一笑道:“若真能死在陛下手上,我倒是死得其所,但是,要我命的人太多,你性子不适合接我的班。”
卫博远乍然一愣,惊道:“你莫不是要……”他生生把后半句吞了下去,这太疯狂,实在不是正常人所能想到。
李卿琦目光清明地望着廊前飞雪,寂寥道:“君视臣如手足,臣侍君如心腹。无数臣子毕生的追求,卿琦得到后,便知终其一生,皆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顿了顿,拍拍卫博远的肩膀道:“沈巍说得对,活着才是最难的,你等着看他日后如何超越你吧!”
卫博远不动声色地把他手从肩膀上弹下,没好气道:“我发现你一天怎么疯疯癫癫的?年幼时还好,去做了奸细没几年,回来更疯癫。”
李卿琦哈哈一笑,边走边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哈哈哈……”
卫博远站在门前,听着里面低低的啜泣声,不禁感叹道,当年沈巍如此少年得志,怎么沦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举起的手却迟迟没敢推开那扇门。
墨雨就两日不在,隆儿就差没把整个东宫闹翻,白胖胖的小脸上每天挂着几行眼泪,对着自己亲爹大喊道:“父妃,隆儿要父妃,父皇是大坏蛋不带隆儿去找父妃,呜呜呜……”
玄熠一天对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隆儿实在是束手无策,闹得头大了好几圈,从墨雨走的第二日,隆儿一直就哭闹不休,不由得捂着耳朵道:“博远,你要是再不把他给朕领走,朕就把他打晕。”
卫博远撇嘴一笑,这几天皇上被闹得头大,碍着是自己亲儿子还不好动手,若是换了别人,早一脚踹过去,把人砸进土里。幸灾乐祸下过后,便拉着隆儿胖乎乎的小手,认真道:“等你父妃病好,就会回来见你,你若是不吃饭,也不听话,你父妃的病就好不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隆儿一听,马上收敛了哭声,吸吸鼻子道:“父妃真不是不要隆儿,是生病了是吗?”
卫博远重重一点头。
而这一幕看在玄熠心中,却是紧紧一疼,如此迟迟不归,到底是在怨朕吧!冰天雪地里,他还病着,就被赶了出去,想到这里,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第30章 翡翠衾寒谁与共
与往年不同,立春之后依旧十分寒冷,树枝上积着薄薄残雪,偶尔听得见树枝断裂的轻响,暖暖的日光透过明纸糊的窗棱,斑驳地洒在泰和殿正殿内,墨雨一袭简单的青衣,袖口间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瀑布般的长发被一枚玉簪简单挽着,虽然大病初愈,气色还好,只是丹凤水眸里带着一抹焦虑,他出宫了八/九日,如今才回来,不知一会面对陛下时该如何开口,只好研磨岔开,心尖上的惶恐感。
今日玄熠下朝格外早,他并不知情墨雨回来,问了卿琦,结果人家请命去查办运河治理,迟迟未归。这几日别说是隆儿经常哭闹,连带他都觉得墨雨不在,大殿里冷清清的像缺点什么,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带着奏折一步一步踱回去。
一推开门,玄熠敏锐地觉察到屋内有个人,嗅到青花海水纹的香炉浅浅的檀香味道,便心头一喜,许是墨雨回来了。
木门“吱呀……”的声响,让墨雨猛然抬起头,炉烟袅袅萦绕,映着他淡然的神色,连同他的声音都宛如轻缕般飘渺,“熠……”
玄熠此时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过去,把墨雨紧紧揽入怀里,但是他的脚却迟迟在门槛上停留着,许久,他才抑制住心头的惊喜,有些冷意地道:“在外面住还习惯吗?”
墨雨浅浅一笑,盯着玄熠的水眸里带着化不开的柔情,道:“皇上不在身边,住得很不习惯。”
玄熠紧紧地盯着墨雨的脸颊,哪里有一点淤肿,在他大病初愈的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便蹙眉道:“你被谁打了吗?”
墨雨听闻马上别过头去,低头敛声道:“没有。”
玄熠快步来到墨雨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腰,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冷冷地凝视着他消瘦的脸颊,很快凑到他耳边低低道:“不说实话,可是要家法处置的!你就那么喜欢给自己加几条罪吗?”
墨雨本来就比玄熠矮了一头,此时被压得有些心悸,水眸里含上一层薄薄的水汽,他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陛下,你说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说罢,便低下了头,轻轻闭上眼。
玄熠冷眸一寸一寸温起来,他搂着墨雨的胳膊渐渐用力,仿佛要把人紧紧镶嵌在体内,他的墨雨真是让人爱得紧,他轻轻咬了咬墨雨的耳垂,促狭地一挑眉,一本正经道:“这是你说的,不许后悔。”
墨雨瞪着几欲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惶恐地点点头。
玄熠抿下嘴角衔的坏笑,正经道:“小东子,把今日所有事宜都给朕推了,若无兵马攻城的急事,就不要来叫朕,还有泰和殿的宫人全部都退下。”
墨雨听闻,惊慌地叫道:“皇上……”
玄熠耳语呵出的温热气息拂在墨雨耳边,让后者觉得又酥又痒,他眯着眼,勾了勾嘴角道:“朕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墨雨听完后,只觉得顿时汗毛倒立,狠狠打了一个寒颤,此时他觉得像一只掉进陷阱里的小鹿,任人宰割,瞪着水眸有些惶恐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