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联袂之蒹葭-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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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的扯下那人蒙在眼前的黑布,瞧见了一双宛若星光的水眸,倾城的容颜中带着些许诧异的神情,这是一个美得脱俗的男子。
在被摘下蒙眼布的瞬间,墨雨不由得吃惊的望着眼前被宫灯照亮的人,气宇轩扬的杏黄色,墨色的长发被金冠挽着,紧紧皱着剑眉,一双冰冷墨色的双眸透露着疑惑。
而墨雨差点酥倒在地,那一流年飞雨落红,让他无法忘记未改的容颜,那一时光里定格了他的表情,凝固在自己的记忆里,时不时地浮现的依旧是那样清晰的棱角。居然是他!五年前在长安街轿子里的人,这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有心者开的玩笑?
他的痛,他的疼,他的不敢思绪……繁华如空,往事如新,一个心的孤寂,流落冷冷凉凉的感觉,微微地触及到墨雨的思念,然而还未等他来得及说话,只听那个人冰冷而又简短的问道:“你是谁?”
一句话落在耳畔,三魂归位,墨雨平静下来,他指尖不再颤抖,而是换上了在兴光楼里弱势之态,楚楚一拜,低眉敛目,清婉道:“奴家叫墨雨,兴光楼红牌之一。”
若是喜欢男风的人看见了他此时盈盈之姿,必会扑上去,若是不喜欢男风的人看见了,只会作呕,墨雨微微用眼角夹了一眼眼前人,却发现那人面色如常,但眼神里闪着一丝嘲讽,他迷惑地想,这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男人?他那太过锋利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为何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玄熠见过各种装模作样演戏的,但是眼下这个,外表看着顺从,内心十分倔强,虽然不知底细,不知为何,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细细打量了几眼,见此人垂低眼帘,安静得没有呼吸,前思后想,既能跟宫里又能跟外界接触,还能将人送到东宫的,除了叔父再无其他人了,想到这里,不禁蹙眉,眼里闪现了一丝残忍的冷光。
玄熠的表情,没有逃过墨雨的眼睛,他清清楚楚的在这个男人眼里看见了一丝狠辣的残忍,他连忙低下头,抑制住此时此刻的心慌,轻轻垂低了眼帘,他长长的眼睫毛下遮挡了一小片阴影,掩饰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此时,玄熠陷入深思,他和叔父的明争暗斗向来积怨已久,大周朝两个最有实力的皇位继承人都虎视眈眈的凝视对方,就看谁先坐不住,咬上另外一个人的脖子。
首先,若是他把这个人留在寝宫,明日叔父就会率领众臣弹劾他轻浮,收男妓入后宫;其次,若他不把这个人留下,叔父就会埋怨他薄情,连心意都不肯收,面子上过不去;最后,父皇因为近来体弱,让自己继位的折子太多了,这个节骨眼上,父皇一定会想办法压制他一下,所以父皇明知道,还没阻拦。呵呵……好狠辣的一计三雕,玄熠嘴角露出一个恶毒的笑,不过他随即就平常的神情,露出一概深藏不露的淡然,袖里的手却狠狠捏得发白。
随即,玄熠静静打量这个人,露出了如获释重的邪笑,唤来自己的内监小东子,在他耳边轻轻吩咐了几句,待小东子走后,见地上的墨雨依旧低着头,冷笑道:“你很沉得住气。”
生冷里带着磁性的声音吓了墨雨一跳,他咬了咬唇角,低着头,清婉的说:“在宫中,应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缄口不语。”
玄熠听完微微一笑,很好,不是个傻子,在宫里能多活几天。
黑暗中,带着面纱的人,拈起一枚白子,一缕不易察觉的冷笑慢慢爬上嘴角,诡谲的轻轻道:“太子殿下,您要如何处置这个人呢?”
☆、第4章 人生只若如初见
“你起来吧!”清冷的声音响起。
良久,墨雨总算等到了这句大赦,他偷偷揉揉早已酸麻的膝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大半天没吃饭的身体外加膝盖上的麻木感,让他整个人身子发虚,一个没站稳就向后倒去,好不容易刚咽下去一声惊呼,却没感觉到疼痛,眨眨眼睛,发现一抹耀眼的杏黄色,刚想要抓住,却被玄熠拎起来就扔到一边。
这个人真是粗暴,不过真的没力气了~~墨雨苦着一张脸,不由得砸砸嘴,偷偷揉揉胃。
玄熠冷着一张脸,饶有兴致的看着被扔一边的墨雨苦着一张脸,漂亮的丹凤眼里都是水汽,还有小小的“咕噜~~”声,看来这人是饿了。
打开一卷书,随手翻了几页,也不看地上苦着脸直咽口水的人,玄熠专心的看起了《尚书》。
远远的宫灯照亮了靛青色的苍穹,从东宫的书房看去,恍若如银河星星点点,墨雨遥望着窗外,他细细想着也许今晚是什么都吃不到,瞥了瞥太子殿下,此时正久久的看着一卷书,咽了咽口水,站到了窗前,晚风吹拂他的散发,冲淡心里的紧张,只觉得静默、安心,原来在深宫中,也有如此静谧的时光。
秦誓曰:“如有一介臣,断断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人之有技,冒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达,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如有一介臣,断断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玄熠低低呢语,他的生命里真的有过这么一个臣子,给他讲解国图之治,如何为苍生谋福,只可惜这个人,早已在五年前就无辜地消逝在宫廷之争,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口像被铁刷刷过的一般,密密麻麻的都是锥心之痛,手微微一松,书卷落地。
墨雨疑惑的望了一眼,慢慢踱过去,施施然拾起书,看了看书卷,淡淡道:“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
在沉思的玄熠很不耐烦自己被打断了思路,他很少这么出神的想念太傅,被墨雨的话拦了一下,没好气的讽刺道:“一介男妓识几个字,就想谋断国事吗?真是可笑~~”说完还不解气的阴笑了两声。
墨雨直觉得血气上冲,虽然他为男妓,却也读过很多书籍,受到如此的侮辱,不禁觉得难堪,涨红了脸。
玄熠抬起头,正好碰上一双委屈的泪眼,欲哭还羞,娇媚得宛若仙人,墨雨咬了半日的唇上带着两个牙印,带着薄凉的怒意道:“野草不佳欲为用,贫贱不人欲为民。”
含着一缕意外的微笑,玄熠眯起眼睛问道:“何解?”
墨雨的脸颊绯红,正色道:“野草虽不华丽,但却物有所用,奴婢虽算不上人,却也是殿下的百姓,正如路边的一颗石子也有其存在的价值,虽然奴婢贫贱,却也是殿下的百姓,也立誓想为殿下竭尽所能做好本分。”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让玄熠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赞赏,静默道:“尽好本分,那本王就等你尽本分了。”
恰巧此时,亥时钟声响起,已是入定时分,玄熠起身往内殿走。
秋日的晚风带着一丝清冷,让墨雨突然反应过来,殿下说的尽本分,许是侍寝。默然一低头,也尾随了出去。
玄熠一直走到内殿停下,才发觉墨雨一直跟在他身后,转身凝望着这个人,确实非常美,不落入俗套的美,美得浑然天成,看刚刚的表现,还不算笨,在这深宫中亦可勉强撑着。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眼前这个人已经开始解开衣扣,一件一件的往下脱。
玄熠不由得愣住了,出口询问道:“你在做什么?”
墨雨抬起含着泪雾蒙蒙的水眸,清婉的回答道:“侍寝。”
玄熠不觉得有些好笑,他活了这么大,还没跟男人睡过,好奇的问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墨雨的脸颊染上了胭脂的色泽,连耳朵都红了,咬着嘴唇,也不说话,只盯着地面,身体小幅度的抖动,良久,才如蚊子一般忸怩的说:“奴婢是,是,初夜。”
玄熠看他娇羞百媚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他,便靠近了一步,气息扑到墨雨的面颊,一挑眼眉,问道:“你害怕吗?”
墨雨死死的咬着唇,缓缓的闭上双眼,把手藏在袖子里,捏得指尖发白,小声回答:“奴婢,不怕。”
玄熠听完,朗声笑道:“你都害怕得浑身发抖,还说不害怕,今儿一天你也累了,不用你侍寝,陪在本王身边就行了。”
墨雨不明就里,还以为自己被嫌弃,唬得瞪大眼睛,急忙说道:“奴婢不是害怕殿下,奴婢是……”焦急中也不知道到底应该辩解什么,只好低头揉着自己的衣角,又委屈又无奈,一行一行清泪从他的脸颊划过,滴在大殿的金砖上,激起一小滩水渍,他额前的梅妆格外凄楚,有一种凋零的美。
玄熠觉得好笑,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就把人吓哭了,刚刚论书的坚韧跑哪儿去了?拍拍额头,才想起这人还没给安排个地方,便沉声道:“你若喜欢,明儿再去清竹轩住吧!今儿太晚了~”
说完等了片刻,见墨雨都不回答,不由得诧异,玄熠盯着看了许久,刚想问话。
墨雨猛然抬起头,盈盈一拜,双眸泪意朦胧却无比坚定,认真的说:“恕墨雨斗胆,想要得到殿下的心,若殿下可以喜欢,墨雨可以等。”
玄熠心里暗暗一笑,他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与其送走还不如留在身边,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想到这里便一把抱起墨雨,不顾怀里人惊异的表情,拎起来,放到床上,认真的说:“本王今夜留你暖床,赶紧睡觉。”
墨雨面色绯红,害羞得像个蚕蛹一样慢慢用被把自己裹起来,玄熠随意的躺在他一侧,闭着眼睛说道:“睡吧,本王累了。”说完就传来了绵绵的呼吸声。
如水的夜,无星无月,微微的薄露,满怀的淡泊与宁静,床上的墨雨望着太子熟睡的脸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竹香,慢慢的靠过去,用如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道:“殿下知道吗?我从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我多想在你身边,无论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说罢,把他的头轻轻靠在玄熠的锁骨上,静默的闭上眼睛,一滴清泪,划过他的眼角,滴入他散乱的青丝中。
☆、第5章 已凉天气未寒时
朝堂之上,一袭紫色朝服的靖康王,飞扬跋扈地站在林丞相之上,他表面看着谦恭温顺,实着内心奸猾似鬼。此时此刻他盯着太子的眼神里闪东着一抹阴冷狠辣的光芒,手里都是弹劾太子收了一个男妓入后宫的折子,一会他倒是要看看,太子殿下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辩解,一想到这里,嘴角不免抿过一缕得意的微笑。
玄熠一身太子朝服,气宇轩扬地坐在皇上下首,自一年前他参政以来,尽与叔父靖康王在朝野之上明争暗斗,金銮殿的龙椅只有一把,他也好、叔父也好,都想坐上去。今日,他暗暗一笑,倒是想看下叔父如何弹劾他拥墨雨入睡的折子,必定十分精彩。
皇上身体一向不好,面色蜡黄,病怏怏的倚在龙椅上,刚很倦的说无事退朝,话音刚落。
太子从位置上下来,先入为主地直奔皇叔面前,目光交错的瞬间,靖康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太子玄熠恭敬有礼的朗声道:“皇叔,下朝之后,跟侄儿下盘棋吧!”顿了一下,低语三声道:“不知昨夜给您回赠的字画可还满意?”
靖康王身后,有位老臣话已在嘴边“皇上,老臣有奏。”在看见太子下来之后,生生憋回了喉咙,脸顿时青了。站在靖康王身后准备磨刀霍霍要弹劾太子的大臣们,听见太子的话,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