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语无言 by 雷神躁狂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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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洵的脚步却顿住了。
看出他的迟疑,少年一愣,想了想,劝解道:“景大哥,这军营重地,总不是久留的地方。我,我也不大懂……但好像这阵子军情不大好,所有人都绷着根弦,尉迟大人连觉都没好好睡过。他送你走是为你好,你若是担心他,便在延青城等着,这两处隔着又不远,到时候战事了了,我叫他头一个看你去!”
半晌,景洵脸上无甚表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少年连哄带劝地,还是强拉着他走了出去。
彼时正是夕阳西下,天空浸了血似的红。景洵和少年各自上了马,穿过重重营地。走到校场的时候,正是团营人马操练的时节,远远地也认不出哪个是岩铮。
小侍从把包袱递过来,嘱咐景洵在原处等着,他自先去将岩铮寻过来。
景洵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接过包袱,偶然侧目被夕阳刺了下眼睛,心头也恍惚起来。
也不多时少年便回来了,只是只身一人,并不见岩铮跟在后面。待他走到近前儿,景洵才看出他红着眼圈,正强忍着不掉下泪来。
景洵心下疑惑,打马迎上前。
少年揉揉眼睛,倔强地扁着嘴,哽了半晌才勉强答道:“……景大哥,尉迟大人正忙呢……
还是我送你走吧。”
景洵的心一分一毫地沉了下去。
不用问也知道,定是这孩子不明就里,赶到岩铮面前不分青红皂白说了一通,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还巴巴地等着岩铮的赞许呢,却挨了好大一通冷眼和数落。
明明是他讨岩铮嫌恶,却连累这孩子受迁怒。
一路静默无语,间或传来少年吸鼻子的声音。
出了军营,行至一处无人的小路上,小侍从住了马,意指只能送到这了。景洵亦停下来将包袱背好,握紧手里的缰绳,回头望着这个仍是一脸委屈的孩子。
少年低了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景大哥,沿着这路望东走,快马加鞭的话,半天的工夫就到了丰和关了……那儿有家客栈,你身子不好,先歇息一晚,明早再去延青城不迟。”
顿了一顿,少年抬眼窥探景洵的反应,只见他顺和地冲自己点了点头,眼含歉疚,似是知道岩铮无端责备了他。
少年的心略微安稳了些,道别后又对景洵抱了抱拳,这才拨转了马头,原路往回返。
走了不多时,少年忍不住回头看,只见景洵依旧停在原处,垂着头不知在出神些什么。斜阳里,一片空茫之上,仅余这一人在路的尽头。
他年纪尚小,竟也觉出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凄凉。
略微踟躇了下,小侍从终于下定了决心,吆喝了几声“驾”,重新趋马而回。
景洵看到他回来,微微吃了一惊,散乱的眼神也重新聚了起来,脸上浮出一个温和的笑。
“景、景大哥,其实尉迟大人有话让我告诉你……可、可我拿不准要不要说……”少年胀红了脸,许久才吃力道,“他……他说他肯原谅你……”
景洵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少年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了他个彻底。
“他说……只要你……有多远,走多远……”少年的脸越垂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你每走远一分,他便……原谅你一分……等你走到天那头的时候……他就肯原谅你了……”
景洵默默地听着,面色渐渐白得同纸一般。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缰绳几乎嵌进掌心的伤里也不自知。
少年看出他脸色不好,忙劝解道:“景大哥,虽说我不晓得你和尉迟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但是他看着凶,其实人很好……他现在跟你置气,说的自然都是气话,过一阵子保不准就气消了……你千万别太往心里去!你走了以后,好好珍重身体,我自会找机会劝他两句,没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
景洵强稳住心神,想扯出一个感激的笑,终是不大自然。随后拱了拱手,最为最后的道别,他扯住缰绳调转马头,向着天的那头奔去。
第八章
早在数日前,营里便做好了敌军大举进犯的准备,却没想到曷召数万人马,竟能来得如此悄无声息。
此处是两山隘口,蛮人若是要攻丰和关,势必走此捷径。在此处设兵,并非痴心妄想要拦住曷召的大军,而是为了方便探查敌情,为延青守城之战多争取个一时半刻而已。
是夜,号角响彻,军鼓震天。
曷召猛士裸着上身,提刀纵马而下,如入无人之地。
烈火燎烈,浓烟四起,熏痛了岩铮的眼睛。充耳尽是厮杀哭喊声,马蹄声,火焰爆裂声,夹杂着兵刃相接的刺耳声响。
侧身躲过数支破空而来的箭,岩铮狠拽缰绳,几乎喊哑了嗓子,才不过在身边召集了数十人,大半又没有马匹。他认出其中一人曾负责守备后方。
“往丰和关报信的人马突围了吗?”额角的伤沾上汗水,传来一阵刺痛。
这支人马也是一早备下的,只是曷召派人绕了远路,从后方伏击他们,如今已是腹背受敌,不知这队人马能否成功脱逃。
那人握刀的手臂已被血浸透了,匀了口气才道,“折了几人,剩下的虽出了营,后面还有追兵。现下不知境况如何……”
岩铮微微颔首,眉头依旧紧锁着:“你带着这些骑马的人走,再去送信!”
那人咬咬牙,答了是,即刻喊了人手纵马离开。
“还剩几坛酒?”他问另一人。
这人早已慌了神,费了好大劲捋直舌头:“回,回大人……两坛……”
“开一坛,把剩下的粮草烧了。另一坛拿来分给大伙,润润喉咙。”
这人连声应了,两腿拌蒜地跑走了。
滚滚热浪涌来,半壁天空似是被火光映亮的,又似是被鲜血浸红的。他不是不知道此战败局
已定,更清楚他的职责早已尽到,哪怕此时带兵折回丰和关,也绝没有人会责备他。
可他还是不能走。
因为借着舞动的火光,透过隐隐烟尘,他辨出了殷无迹——曷召之王的身影。
这个男人身量极高大,一袭束腰红衫,手持一柄青龙戟,胯下一匹高头大马,同样通体赤红,十分夺目。他总是出没在战事最胶着的地方,狂傲无匹,谈笑间杀人如斩草。
人人尽说这个男人是狼之子。
岩铮望着那一抹血红身影在混战中时隐时现,心想不知这狼头坠下时,那红色会否更艳几分?
想到这,岩铮策马挥刀,杀出一条血路,直冲殷无迹而去。
几个蛮人扑将过来都未能拦住他,反而丧命在他刀下。马蹄踏着血水,突然一打滑,险些将他摔落在地。刚勉强稳住身子,一人一马倏地冲到他身侧,他猛地俯身,脑后几乎可以觉出利刃的森凉。
那人绕了个弯再次来到他面前时,他没有失手,那人的腹部被生生豁开一个大口,内脏汩汩淌出。可在同一时间,那人不退反进,竟从马背上扑了过来,临死给岩铮留下了两处刀伤,一处在上臂,一处在大腿,几可见骨。
岩铮吃痛,猛地将尸体推开。他的衣衫血污遍布,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眼看着离殷无迹仅十几步的距离了,他无瑕顾及其他,一心只想着取对方的项上人头。
可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阵阴冷毫无预兆地窜上他的脊背。
岩铮只迟疑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顿时心底暗道糟糕——这刀上有毒!
这毒名为寒露散,世间仅曷召独有,两国交战期间有不少士兵都中过招。相传寒露散不是毒草所制,而是取近百余种溃败衰竭之物凝炼成的,中毒重者寒气侵心而亡,轻者数月甚至数年内都会时不时的体虚发冷,极损身体的根元。而解药反其道而行,是以数种极阳极盛之物提炼而成,倒是比寒露散要名贵不知多少,出了曷召也是再寻不着的。
岩铮喘了几口粗气,将寒战硬生生压下去。都已到了这地步,不杀了殷无迹他绝不甘心。
这样想着,他攥紧刀柄,再次策马向前,身体却是晃得厉害。还未行几步,迎面又是两个曷召人围上来。奋力格开对方的攻击,虎口疼得似要裂开一般,而那丝阴冷又瞬间爬上了胸口,手险些连刀都握不稳了。
正在这个关头,又是几支流矢飞来,岩铮砍去两支,却有一支刺中了马颈,马儿人立而起,将岩铮摔了下去。这一下摔得他刀脱了手,内息也一团凌乱,寒气直达四肢百骸,整个人竟似泡在冰水里一般。
一个曷召士兵高举弯刀,冲了过来。岩铮用了拼死的力气,却动弹不得。
刀劈过来的这一瞬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岩铮连眼睛都未闭上,只见那刀刃却在离他几寸处停了下来,视线再往上移,前一刻还要夺他性命的人此时却口吐鲜血,目光涣散,散了似的软倒在他脚边,背心插着一把匕首。
一个男孩站在后面,瞪着一双苍白的眼睛,手上全是血。
“阿武,怎么是你?”岩铮皱眉望着自己的小侍从。刚开战的时候他便让阿武跟着报信的人马回丰和关了,没想到这孩子此时竟出现在这里。
男孩早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张着嘴答不出话来。
缓了这一刻,岩铮已找回些力气,起身猛地将他拽到身边,他之前立足的地上顿时多了几支利箭。
“你回来做什么?这是沙场,当是闹着玩的吗?!”
被岩铮这么一喝,阿武下巴朝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岩铮捡了地上的弯刀,将阿武推到身后。身上又是毒又是伤,两腿一发软,竟又跪倒在地上,只能勉强拿刀撑住身体。他今日死在这里便罢了,偏阿武也来凑这个热闹,让他怎能不恼火?
阿武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只见挡在他身前的男人撑着刀的手不住发抖,骨节泛白,似是拼了死力才得以维持。眼见着又有个曷召人纵马杀来,男人挣了几次也站不起身,最后手中的刀落了地,人也彻底倒在了地上。
阿武拿手去推他,他动也不动;又去拽他的手。阿武不知他中了寒露散,只觉得他的手透凉儿,便当他已然丧了命,顿时吓得连哭声都断了。
就在敌人的马蹄踏到阿武身上的前一刻,做梦一般的,只见斜刺里蓦地冲出来一人一马,如迅雷闪电一般横在他身前。地上的烟尘被马蹄扬起,带出浓浓的血腥味。
敌军的马受了惊,嘶叫着抬起前腿,蹄声凌乱歪倒,却在最后一刻勉强停了下来,两匹马这才没有撞在一起。
阿武愣愣地抬起脸,还未回过神,便看那人手起刀落,敌人的头便沉甸甸地滚到了他的脚边。血喷溅而出,落地时几可听到沥沥声响。
那人翻身下马,苍白的脸上溅满了血星儿。
“景,景大哥……”眼泪又涌了上来。
看到景洵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严峻,阿武的哭意不知为什么便淡下去了。
将阿武推上马,景洵又示意他帮忙把岩铮扶上马背。
“景大哥……”
景洵最后拍了拍马儿的身子,用尽全身力气,虽然声音依旧喑哑地闷在嗓子眼儿里,可已足够让少年听清——
“……走,快走!再别回头!”
第九章
入了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了起来。
天蒙蒙亮,阿武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各处收拾一番,揉着眼睛做了早饭,估摸着近辰时了,这才汲了水,送到主子的房里去。
他抬眼一瞄,天空层云密布,似是憋着一场大雨,不禁拧了拧眉头。
扣了扣门,主子准了之后他才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