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入此处by新鬼轿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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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予归狂跳的心,突然慢慢恢复了下来。
他知道宣青这一句话就足够解脱他了。
他害怕宣青爱的是杭大公子,是那个他自己都遗忘了的人。
可是现在,他终于想明白过来。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杭予归。都只有他杭予归。
宣青慢慢拍抚着他的背,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
然后有个依旧不着调的随性声音在自己怀里说:“其实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不一样。”
语气里竟还有些微的埋怨。
宣青失笑,慢慢低头去看杭予归的脸色,竟然从容如常。
“杭大少,你清醒了。”
他一字一句,脸上一点点带起百年前与杭予归共处时常见的笑容。自然,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忧虑烦恼。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这样笑。
杭予归没有犹豫,深深吻上那张笑脸。
过了很久,宣青把他拉开,轻轻笑道:“这密道倒是你留下的一个好地方,可以为所欲为。”
“我留下的?”杭予归有些诧异。
宣青随意抚过墙上的夜明珠,光线暗了一暗,他悠然道:“不记得了?这屋子曾经是你的居所,你从小在这里长大,眷恋极深,便是成亲后也不肯搬迁,直接将这里改成了新房。”
“就因为这个密道?”
“你那时颇通机关之术,带我来过这密道,说起来这画还是你亲手放进来的。上面那块铁板的机关也是你所设,当年你说,只有继承你血脉之人的血才能打开这机关,也不知是真是假。”宣青带笑看他。
“是吗,那看样子,如今的杭家人要么没有发现过这地方,要么就不是我的血脉。”心事一抛,杭予归倒有兴趣玩笑了。
宣青没被他逗笑,背过身拿起那本宗谱,微锁了眉:“这宗谱不是你当年所放,还有那木盒……大概,也只有是韦清音当年放进来的了。”
“那木盒又有什么秘密?”杭予归颇有几分好奇,却被宣青拦住。
“算了吧。”
“为什么?”
宣青顿了一顿,望向密道入口处叹了一声:“这地方……看来也需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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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鬼轿子
21楼
第十章
入口处微弱的光线暗了下来,杭予归眯了眯眼,看见一个灰暗的人影缓缓向他们走来。
“原来是故人。”宣青若有若无笑了一声。
那人面露冷笑,手中的剑刃光芒雪亮,却是索性连鞘也扔了的。这一身凌厉气势,倒让人难以认出他便是那个一味谦恭温和的李浣溪。
“不假,”李浣溪音色低沉,一字一句显得语气更为阴冷,“你我的确是故人。宣少侠,我没想到,你们真的能再进入这个地方。”
“只要予归活着,便总有一日能进得来。”
“若非你方才的话,我也不知这机关的奥妙。哼,白白费了许多工夫。”
宣青不禁动容,唇角微露了一丝轻蔑的笑。
“宣少侠,那一日你也未曾胜过我,今日在这一寸之地,莫非你还有通天的法子?”李浣溪握紧了剑柄,一双鹰眼直盯着宣青。
“我何曾是笑你这个。”宣青转过身去,缓缓将墙上的画取下,一点点卷了起来。许久,低低道:“再服十天的药……杭老庄主的病便会痊愈了吧。”
李浣溪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宣青瞥见杭予归愈加疑惑的眼神,轻轻握了他的手。语气依旧不急不缓:“李公子是否觉得自己操之过急?”
“宣神医,你可知我完全可以不顾杭家人的性命?还有这整个碧波山庄的兴衰,我都不愿管!”
这边目光里透着狠厉,字字逼人,另一边却是饶有兴味好整以暇。
“我信。宣某虽这么多年身在谷中,却并非不闻世事。”
一柄锃亮的剑直刺了过来,宣青拉住杭予归侧身避过,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李公子焦躁什么?别忘了这地方原先是谁的居所。”
那边李浣溪却不依不饶,反手数颗透骨钉射向杭予归,在这逼仄之地中几乎无法躲避,却又被宣青一道剑影挑开,险险令杭予归逃过一劫。
“够了!”
两人看去,却是杭予归沉了脸色。
“那日客栈外的人,是你?”
另外二人脸色皆是一怔,片刻,李浣溪道:“不错。还有你苏醒不久,山道上也是我令人对你下手,却不料千虑一失,竟让你误打误撞进了宣青的药谷,哼。”
不出所料。
“既决心要的是我的命,你们两个争斗有什么用?不过,也总得让我知道我为何要死,好给杭予归一个心安。”杭予归的语气意外平静,连宣青也有些诧异。
三个人皆随即缄默,浓浓的寂静复又重来。
李浣溪忽然收剑:“你说得对,就算为她,我也不该在这里见血。”
宣青冷笑一声:“你这么执意要他的性命,又何曾为那个人想过了?”
“无论他现在还记不记得那些事,清音也是被他辜负的!”李浣溪抬起头,眼底一片伤痛决绝的恨意。
“你有这两百年的工夫修练邪功,怎么不肯亲自了解清楚当初的事?”
杭予归微怔,心底有些意识到这人与韦清音只怕也是有扯不清的关系。心念一动,不由想到方才在宗谱最后一页看到的……
可他仍旧不记得自己犯过什么恶,又与他何干?
“你、你好歹也说清楚,我哪儿非得让你捅一剑了?”
“杭予归,你夺我心爱之人,继而背叛抛弃,还不够让我取你的性命?!”
“你说韦清音?”
一柄剑又抵了过来:“别装傻!”
他什么时候是装傻了……杭予归叫苦连天,难不成他真是因为当年的韦清音,就锲而不舍追杀了自己两百年?
“英雄,你如今再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只怕我当初也不知道你喜欢韦小姐,否则你以为我愿意娶她?”
“杭予归!”李浣溪的剑尖更近了一分,宣青神色一变,衣袖贯起剑气,一闪身挥开了剑刃。
“李公子心火太盛,还请稍安勿躁。”他语气不善,倒是一心一意护着杭予归的。
杭予归心里不由暖融起来,也不管李浣溪周身杀气未息,紧紧扣住了宣青的手。忽然道:“先不提这个。李英雄,我方才翻那杭家宗谱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可愿意听?”
李浣溪依旧冷淡:“你说。”
杭予归假装看不见他眼底隐隐急切,慢条斯理转过身拿下那本宗谱,一页一页翻到最后,嘴角一勾:“这字写得也真是好看,比我要强上百倍。看来,便是你那位韦小姐的吧?”
一本薄薄的灰蓝册子落在手上,李浣溪一眼看去,连心也抖了起来。
几行清隽秀气的小楷,分外眼熟,似是无数个日子里他握着她的手,一同写下的。一晃眼,宛然那个带着桃花清气的少女又落在字里行间,回眸嫣然复一笑。
写下的,是两阕小词,不由牵住了他的心魄。
风压轻云贴水飞,乍晴池馆燕争泥。沈郎多病不胜衣。
沙上不闻鸿雁信,竹间时听鹧鸪啼,此情唯有落花知。
“清音……”
正是浣溪沙,韦清音最常填的词牌,因为曾笑言一句有自己的名字,她便铭记了一世。
她怎么敢,在杭家宗谱上写下这些?
是在抱病之时写的吗?字迹虽工整却犹带几分羸弱虚浮。那时的她,究竟在想什么?
此刻的李浣溪却再也不能知道当日那个女子的心思了。
“宣青,也许你对她的了解,比我还深。”
“当局者迷。”
李浣溪再看向宣青时,眼中已失了凌厉狠绝之色,竟有些惘然。
其实宣青又何尝知道当年那些风花雪月,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悲喜罢了。
而杭予归是在之后才听到宣青的解释的。
李浣溪,本是当朝大将军之后,自幼习武,天资不凡。却不料突逢变故,一朝沦为罪臣之子,九死一生被家仆保出,逃到扬州一户富贵人家街前,恰逢出门的小姐轿帘因风吹起,惊鸿一瞥便对上了道旁的少年。此后,他改名换姓,小心翼翼隐瞒着身份,安心做她身边一个侍卫,两厢情意,悄然而生。
而那之后的故事,便因碧波山庄的一场婚事而平生波折。得知爱人含恨而终,李浣溪郁愤难平,易容刺杀了出门在外的杭大公子。然而杭予归的死里逃生令他始料不及,又兼无意间一本邪功秘籍的出现,让他决心以此延寿,处心积虑等待了两百年,一面是为这一剑的痛快,也是因为碧波山庄里杭予归留下的这一个密道。
他知道,这也曾是韦清音住过的房间。整个碧波山庄里,她留下气息最多的地方,恐怕也只有这一间厢房。而密道里哪怕只有一丝与她有关的东西,他也要得到。
分别近一年的相思里,她究竟过得怎样,究竟还有没有想起过自己,一思及,心就抑制不住地隐隐作痛。
——于是事到如今,他还是恨杭予归,深到刻骨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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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鬼轿子
22楼
第十一章
“宣少侠,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身手,未必能带的了他出去。”他目光一寒,忽抬头道。
“只要能带他出去,我也不惜毁了这弹丸之地。”宣青微微一笑,脸上竟有几分得意之色。
最重要的人正在自己身边,能与他一起就足矣。而李浣溪只剩下头顶一间斗室,凭这一点,他赢不过宣青的一句话。
李浣溪的剑却抬了起来,并没有指向谁,但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说过,我可以不顾杭家人的生死,哪怕他们是清音的后人。”
宣青心里隐约有了计较。如今杭老庄主一家,必是韦清音留下的一脉,当年李浣溪立誓护她一世,自然在这百年间也暗里关照着碧波山庄。
自从百余年前扬州韦氏一族没落,韦清音的一切都随之消失,唯有一点血脉留在杭家。思及此,李浣溪倒也是值得怜悯之人。
他思虑一转,忽转身拿住了那一方木盒,扬声道:“你我不如做个交易。放过他,这盒中无论是什么都归你,如何?”
李浣溪冷冷道:“你以为我夺不到?”
“我既不惜毁了这密室,自然更不惜毁这一个木盒。”宣青笑了起来,似乎认定他的选择。
见李浣溪一时犹豫,杭予归忽道:“李英雄,你追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杀我,还是为了这一个木盒,你自己清不清楚?我不信,你真能恨我这么多年?”
这话出口,俨然已有几分不耐烦。往往当局者迷,当真不假。
两百年了,恨,还是爱,究竟哪一个的执着更大一些?
他是在害怕不能报仇,还是害怕失去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碧波山庄,明明也是杭予归的后人,他却是为了谁在守护?
李浣溪的目光随之黯了一黯。
“李公子意下如何?”宣青语气端的是沉稳异常。
李浣溪瞧了他一眼,默然放下剑。宣青眼波微动,示意杭予归离开密道,待只剩下他们两人,才一扬手将木盒扔过去,被他稳稳接住。
木盒很轻,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过一缕青丝,一封书信。再无他物。
青丝是用红线系起,分明是两股合为一束。
而那封书信并未封口,薄薄数页,上竟有碧波山庄传令的印章。
李浣溪的目光却变了,手里轻轻抚摸那缕发,不由带着满满的温柔珍惜,仿佛触摸到当年的一缕温度一般地欣喜。
半晌,他抽出信纸。百年时光荏苒,纸上竟还墨迹如初,字体依旧熟悉。
然后是忽然的静默。
宣青看着他读完信,莞尔笑道:“还是要恭喜李公子,此后,你便是碧波山庄的主人了。”
李浣溪愕然抬头,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我想,我应该没有猜错。”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