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眼风流-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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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那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
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下,锋利的刀刃上似流转着一层凛冽光芒,刀尖处的那抹红痕尤其显眼,隐隐透出妖异之色,瞧得人心底发凉。
摧金断玉,削铁如泥。
……这分明是嗜血无数的利器。
但此时此刻,它却安安静静的躺在掌心里,被人用柔软布块细心擦拭着。
那动作如此轻柔,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对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奇珍异宝,又仿佛是对待真心相爱的亲密恋人。
甚至,随时都可能倾吐出绵绵情话。
飞羽端了盘子站在旁边,深怕自家主人又对着那些刑具自言自语,连忙咳嗽几声,抢先一步出声提醒道:「主人,白虎大人已经在池子里浸了一整天了。」
「急什么?」一身玄衣的男子仍旧背对着他,细细端详手中匕首,声音远比月色更冷,「反正死不了人。」
「可是……那一位毕竟身份不同。」
「哼,不过是四方神兽罢了,难道我会怕他?」
「主人当然不怕。但前些时候月老来找主人喝酒的时候,曾经说过白虎大人乃是……」
「是什么?」
「是……」飞羽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但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与您红线相连之人。」
话音方落,就听得一声脆响,血红的匕首直直落到了地上。
飞羽吓得不轻,慌忙跪了下去。
而那玄衣男子也终于转过了头来。
月光慢慢勾勒出他的侧脸——那原本是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孔,薄薄的唇,淡漠的眼,但右脸上却有一道可怕的伤痕,从额角上斜划下去,一直延伸到耳根处,外翻的暗红皮肉似还在渗着血,瞧上去十足狰狞。
他的表情同样算不得和善,冷漠中带着疏离,凉凉的吐字道:「就凭他,也配?」
「当然不配!」
飞羽连连摇头,想到自家主人性情孤僻、阴阳怪气,不对,应该是冷若冰霜、高深莫测,除了各种刑具之外,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怎么肯跟花名在外的白七梦有所牵扯?听说那姓白的真是风流到极致,非但见一个爱一个,而且还喜新厌旧男女不忌,欠下了无数情债,正是主人最厌恶的那种人。
啊,莫非……
「主人将白虎大人折腾得那么惨,难道是打算杀人灭口、以绝后患?」飞羽越想越怕,连忙叫道,「主人三思!白虎大人就算再怎么窝囊,到底也是四方神兽之一,天帝陛下御封的将军,若随随便便害死了他,恐怕不好收场。」
「谁说我要杀他的?」
玄衣男子抖了抖袖子,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无比轻柔的抚摸那冰冷刀刃,突然笑了一下。
他这么一笑,恰好扯动伤处的皮肉,整张脸变得更加恐怖了。
飞羽瞧得毛骨悚然,顿觉背后透出丝丝寒气。
他家主人平常是不爱笑的,一旦笑起来,就证明有人要遭殃了。
果然,他很快就听见自家主人开口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最擅长的是什么?」
飞羽暗暗叫苦,想到那还浸在池子里的白虎大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了抖,却不得不恭恭敬敬的答:「主人执掌天界刑堂,最擅长的……自然是折磨得人生不如死。」
第一章
月色溶溶。
池塘边静寂无声,只薄薄的雾气升腾起来,一点点弥漫开去。夜风从耳边拂过,略微带了些寒意,而比之更冷的是池子里冰凉的水。
白七梦此刻正浸在水中。
他因为中了定身法术的关系,整个人动弹不得,一头银白的长发早已被水打湿,凌乱的贴在脸颊上,素来含情带笑的桃花眼下一圈淤青,似乎是给人打了一拳,这会儿肿得老高——总而言之,他现在的处境绝对称得上狼狈,与平常风流倜傥的模样大不相同。
虽然池水只淹到胸口,但那冰冷彻骨的滋味可不好受,白七梦咬牙忍耐了大半个晚上,力气早已用尽,只能断断续续的开口叫骂:「混蛋王八蛋!快点放开我!」
四周依然静悄悄的,远处那阴冷黑暗的石屋里一点光亮也无,显然是没有人肯理会他的。
白七梦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越想越觉得恼怒,拼尽了气力继续大骂:「该死的丑八怪!不就是个刑堂主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待我恢复法力之后,定要让你好看!」
先在那张丑脸上多划几道,然后把他也扔进池塘里浸上几天,最后再……
好吧,他承认一开始都是自己的错,不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贪恋美色,私自放走了转生人界的魔星。但刑堂那个丑八怪也不该不问青红皂白,抓了他的侍从就要问罪,他辛辛苦苦跑来救人,还挨了一顿痛打,被扔进这池子里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白七梦在水里浸了这么久,感觉大半个身体都已麻木了,骂人的话语更是完全用尽,只能来来回回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其中用得最多的,就是「丑八怪」这三个字。
没办法,谁叫那刑堂主人确实是奇丑无比,那张脸上的伤痕狰狞至极,叫人看了第一眼,就绝对不想再看第二眼。
啧,真是可惜。
若是个大美人的话,他原本还想用色诱这一招呢。
白七梦想得正出神,忽听耳旁有人问道:「你骂到哪里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答道:「丑八怪的第十六代祖宗。」
「喔?想不到白虎大人这样想念在下,半夜三更了还挂在嘴边。」
白七梦吃了一惊,这才明白是谁在说话,连忙循声扭过头去,但看清那人的面孔后,又慌忙转了回来,速度之快,倒是丝毫不怕扭伤脖子。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十三代祖宗被骂的时候。」
来了这么久也不出声,真是丑人多作怪!
白七梦哼哼两声,尽量不去看他的脸,只是叫道:「快点放开我!」
「只要白虎大人不在刑堂捣乱,我随时都可以解开定身术。」
「谁捣乱了?我是来救人的。」白七梦这才想起了正经事,连忙又道,「你若是识相的,就快点放了我家流光,他身子弱,经不起折腾的。」
「听闻白虎大人最是怜香惜玉,果真一点不假。」刑堂主人慢慢走到池塘的另一边,好像故意要让白七梦看清他的脸,道,「不过那珍珠精私放天界要犯,已经触犯天条,按律应当在此处受罚。」
「放走转世魔星的人是我,流光不过是替我顶罪罢了,你若一定要罚的话……」白七梦闭了闭眼睛,尽量不去看那张可怕的脸,毅然道,「只管冲着我来就是了。」
「在下掌管刑堂多年,并未遇过替人受刑的先例。」
「你这该死的丑八怪,就不能稍微变通一下吗?脸已经够丑了,脑子还不灵光,活该一辈子孤家寡人!」
白七梦骂完这句话后,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迟迟没有听见某人应声。
他心里突突直跳,暗想该不会骂得太狠了吧,偷偷睁眼一看,只见那刑堂主人负手立在池塘边,脸上伤痕狰狞骇人,眼底却隐现寂寥之色,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他,神情十分古怪。
隔了许久,才似乎是叹了口气,轻轻的说:「若当真孤寂一生,倒也不算太差,偏偏造化弄人,少有如愿以偿的时候。」
话落,毫无预兆的俯下身来,慢慢凑近白七梦的脸。
白七梦吓了一跳,避无可避,只能被逼着与他对视,听他低声吐出两个字来:「寒疏。」
「什么?」
「我的名字。」
「啧,谁要知道你这丑八怪的名字。」他向来只记美人的名字好不好?
寒疏扯动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不过那样子比不笑时还要可怕,伸手捏住白七梦的下巴,冷冷的说:「你最好记住我的名字,因为……」
因为,姻缘册上已经写了他俩的名字。
他与他红线相连。
这段孽缘……注定是逃不开去了。
第一次听月老提到此事时,寒疏只当是酒后胡言,根本不屑一顾。他本是个冷情之人,就算孤独终老也不奇怪,怎么可能跟白七梦这风流情种凑在一起?所以即使见到了姻缘册上勾着的红线,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哪知没过多久,这姓白的自己找上了门来,在刑堂外头大吵大闹,吵得他头疼不已。
难道冥冥之中,姻缘真已注定?
一想到要跟这风流成性的家伙相伴一生,寒疏就觉得额角抽搐,犹豫着要不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了他,永绝后患。
不过他盯着白七梦看了半天后,终于还是放开了手,直起身来说了个「好」字。
「啊?」
白七梦被那张脸吓着,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寒疏便面无表情的解释一遍:「你不是要替珍珠精受刑吗?我答应了。」
说着,轻轻弹一下手指。
白七梦顿觉眼前光芒闪过,身体瞬间恢复了知觉,但他在水里泡得太久,双腿早已软了,脚下打个滑,「哗啦」一声沉入了水底。
「咳咳……」
他勉力挣扎起来,连喝了好几口水,才被人漫不经心的捞上岸,再随手往旁边一扔,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弄得满身泥渍,比先前更凄惨了几分,白七梦立刻叫起痛来,抱怨道:「该死的丑八怪,干嘛拿我当麻袋扔?万一摔坏了我的脸可怎么办?」
边说边揉了揉那张俊秀的脸孔,深怕自己因此破相。
寒疏皱了皱眉,冷哼道:「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白虎大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这张脸。」
他这话分明是在嘲讽,但白七梦听了之后,竟还引以为傲,洋洋得意的应一句:「就知道你嫉妒我!」
寒疏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他本是七情不动的性子,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转身朝石屋走去,道:「若想救人的话,就快点跟上来。」
白七梦记挂着他家流光,当然不敢怠慢,连忙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冲。
此时天色未亮,四周黑漆漆的静谧无声,越接近那间石屋,就越觉得寒气逼人。待真正推门而入时,更觉得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叫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石屋的大厅十分空旷,简简单单的并无特别的摆设,只是房顶比别处略高一些,阴森森的似乎到处都透着风。
白七梦身上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会儿只觉双腿更软了,眼睛不敢乱瞟,只一径跟着寒疏往前走。
大厅的尽头是一条漆黑的走道,长长漫漫的一眼望不到底,走了许久许久,方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到了另一间大屋子,四个角上点着灯,当中一口硕大的铁锅,边缘处染了暗沉的红色,也不知是铁锈抑或是血迹。
白七梦看得眼皮直跳,若非为了流光,当真连步子也迈不动了。但硬着头皮走过去后,下一间屋子里仍旧挂满了刑具。
石门一扇接着一扇,琳琅满目的各式刑具瞧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刑具都是早已用旧了的,却被主人细心保管着,每一样都擦拭得纤尘不染,反倒增添了一种诡异之感。
白七梦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终于见寒疏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听他开口说道:「这里是关人的地方。」
「流光就在里面?」
白七梦脸上顿现喜色,立刻冲上前去,但连门边都没摸着,就被寒疏的衣袖甩了开去。
「砰!」
他再次姿势不雅的摔在地上,而且恰好是脸先落的地。
可恶。
某人肯定是故意的!
白七梦心中大骂,急着爬起来揉脸,问:「为什么不让